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福录被选上重修仙姑庵的监工以后,搬到工地去住,跟建筑工人一起,吃住在工地上。
任何地方都有自己的群众领袖,这些群众领袖无职无衔,却有一言九鼎的声誉,一呼百应的魅力。屈福录虽然没有李明秋那样多的心眼,却是凤栖塬上大家公认的好人。由这样的人来担任监工,老百姓放心。
修寺庙不比修建其他建筑,各种仪式繁杂,还要管理好群众捐赠的财物,一分钱都要用到明处,而且要及时公布账务。大家可以不要政府,但是绝对不可以没有神仙,仙姑庵掌控着凤栖塬方圆几十里的生育大权,刚结婚的新媳妇都到仙姑庵许愿,生了孩子又去仙姑庵还愿,那么多的孩子需要菩萨亲自料理,佛光普照,菩萨就是老百姓头感觉不可思议,但这也是将军们的正常心态,说到底迷信是一种心里因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据传说毛主席在陕北期间也曾经到白云山抽签,结果抽了个上上签。至今,外国总统出访前先到教堂祷告,说不上是信仰,笔者更相信是一种心态。
和尚们的唱经声犹如天籁之音,整个世界为之动容,木鱼声中,几十名国军的高级将领脱帽鞠躬,为菩萨献上一片虔诚。
猛然间一片黄沙平地而起,遮天蔽日,让人心生疑惑。凤栖每年春天都有沙尘暴,但是七月的沙尘暴绝对少有!福兮祸兮?世事难料。
沙尘暴来势凶猛,走得也迅速,转瞬间,红日高照。信徒们惊讶地发现,几十名国军军官竟然纹丝不动,因为他们的司令长官站在大殿内,根本感觉不来沙尘暴的威力。
也许、那是一股旋风。
将军们出征前,也祈求神仙保佑。
随后,几辆卡车拉来洋面(据说属于美国支援),给所有前来参加开光仪式的信徒每人发几斤。大家都没有想到,也没有带任何盛洋面的器皿,纷纷都把上衣脱下来包裹洋面,老百姓对于任何施舍都心怀感激,不论这种施舍是出于什么目的。
可是,春天被毛毛虫吃光松针的柏树依然没有发出新绿,光秃秃的枝桠直刺蓝天,一群乌鸦落在树梢,预示着不祥。
老百姓的庆祝从第二天才真正开始。两台大戏对唱,附近村子几乎全部打起了社火,小商贩也不失时机,在树林子里卖起了小吃。
大家几乎把屈福录给忘记了,屈福录悄无声息地搬回了自己家里。可是老天也特别眷顾福录,那天晚上董萍为屈家生下第二个男孩。董萍生孩子时屈福录在院子里站了半夜,一直到妈妈和老婆从儿子媳妇的屋子出来,兴奋地告诉老掌柜:“是个男孩。”
屈福录这一分支也几代单传,内心里切盼再生一个男孩,当真天随人愿,屈福录也有点忘形,竟然爬在儿子媳妇的窗子上朝里边看,妈妈在福录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嗔怪道:“你怎么越老越出息了?都不怕村里人知道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