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遥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倚在花丛中练道行呢,听是夙溪找他,心里已经知道原因了,拍了拍衣摆便道:“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过去。”
隆遥点头,转身便往回飞。
李南栎入住处里换了身衣服,又将额上的汗水擦了去,双手背在身后,脚下踏风,往梅园而去。
他远远的就看见梅园院子里往外飞了一只很丑的纸鸢,李南栎挑眉,夙溪虽说在梅园里没法儿出去,不过该过的潇洒日子是一刻也没停歇啊。
刚要踏步过去,李南栎便看见了一个熟人。
宿无逝一身玄色衣袍,挺直了腰背站在院子外面几层拱门之后,距离夙溪那处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枯萎的柳树上,暗黄色的柳条随风摇曳,宿无逝就站在那颗柳树下,脚下是枯黄的树叶,肩膀上也落了几片,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他在这儿站了一个秋季。
李南栎走过去道:“想见便去见吧,见个一两次不会死人的。”
宿无逝的目光随着那纸鸢而去,低声道:“不见,我还能克制,见了一次,再想忍住便难了。”
李南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今你们俩的关系啊,是相互折磨,思念,却忍着不见。不过也好不了多久,今夜圆月,你身上魔气大增,即便是有魔花也克制不了多少,别说你躲到主殿,只要你还在江浪城中,夙溪照样会被魔气重伤。”
宿无逝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想到了这一层,再厉害的结界也阻挡不了他在圆月之夜时浑身散发的魔气。
他缓缓闭上眼睛:“我会离得远远的。”
李南栎伸手想要拍上对方的肩膀,手悬在半空中停了,做出一副可怜又可惜的表情道:“这世间不爱的偏偏凑到了一起,相爱的还要互相折磨,若你能多牺牲一些,夙溪又怕什么魔气侵体。”
“这话怎么说?”
李南栎即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晃了几下,摇了摇头道:“没,我只是随口说说。”
宿无逝的双眸骤然收缩,尖利的指甲从袖中露出,他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一双金眸紧紧地盯着李南栎:“告诉我!”
李南栎皱眉:“这方法太可惜了,你权当我没说,夙溪找我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宿无逝哪儿肯让他走,一手拦在他的面前,身上的威压逼迫得李南栎喉头尝到了腥甜。
他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我说我说!”
宿无逝这才松懈了一些,李南栎咳嗽了几下,嘴里的血腥味让他皱起了眉毛:“我说可以,但我在这儿告诉了你,回头就会说给夏苍听,这可都是你逼我的。”
“废话太多了。”宿无逝有些不耐烦。
李南栎叹了口气:“两百余年前我还是半人半妖的时候曾跟在你父亲宿炀身后许多时间,那时的宿炀也是魔气过重,无法与毕姝交合,魔族魔气一旦入侵人的体内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两人为了解决这个困难,盗走了翎海派的禁术。不过可惜他们盗走的仅是一半禁术,你父亲苦练了许久才散去了体内的部分魔气,后来才有的你。我的意思是,若能得到这禁术,练禁术上的法决,或许就能除去你身上的魔气,届时你与夙溪就不用饱受相思之苦了。”
李南栎刚说完,宿无逝便转身要走。
“去哪儿?”
“翎海!”
“没用的。”李南栎道:“禁术不在翎海。”
宿无逝猛地回头:“在哪儿?!”
李南栎有些犹豫,不过威压再次袭来的时候,他便连忙举起双手表示不反抗:“在我这儿!当初你父母过世,我要去寻你,没寻到你却意外得到了你父亲留下来的禁术,还有一半……我前段时间被关押在了翎海,偷偷带出来了。”
宿无逝哈笑一声,那双眼睛是真实发出喜悦的样子,整个五官都柔和了。
李南栎继续道:“这话既与你说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藏,我先去见夙溪,夜幕降临之前我会去主殿找你,带着禁术,也会把夏苍叫过来。”
宿无逝还沉浸在得知此法的兴奋上,李南栎忍不住要打破他的幻想:“不要觉得禁术随便就能练成,这比削骨挖肉更痛千倍,是要将你身体里的魔气一点点抽离,等于将你身为魔的灵魄全都打散,这你也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宿无逝目光柔了几分:“什么人、妖、仙、魔我都不在乎,不过是个身份而已,我在乎的,就在你身后的那座院子里。”
李南栎心头涌上了一股不舍,见他痴狂疯魔至此,又不得不感叹情之一字害人,自己被情所害,还要看这世间一对对被情所困,他低声叹了口气,转身往梅园走去。
宿无逝啊宿无逝,怪就怪魔族生来便是妖邪,夙溪她忍痛不惜以残害自己的方法引你入坑,而你跳得那样毫不犹豫甘之如饴。
真是一对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