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惠虽然掏这笔钱有些肉疼,但条件是他自己开出来的,对方只不过是要先收钱后办事,也没再给他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能咬着牙连夜凑出了这笔钱,第二天一早便用马车送到了潮升商栈。
王汤姆的手令几乎是与冉惠的保证金同步到达商栈,正好也替冉天禄省了事,当下便将军队应收的两成费用拿出来,让送来手令的军官签收,然后另派了一辆马车,连人带钱一起送回去。
当天下午,冉惠便与冉天禄在临近马尼拉港的西城门碰头,然后一起去接收军方调拨的货船。冉天禄见冉惠身边就三五人而已,便问他是否改变主意,就只带这几人出发,冉惠笑称已经派了数人前往巴石河附近的仓库提前点算货物,以便节约装船时间。
冉天禄也不疑有他,出城之后到港口,亮了王汤姆的手令,当下便有人带着他们去到已经安排好的一条货船上。
船老大叫孟戈,早年也曾在海军服役过一段时间,海汉军打舟山群岛时候受了伤,便退伍转业回到地方上,进了与海汉官方关系十分密切的詹氏船行做事。这次攻打马尼拉的行动中,许多担负补给任务的货船都是从民间征调,光是詹氏船行就出动了十五艘货船助战,孟戈这艘船便是其中之一。船上的物资早已经全部卸下,如果不是接了这个差事,得郑重,当下便谦虚几句,称自己拿钱办事,理应尽力办好。等过段时间马尼拉恢复正常之后,冉惠便可回来继续做买卖了。
两人寒暄几句,冉惠便主动送客了:“天色不早,天禄兄奔波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冉天禄心里也记挂着商栈那边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既然这边的事已经差不多安排妥当了,自己也就不需要在这边一直盯着了,当下便向冉惠告辞离开。
不过这个时候冉天禄忽然注意到冉惠安排在仓库这边搬运货物的手下,虽然都以布帽有意无意地遮挡着,但一瞥之下似乎全都是高鼻深目的西班牙人,顿时觉得有些奇怪——西班牙移民在本地再不济也是个农场主或者开店铺的商贩,怎么会为冉惠这种混血儿做事,更何况还是这么卑微的力工。
换个人可能当场就问出口了,但冉天禄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即便发现了事有蹊跷,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犹豫,仍是与冉惠拱手作别,然后不慌不忙地步行向南返回城内。
不过当他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冉惠的视野后,也顾不得会引起路人注意,立刻便放开脚步奔向距离北城门极近的海汉军指挥部。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岗处,便掏出安全部的身份令牌向哨兵叫道:“我乃安全部探员冉天禄,你速速去禀报,有紧急军情!”
哨兵看清他手中号牌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一路小跑去报告,不多时便带着一名军官回来,由那军官带他去见指挥部里的高级将领。
正好今天指挥部人也齐,派往巴石河北岸追剿西班牙逃亡者的部队一早便已经出发了,将领们正在听取从前方传回的战报信息。
冉天禄的到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将领们的重视,还是王汤姆率先发问道:“你今天不是该去办那个什么运瓷器去三亚的差事吗?事情办完了?”
冉天禄自知事态可能会很严重,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海汉礼仪,噗通一下便跪在了王汤姆面前,口称有罪。王汤姆见状连忙问他所为何事,冉天禄应道:“那冉惠准备在城外接应上船的乃是一群西班牙人,只怕并非如他所称是去三亚,卑职认为这厮多半是要出港之后夺船跑路,所以赶紧回来报讯,希望还能来得及将他们拦下!”
“西班牙人?”王汤姆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只是对冉天禄问道:“你能确定吗?”
冉天禄十分肯定地应道:“卑职亲眼所见,应当无误,在巴石河等着这艘船的一共有十人左右,俱都遮挡着头脸,但又怎能瞒得过卑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