另一边,尽管是同样的条件,但镖局的车队更精简,人数少,个人身手也比普通禁军强一些,走起来倒比军队快得多。
虽说总镖头骆一刀也想避避雨,但魏氏催得急,抱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念头,只能冒雨前进。
不过暴雨中赶路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担心这种天气里有那么傻乎乎的匪徒拦路打劫。
秦绾也好奇过魏氏的身份,她看得出来,这是个有秘密的女人,但她没兴趣知道是什么秘密。自己身上的担子已经很沉重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闲事。
“娘,我们不住客栈吗?”严雪扒在车窗上,眼睁睁地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市镇。
“还能再赶一程。”魏氏搂着她,柔声安慰道,“今天我们野营,住帐篷,骆叔叔给雪儿抓兔子烤了吃好不好?”
“小兔子那么可爱,能不能不吃?”严雪问道。
“好,那吃别的。”魏氏摸摸她的头,又带着些歉意道,“紫曦,倒是辛苦你一个千金小姐,跟着我们风餐露宿了。”
“夫人哪里的话,要不是夫人收留,恐怕我过得更惨呢。”秦绾也很满意。
她本来就在抢时间,魏氏自己愿意赶路,她又怎么会有意见,也不用找借口离开了。
这种天气和路况,她一个人走,也不比镖队快,如今还能好好保存体力,真是再好没有了。
“娘,外面好黑。”严雪小声道。
“因为要穿过这片树林,前面有座荒废的土地庙,可以歇脚升火。”魏氏显然也不觉得在刚下过暴雨的树林里搭帐篷是个好主意,早就打算好了。
“夫人走过这条道?”秦绾问道。
“从前与夫君一起走过。”魏氏说着,眼神微微一暗。
“抱歉。”看着像是触及了人家的伤心事,秦绾立即道歉。
“不要紧,他只是有事要办,才委托了骆总镖头送我们回家而已。”魏氏强笑道。
“可是娘,爹爹和哥哥都好久没来看我们了。”严雪嘟着嘴抱怨。
“你爹爹和哥哥都是这个女子是预算之外出现的,但其实她的武功也并不是非常高,刚刚只是被她抓住了弱点直冲后阵才全面溃败,等他们有了准备,别想同样再来一次。
“本小姐真的不太喜欢动手的。”秦绾叹了口气,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小心!”一个镖师惊呼道。
然而,下一刻,那群黑衣人就开始一个接一个捂着喉咙倒了下去,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见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或是头面,或者手腕,都有一块漆黑溃烂的地方。
“毒?”好一会儿,骆一刀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上路吧。”秦绾也没解释什么,一头钻进了马车,顺手捡起了车辕上的短剑。
“总镖头,怎么办?”一个镖师小声问道。
“她应该不是敌人,否则都不用动手,只要袖手不管,我们就死定了。”骆一刀想了想,有些泄气地道,“算了,只要没有恶意就好,收拾一下,受伤的弟兄坚持一会儿,我们赶到前面的土地庙再休息。”
“是!”众人答应一声,麻利地收拾整齐,继续出发。
马车中,严雪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好奇道:“娘,他们是死了吗?”
魏氏脸一白,赶紧拉好车帘,不让女儿看见外面的地狱。
“没有哦,他们只是睡一觉,醒了就回家啦。”秦绾微笑道。
“可是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严雪犹豫道。
“他们不让雪儿回家,是坏人,所以姐姐罚他们生病,好不好?”秦绾道。
“好!”小姑娘顿时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紫曦。”魏氏终于勉强笑了出来,眼中流露着感激。
不仅仅是对她之前出手相助,更是感激她对女儿的谎言。女儿还小,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看见这些血腥与杀戮,也许就会失去了笑容了。
“不客气,夫人还让我搭车呢。”秦绾笑笑,拔下了那根还钉在车上的箭矢。
果然……是军中的制式装备。
秦绾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她也没想到搭个便车也能卷进这种大麻烦里去,魏氏母女居然会被有军方背景的人追杀?她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紫曦有受伤吗?”魏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我很厉害的!”秦绾一抬下巴,满脸的骄傲,随即拿出一块沾染着淡淡香味的手帕,仔仔细细擦拭自己的双手。
她之前的战斗确实是取了巧,一开始是因为她非常熟悉军中战阵的破解方法,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其中还用手沾了孟寒配置的触及肌肤就起效的剧毒抹在了所有人身上。杀人难,但只是碰一下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反正对她自己来说,毒药就是补药,不过之后得用浸透解药的布巾擦拭干净,万一不小心毒死了别人就麻烦了。
然而,看着她的神态做派,魏氏倒是放平了心境。
武功高强,但明显娇生惯养。大概……是江湖上什么隐世的家族或门派的大小姐吧。也难怪有胆量一个人离家出走逃婚去找心上人了。
只是,这姑娘下手杀人也着实太狠了些,只怕不是出自名门正派。不过魏氏也不害怕,毕竟是个年纪能做她女儿的少女,心肠也狠不到哪里去,这不是还懂得救自己报恩吗?多教教就好了吧。
当然,要是秦绾知道她的想法,也只会嗤之以鼻。
她杀人,不是为了魏氏,只不过是发现了这些人来自军中而已。
她身上有重要的任务,既然被军中之人看见了正脸,那就只能……全部灭口。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土地庙,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是废弃的庙宇,但大概是经常有来往的行人歇脚,内部还算整洁,稍稍收拾了一番就能过夜。
升起篝火,用大锅滚起热水,一众伤者开始互相帮忙着清洗包扎伤口。
不过,刚刚经历过一场截杀,此刻也没人有心情去打猎,就用热水煮化了干粮,煮成一锅热乎乎的杂粮粥,就算是对付了晚饭。
“姑娘,多吃点儿。”一个镖师笑眯眯地端了一大碗粥给秦绾。
“谢谢大哥。”秦绾笑笑。
“哪里哪里,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们大伙儿呢。”镖师红了脸,连连摇手,等回到大锅边上,又引来同伴一阵善意的哄笑。
魏氏和严雪还是在马车中吃了饭,只是下车稍微走动了一下活动身体,就回车上睡了。
经过之前的刺杀,骆一刀也感觉到了这次护送任务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轻松,吩咐人将马车围在中间休息,以便随时保护。
秦绾既不想蜷缩在马车中睡一夜,明早起来全身酸痛,也不想跟一群男人躺在一起,便一个人提着行李来到相邻的后殿,稍稍打扫出一个角落,用包裹当枕头,盖了件斗篷就睡了。
镖局的人见识过她的武功,并不担心她一个人有危险,何况他们一群大男人,也实在不好开口让一个女子留在中间。
三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秦绾躺在干草堆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有了一丝睡意。
然而,半梦半醒之间,心口的一阵躁动却让她猛地惊醒过来。
轮回蛊?
秦绾坐起身,按着胸口,虽然疑惑明明刚刚杀人时还喂食过毒药,怎么会这么快又不安分了,但下一刻,鼻端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让她瞬间警觉起来。
是了,迷药的本质也是毒啊。
秦绾迅速收拾好行装,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随即从后殿残破的窗口跳了出去,掩着外墙绕回正面。
果然,从窗子缝隙就能看见,前殿中的镖师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包括在火堆边上守夜的两个。马车里没有动静,不过连骆一刀都放倒的迷药,魏氏一个柔弱妇人自然没有幸免的道理。
十几个黑衣人走进来,踢开挡路的镖师,套好了马车。
一人抽出长刀,就要朝着昏睡的骆一刀砍下去。
“住手!”领头的人一把托住他的手腕。
“不灭口吗?”那人疑惑地问道。
“只要带走魏氏,不要节外生枝。”头领沉声道,“福威镖局有官方背景,死那么多人不好掩饰。”
“是。”众人答应一声。
“队长,没看见别人了。”两个黑衣人从后殿走过来,显然是把整个土地庙都搜查过了。
“不对,只凭骆一刀,怎么可能让上一支小队全军覆没?”头领皱眉道,“一定有别人出手相助!”
“会不会是刚好路过,救完人就走了?”其中一人道。
“有可能,不过还是谨慎一点,再把附近搜索一遍,然后启程。”头领吩咐道。
“是!”几个黑衣人顿时分成几路出去重新搜查。
而秦绾此刻正端坐在大殿屋渡船,洞仙湖岸有无数靠着湖吃饭的渔民,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连渔船都没有?
“姑娘,要去北岸的话,还是绕路比较好。”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秦绾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腰间缠着麻绳的老头正朝她喊话。
“老丈是这里的渔民?”秦绾跳下石头,问了一句。
老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老丈!”秦绾喊了一声,更觉得莫名其妙。
这都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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