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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2 / 2)

现在的服装制造业基本都比较模块化,在原由的基础上稍作改动,放入流水线,大量工人批量产出,并没有什么艺术价值可言。当然在各方面的技术上,甚至是最初的图稿产生都不一定是只有单人接手,而是分区块下发,这导致服装制作变得更机械化,无法灵活变通。

像宋阳口中说的老裁缝,从打版到最后的整烫都由其独立操作完成,这样技术过硬的老宝贝现今社会已经很少见到了。

展凝瞬间双眼一亮:“这周末带我去看看。”

宋阳被她突来的决定弄的懵了两秒,说:“那老裁缝脾气比较古怪,而且也从来不请人工作。”

“没事,你带我过去看下。”

宋阳犹豫了下,讷讷的点了点头。

周日这天展凝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趁着家里几位还没起的档口先溜出门,省的过后又得带孩子,李知心要来电质问就找个合适的借口给塞了。

结果刚走出房间,就见到了一座小佛。

程谨言捧着本书独自在客厅坐着,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惊讶,现在时间也就六点多,还是往常展凝醉生梦死的时间,今天比较神奇。

展凝走过去瞅了眼,“法语?”

“嗯。”程谨言应了声,稍作停顿后又解释说,“严助说这个月要看完。”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每个月都是有学习任务的,寄人篱下的同时高等配置也不能落后,从这方面看展凝还是很同情他的。

展凝身上背了个包,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往常每周日展凝也会带他们出门逛一圈,程谨言见了也不觉得稀奇,只是自觉的放了书,“现在就出门吗?”

展凝:“……”

程谨言跟着就要去换鞋。

“哎哎哎!”展凝一把拉住他,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尴尬,偷溜出门这事被抓个正着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尤其这孩子已经长了两岁,比之前更懂事了很多。

“那什么……”展凝轻咳了声,“我等会有点事要去别的地方,所以……”

展凝斜眼看向程谨言,程谨言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天真的看着她。

展凝想了想:“这样,我带你出门吃个早饭,然后送你回来,碰到我妈了你就跟她说我同学过来把我叫走了。”

程谨言:“叫走去做什么?”

“复习功课去了。”

程谨言眨了眨眼睛。

展凝注意着时间,快速朝里看了眼,又问他:“你懂我意思没?”

程谨言点点头:“要我帮你撒谎。”

“……”展凝张了张嘴,“好吧,是这个意思,懂了么?到时表现的自然点,这事也别跟小扬说。”

展铭扬乖是乖,就是不太靠谱,容易说漏嘴。

程谨言又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出了门,街道两边不少早餐铺子,路上还能隐隐能闻到油炸的香味。

展凝:“想吃什么?”

程谨言:“包子,豆浆。”

“你昨天前天是不是也吃的这个?”李知心懒得在家做饭的时候就会提前给他们买回来,展凝印象里已经见过好几次包子了。

“嗯。”程谨言说,“那家的包子很好吃。”

“再好吃,吃多了也会腻。”

“不会。”程谨言强调说,“我不会吃腻的。”

展凝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没有以前独了,脾气性格稍微好了点,见到孙婉那几个熟悉的也能给出个好脸,但某些地方却变得更加固执,认定的东西就会死咬着转不过弯来,也不知道这算好还是坏。

早餐店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啃包子,一个咬饭团,吃的都很欢快。

这边的桌子比较矮,展凝叼着饭团里的肉片咀嚼,桌下的腿下意识一伸,直接踹到了程谨言腿上。

“哎呀,不好意思。”展凝头也没抬,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程谨言朝她那边看了眼,看见展凝嘴角黏了个饭粒,对方犹不自知的吃的很开心,他犹豫了下,“姐。”

“嗯?”

“脸上沾饭粒了。”

展凝连忙拿手背抹了下。

“不是这边。”程谨言说。

展凝又抬起另只手抹了下。

“不是。”程谨言见她一手饭团,一手调羹很忙碌的样子,直接伸手过去,“是这里。”

这举动出来的有点突兀,等人坐回去了展凝还愣着,程谨言的手很冷,嘴角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被冰块冻了下的不舒服,她伸出舌头在他碰过的地方舔了舔,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这两年过的很太平,展凝不去刻意回忆前世的糟心事,加上程谨言比之上一世乖巧听话又天天刻意讨好自己,见着这个人也就没那么不顺眼了。

从早餐店出来,展凝重新把人送回去,这个点李知心也快起来了,出电梯时展凝叮嘱说:“千万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切记切记。”

程谨言:“嗯,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最迟傍晚。”

程谨言沉默了下:“你要去哪里?”

展凝眉毛一挑:“说了你也不知道,赶紧进去吧。”

程谨言杵着没动。

展凝催了声:“进去呀!”

程谨言小声说:“我也去行不行?”

“啧!”展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程谨言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

“没有就是。”展凝打断他,然后烦躁的挥了挥手,“走走走,赶紧进去。”

程谨言犹犹豫豫的看着她。

“进去啊!”展凝说。

又僵持了快半分钟,程谨言终于不情不愿的进了门。

展凝糟心的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防盗门,心里对程谨言等会面对李知心时的表现有点担忧,但也容不得她多想了,又看了眼时间,扭身进了电梯。

坐车按着宋阳给的地址找过去,在一个小岔路口看到了他的身影。

“那大爷脾气真不太好,你先心里有个底。”

往里走的时候,宋阳犹自不放心的叮嘱着,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肩膀内缩着,就跟被老师点名过去挨批一样。

展凝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人总是摆着一副时刻准备挨揍的模样:“你放松点,人脾气再差他也就是个人,又不会吃了你。”

宋阳拘谨的笑了下,过后说:“今天你不用管你弟弟们吗?”

一说起这个展凝就头疼,摆摆手说:“我偷跑出来的,反正我妈在,没事。”

老裁缝的铺子在一个小巷子最深处,两层木质结构的小楼,很有些年头了,看过去非常的破旧,门口挂着一块发霉的木板,上书:扶苏馆,乔松铺。

这字提的倒是很风雅。

宋阳说:“老裁缝叫钟乔松,这里人都叫他松爷。”

展凝点头,又一指那房子:“这危房吧!摆了个风一吹就倒的姿势。”

宋阳笑了下:“是很久了,听说前几年还被水淹过。”

“……”展凝,“房坚强。”

走近了才发现这房子构造有点离奇,里面没有划分出隔间,就是方正的一个大盒子,三面靠墙都是柜子,柜子上分类放着各种布料饰品以及工具,当然从那些东西的姿势里可以看出放的很随意,还有一面则放了不少的缝纫机器设备,中间是张巨型长桌,堆着一些半成品。

展凝趴在窗口看了一圈:“不是两层吗?楼梯在哪?”

宋阳朝角落一指:“在外面,出了北边那个小门,旁边就有楼梯,

展凝:“吃住都在这吗?“

宋阳:“对呀,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应该住那边,不过我没进去过。“

展凝点点头,新奇的看着四周,过了半晌从那扇小门里出来一个人,年纪确实有点大,穿着黑色长衫,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后面,蓄着同色系山羊胡,瘦的骨节分明,又很高,脊梁直的好似稍稍弯一下就能给掰断了。

这个人看过去不像裁缝,反而像出了尘世隐居的高人,很有仙风道骨的意思。

展凝敏感的捕捉到边上的宋阳见到这人瑟缩了下,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唰——!”

展凝倏地扭头过去,藏青色布料在空中划过一个起落,老裁缝就跟没见着这两人似得径自一手拽着布片一头,一手拿着把黑色的大剪刀开始动作,他低头盯着布料,用手几个丈量后又快速的裁剪下去。

这是……裁片?

在没有样板图并且不做任何固定的基础上直接上手?

展凝惊愕的近乎无法控制住表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应该是在粗剪,肯定还需要精修。

展凝持着巨大怀疑的态度盯着对方动作,然而几个动作下去,对方突然将剪刀一扔,捞起那几片布料走到另一边做了下熨烫后直接坐到了缝纫机后,“哗哗哗”的缝纫起来。

前后没有一小时做出了一件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衣服,衣服不大,装点了两个盘扣。

他拎着检查了下,看起来似乎很满意,随后朝着后门喊了声:“小曲。”

十秒钟后,一只半大的拉布拉多甩着尾巴跑了进来。

展凝:“……”

钟乔松将衣服往狗身上一套,命令着让它转了两圈,非常合身,完全不妨碍狗的潇洒走姿。

“行了,下次表现好了就再给你做一件,回吧。”

小曲并没有走,绕着他又转了几圈,在原地趴下了。

钟乔松也没管它,拿了放在桌角的毛巾擦了擦手,随后终于大发慈悲的赏了一直杵窗边的两朵蘑菇一眼。

“小阳啊!”

宋阳下意识的背一挺:“松爷。”

钟乔松轻笑了声,因为瘦而显出来的刻薄因着这个笑容而冲淡不少:“你一个小孩子叫什么松爷,非要叫就叫声大爷反而合适。”

宋阳紧张的抿了抿嘴,很是顺从的喊了声:“大爷!”

钟乔松:“你一直站我店门口是干什么?回去晚了小心又挨打。”

挨打?

展凝惊疑的扭头看宋阳,宋阳被她这一瞧,顿时就更紧张了,脸涨的通红,磕磕绊绊的说:“我、我同学喜欢做、做衣服,所以来您这里看、看。”

钟乔松:“我这没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收徒弟,你们要有这个时间还是赶紧回去好好读书。”

他把毛巾一放,双手背后,缓慢的朝展凝扫了眼。

展凝冲着这世外高人的逼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想着要她说什么,转而重新走回操作台后,将之前的残料往边上一拨,面前放了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翻阅。

展凝转头冲站立不安的宋阳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一个人没事。”

宋阳拿捏不定的看着她。

展凝迟疑着说:“你回家晚会被骂?”

宋阳脸上表情立时变得有些复杂,他推了下眼睛,模棱两可的说:“就家里管的比较严。”

“嗯。”展凝点点头,“那你回吧,我等会结束了发你消息,不过你也不用特意来送我了,我知道怎么走。”

宋阳思忖了几秒:“那我回去一趟,要没什么事就再过来,你准备在这看到几点?”

其实就他看来展凝留在这的意义不大,看不清不说,就算看清了,对方不指点一二,她也很难弄懂。

展凝朝里看了眼,钟乔松注意力依旧在笔记本上:“不好说,说不定马上就走了。”

等宋阳离开,展凝就继续在那边趴着,钟乔松看笔记看的很认真,按以往其他人的惯例也就是对照着数据做出样板,然后做裁片,像他这样对着个本子长时间出神的也是不太理解。

在展凝等的快失去耐心时,对方终于有了其他动作,他把本子随手一扔,挑出一匹酒红色真丝布料搁到操作台上,往外用力一推,布匹翻滚着远去,红色浪潮瞬间覆盖住整个巨大的操作台。

钟乔松拿过软尺往上一搭,随后直接俯身在布料上写写画画。

展凝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把剪裁数据直接投映到了布面上,换句话说就是直接在布料上打样了。

如此大胆放肆的操作展凝从未见过,当然能干出这事来也足以说明这人过硬的剪裁技术。

展凝心跳快了几分,血液的热量明显开始上升,她觉得太有意思了。

这天之后只要有时间展凝就朝这边跑,她依旧站在窗口的位置跟看电影似得观赏着钟乔松的制衣过程,并没有丝毫要进去侵犯的意思,对方也没有要做邀请的想法。

他们泾渭分明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互不打扰,又互有联系。

而对于展凝时不时无缘由的消失,李知心相当的有意见,不单李知心有意见,两孩子意见也颇大,展凝不在,他们就没的出门晃荡了。

可就算如此也压不住展凝想朝外狂奔的脚步,直到某天上午接到了李知心的电话。

展凝愕然:“程谨言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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