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a国的私人飞机上,男人膝盖上放着的电脑屏幕已经黑了下去,透过屏幕,能看到男人略显疲惫的神色。
尹天傲沉沉地闭上眼睛。
他在回忆。
三年前a国的夏天,他一个人开着车去了墓园,那里葬着的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妹妹。
离开的时候,他特地开车绕着墓园一圈,却在那条后街中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常年在鲜血中打滚的人应该对这种味道很敏感,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莫名的都会隐隐有种兴奋的感觉。
原本不打算管闲事的他,却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车,按下车窗后的他没有注意正在祈求嘶吼的男人身上,而是第一眼就落在了安溪的脸上。
半张脸几乎染满了鲜血,明明没有醒着,却不断在呕血。
最让人震撼的就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一边却是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尹天傲第一眼就能看出,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掉了。
将他们带上车赶往了在a市的下榻酒店后,他包了整间酒店,让人请了值得信赖的家庭医生连夜进行抢救。
第一眼,医生说她不可能获救了,失血过多,婴儿变成了死婴在她的腹中。
经过了三天四夜的抢救,这四个夜晚,她一共经历了十二场手术。
那时候,尹天傲想,如果他的妹妹还活着,那应该就像她这么大了吧。
第六天,她活了下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尹天傲刚巧就在她的身边。
她睁开迷茫的双眼,先是因疼痛瞳眸而闪了一下,随后双手下意识地摸向腹部,却没有了高高隆起的触感。
她侧过头,哑着声音看他,问:“我的孩子呢?”那声音中的脆弱以及哀怨,让尹天傲几乎想下意识地开口安抚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她是聪明的,沉默就代表了什么,她比谁都明白。
她没有哭,双眼空洞,病态的脸更显苍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天傲没有看时间,到外面的夜色已经沉了下来,她终于动了,右手艰难地伸向左手,使尽全身的力气将针孔拔下。
但是她的力气太小了,针孔没有被拔下,却将针孔更推进手背的肉中,鲜血回流。
他高薪聘请的几个护士听闻声音迅速赶了过来,将她的伤口处理好,还给她打了一针的镇定剂。
因为身处黑道中,尹天傲大大小小不知道受过多少的伤,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竟然能对镇定剂免疫,针剂已经打了两个小时,她的双眼依旧木木地瞪着天花板。
“让我见他们。”不知道过了多久,尹天傲听到她说。
没多久,两个护士将隔离袋拿了进来,两个死婴已经成型,身体还连在一起没有分开,直至死亡。
她小心翼翼像是害怕他们会痛似的伸手摸着他们的脸,在尹天傲看来,那两张脸已经完全辨不出轮廓,巨大的冲撞力压坏了他们的脑子,几乎是在那一秒钟就已经死去。
她说:“我想让他们简单的活着的,所以我不愿给他们冠上我的姓,简单的活着,简蓝和简溪,是他们的名字。简蓝是妹妹,简溪是哥哥,这个名字很好,对吧?”话音刚落下,她扭头像是要得到认同似的看着他。
那凄凉的语气,小心翼翼的手指,让一旁正在等候的两个护士隐忍着泪意。
而他的双眼,竟觉得酸涩。
尹天傲都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他都不曾哭泣。
可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觉得鼻头泛酸,双眼酸胀。
得不到认同,安溪也不在意,她倾身在他们的额头上轻轻落了一吻,抱在怀中轻轻逗弄。
她脸上的表情,两个婴儿像是还活着的错觉。
但下一秒,尹天傲就看到她的两行清泪犹如雨帘那般快速落下,一颗接一颗,滴落在那两个死婴的身上。
她模糊着视线,慌乱地想要擦去那上面被滴了的泪,可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尹天傲忍不住,他摆手让两个护士将死婴装进隔离袋中,而这过程中他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动。
她哭喊着,嘶喊着,她说那是她的孩子,他们不能在那么冰冷的地方。
她最后哭得浑身痉挛,受不住疲倦昏睡过去。
第二天,尹天傲进了房间,她依旧木然地瞪着天花板,整个人完全没有生气。
他走出了房间,去往了医生所在的房间询问她的病情。
“她的情况很不乐观,尽管我能从死亡线把她拉回来,但是她自己不想活,强制灌她喝下去的汤和药不过一秒钟就被她完全吐干净,如果病人不愿意活着,医生就算有再高明的医术都没有用,现在维持着她的生命的就是营养液,但是人的身体不接收,也不是长久之计。”
听了医生的话,尹天傲在过道上抽了根烟,只吸了一口夹在手指中任由它燃烧。
掐灭了香烟,他推开她的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