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汝筠说当然不是,诸葛亮非常喜欢他的丑妻,野史歪曲了他的正直,把他说得有些不堪,但他和自己的妻子非常美满。
“男人爱美色,可丑妻家中宝。”
严汝筠嗯了声,“丑妻家中宝,美妻颈上刀。”
他说完偏头问薛朝瑰,“你是宝还是刀。”
薛朝瑰刚想说当然是宝,她脸色忽然一变,又羞又气,严汝筠闷笑出来,她握拳在他背上捶打了好几下,嗔骂他又下套拿自己取乐。
她缠着他闹了好一阵,他没法子安静看书,索性合上放在床头,自始至终被她吵得倒没有显露出丝毫不悦和烦躁,她伏在他肩上问他知不知道貂蝉,他说知道,薛朝瑰又试探着说,“你听外面人的传言了吗。”
严汝筠问她什么传言。
“有无事生非的小人,在老铺那边的棋摊儿上,带着三姑六婆和一些下棋打发时间的老头子喝茶侃大山,拿秦彪和你,还有任熙,比作董卓吕布貂蝉。司机路过替我买烤山芋正好听见,下去教训了一顿,可也没有太大用处,毕竟那些臭杂地,人嘴都太碎太毒了。”
这话很熟悉,严汝筠恍惚记得我在牌桌上提过,他说不算无事生非。
薛朝瑰见他表情冷淡,立刻笑着改口,“他们哪儿知道你冒着多大危险才保住了这一方平民不再饱受黑帮压迫摧残,这些市侩小民脑子糊涂简单,就知道一亩三分地的生计,背后编排别人段子消遣,做不了大事的人酸起来可不就是歪曲别人做大事。”
严汝筠起身走到阳台上倒水,薛朝瑰望着他背影有些后悔自己太操之过急,她只想试探他一把,看他对于我忽然出现在薛宅,和她父亲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处如何看待,如果他生气愤怒,她就可以推波助澜,反正我暂时几个月不会离开,这几个月对她而言是大好时机,成与败都在她怎么运用,她太急着铲除掉威胁她的势力,所以顾不得权衡怎么开口最稳妥,才会弄巧成拙。
她从床铺跳下来,理了理自己身上裙子,“我先去洗澡,你不要喝太多茶,当心失眠。”
薛朝瑰走进浴室,我盯着被压出褶皱的床看了看,冷笑一声从门口离开。我余光瞥见天台吊杆上挂着几件睡衣,我站在槛上挑下来,发现摸上去还很潮湿,昨儿下了一场春雨,正好是南省梅子花开的季节,雨水带一点酸涩,我怕衣服不干净又重新浸泡,结果怎么都干不了了。
我只好重新挂回去晾着,转身奔卧房走,忽然一道身影从左侧窗内一闪而过,刮起一阵凌厉仓促的风,我吓得脊背一僵,大喝了声是谁!
我背靠墙壁,瞪大眼睛盯着藏匿于灯光阴影处的白纱,那是一片落地纱,被刚才的风掀起,摇摇摆摆拂动,十分妖娆。在时而落下时而纷飞之间,我看到被挡住了半副身体的严汝筠,他目光下视定格在一块透亮的瓷砖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我很了解他,他这样仓促出现,势必不打算让我痛快进屋。
这样一幕在我意料之中,从他松口要留宿我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和薛荣耀之间的和睦随着我入住早已打破得干干脆脆,根本不可能在他的屋檐下过夜。我这才在楼下故意留了这么久,想等他睡了再上楼,没想到他连这一时片刻都不放过。
我不动声色,面容一派轻松自得,十分镇定问他是在这里等谁。
他阴恻恻的脸孔溢出一丝狰狞笑容,“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故作不懂,越过他头话这样直白,我哑口无言,但还是撑着不示弱,告诉他我听不懂。
他见我不撞南墙不回头,忽然冷笑一声伸出手狠狠捏住我下巴,试图用切肤之痛来逼迫我开口求饶,坦白在他离开东莞这短短两周发生的一切,可他忘记了,忘记了我是如何冷清倔强的女子,温柔只是用来遮盖我的固执和刚烈,我咬牙不肯开口,他无法再加重力道,因为我下巴上已经划出两道深深的红痕,再用力只怕会碎裂成两截。
他看到我眼底猩红荡漾的泪光,像一圈圈水纹涟漪,惹得他心口一烫,有些不忍松开手,他垂眸注视那两枚指印,“服软对你来说很难吗。”
从他娶了薛朝瑰我就没有低过头,更不曾对他笑过,从前的我柔情百转,犹如一颗糖果,甜美而绵软,可后来我变成了石头,又冷又硬。
我下面半张脸颊根本没了知觉,压迫十足的气息吞没了我,我感觉到自己陷入一段长长的迷路,前面是悬崖峭壁,是万丈深渊,可我不能停下,否则我会在这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