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曾经有人问过,她在巴黎的那三年到底过得如何。
安溪曾想着回答,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十七岁以前的她,生活恬淡而幸福,除了因重病去世,几乎没有一场能称得上是打击的事情发生。
十七岁以后的她,每一年都像是在遭受着人生最绝望的挫折。
从那时候起,命运似乎就给她安排了一段又一段更甚前者的坎儿。
失去了母亲,遭到了男友与闺蜜的背叛,误打误撞被人夺去了贞洁,远赴美国怀孕生子,遭遇绑架生生看着两位长辈死在自己的面前,那时候,鲜血染红了一地,那里面交织着她的鲜血。
她几乎是以为那就是人生的绝望了。
可最后她还是挺了过来,她自以为是的坚强却又一次地被打碎。
所经营的婚姻竟是一场完美的骗局,那时候,她对生命失了希望,但腹中却还有两个孩子支持着她给她希望。
然而,命运依旧没有宠爱她。
一场人为的蓄意谋杀,她失去了腹中的双生子。
巴黎——
她不知是活在梦中还是现实中,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站在及腰的水中没有目的的行走。
鼻翼间闻到的气味是那股甜腻的腥味,她不懂这股味道从何而来,越向水的中央走去,那股味道就越重。
而不知什么时候,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胸口之上,水压在她的胸腔上,呼吸有些发窒,却还不是不能隐忍的地步。
犹豫间该不该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东西正缠着她的双脚,将她拖往更深的地方。
“不要,放开我……”她挥手挣扎,冲入鼻孔的水竟然气味难闻,卡在喉咙间的液体让她有呕吐的欲望。
在水里,她睁开了双眼,却看到覆盖住自己的,不是清澈的湖水,而是鲜红的鲜血。
她的裙子被染成了血色,在水里飘散着的长发就犹如长了眼睛般的挤进了她的瞳孔里,可她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那犹如被人在黑夜中抛下,身边是奇形怪状的树木,时不时会有狼群哀嚎的声音。
生不如死。
血色的头发在水里像一朵朵妖娆的花朵,随着血水的流动,花朵瞬间万变。
而她身上的血色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剥落,她浑身赤裸地漂浮在血水中,耳鼻被血水充斥,口腔被迫咽着令她作呕的血水。
她挣扎,她求救,可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空无一人的空湖只有她自己。
这片原本是清澈犹如孩童眼睛般的湖水,却被鲜血染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
如果有人走过,一定会掩着口鼻绕着跑掉。
而她却是被沉浸在这片散发着阵阵恶气的湖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以为自己会死去。
但是她的意识却清晰地感受着恐惧,和自己身体被染上鲜血的触感。
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竟然离她如此之远,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安然!安然!医生,快叫医生来!”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拍打着她的脸,她腾空被抱起,身体迅速抽离了那些血水,她想睁开眼睛,想对那个人说,给她一把刀,或者给她一把枪,让她不再受这些折磨,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甚至抖动一下眼皮都觉得如此沉重。
耳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说话,他们在说什么?
可在下一刻,她便深深地跌进了黑暗,她想,还好,这里只有黑暗,没有鬼魅的血水,没有令她作呕的恶气。
她是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她感觉到身边有人,侧头看去对上一双饱含担忧的双眸。
她那时候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多让人感到安慰。
白天清醒着,但是到了夜晚,她又一次被梦靥所折磨。
这一次,她没有身处在那散发着恶气的血水之中,而是在空无一人的古城中漂荡,她以为只有她自己,她以为她已经死去只有魂魄。
可在下一秒,那股熟悉的臭味再一次袭来。
她清楚地看到那干涸的河床,一点点地被血色的水注满,那上面飘着残肢……
a国——
安溪猛地被惊醒,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伸手一摸,手心上竟全湿润了。
半靠在床头上,她闭着眼睛想象着适才做的梦,已经多久没有再做这样的梦了,她甚至和第一次一样感到了恐慌。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四十分。
因为她时常会在半夜惊醒,所以卧室中总会留着一盏暗色的台灯,她下了床赤脚打开了水晶灯,让光亮充斥了整个卧室,将身上残留着的后怕一点点蚕食。
换了身衣服,安溪计算着此时巴黎的时间,拨打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dr.lee你好,我是安然。”李医生是尹天傲为她亲自找的心理专家,在医学史上并没有太大的专利,但是却是真心为病人难得的好医生。
李医生先是问清楚了她最近的情绪起伏,然后对她的行为作出了评估。
“心理障碍是一道比较难跨越的问题,但是强打着自己去面对并不是解决这个障碍的第一要素,想象和亲身经历并不能成正比,所以我希望你停下药物,夜里最好是有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