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晏躺在躺椅上,双手紧紧的揪着心脏部位的那一片肉,感觉不到疼痛,也同样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沉沉闭着的双眼不断地犹如泉眼般流出液体。
安溪的每一个停顿,他都能感觉得到那里面沉沉的哀伤。
他的心境没有大起大落,永远在低空线飘过。
正在讲述的安溪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抑或是她没有看到,也没有感觉到那隐忍的哽咽声。
那年冬天,巴黎。
一切的改变就从那时候开始,两个月的时间,巴黎的气温骤下。
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变成白雾,安溪的衣物依旧很单薄,但每一天她都如常地到小花店买两束小黄花,然后在店主诧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静谧的小道上,摩托车启动油门的声音显得极为刺耳。
小道上的行人纷纷让路,以便让那横冲直撞的摩托车撞到自己。
安溪下意识地贴着花坛边走着,对身后呼呼作响的摩托车发出的响声置若罔闻。
可不一会儿,三辆摩托车纷纷围着她打转,她抱紧了怀中的小黄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她错了,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小孩的嬉戏,当她整个人就快要被摩托车撞上的时候,安溪突然想到,这是一场死亡,她不用每天等着自己死掉了。
疼痛席卷全身,安溪朦胧的视线看着离她差不多三米的小黄花,忍着剧痛,她单薄的白色衣物早染满了血迹,但她无所畏惧。
爬了过去,将那两束小黄花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她翻过身看着光亮的天空。
对着周身指指点点的声音自动过滤,口中一股腥甜袭来,她忍不住喷出口血,然后整个人便沉浸在了黑暗中。
晕过去的那一刹那,她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了,她不再有任何的担惊受怕了。
她不惧怕死亡,但惧怕死掉的时候看不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呢。
所以,她刚才看着天空,是在祈祷,祈祷上天给她一个机会,能让她陪伴在双生子周边,永生相陪。
接到暗中跟着安溪的手下的电话,尹天傲的双眼迷茫了好久,然后猛地将坐着的皮椅往后推去,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医院赶去。
被送到了医院的安溪此时已经进入了手术室,医生是法国权威的外科医生。
因为猛烈的撞击,她的心肺和内脏有着很大的危机,就连他也无法保证是否能救活安溪。
抵达了手术室的门外,尹天傲冷静地分析了当前的局面,随后传唤来一个手下,对他道:“派私人飞机马上把李柏然接过来,还有,我要知道那三个混混的资料。”
领命而去的手下快速离开了医院,照着尹天傲的吩咐去做。
手术整整持续了三十七个小时,关键时刻医生不能有一点点的松懈,别的医生也无法接手,倒是护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尹天傲也没见手术室的门被打开,那上面的灯熄灭。
等那权威医生走了出来,将脸上带着的口罩揭开,道:“病人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是接下来的四十八个小时,还有一个很大的考验,如果她还是不能醒的话,这辈子也没有苏醒的希望了。”
那医生拍了拍尹天傲的肩膀,随后便是安溪被推了出来,进入了加密病房。
里面有着装备齐全的医疗用具,等待护士给安溪上完一切的仪器后,尹天傲这才静静的观察着安溪来。
她瘦了,很瘦了,原本就有一些凹陷的两颊,现在更是显得颧骨很高。
唇也很苍白,头上被包着一个医用帽子,看不到她的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尹天傲这是第一次后悔,如果当时他没有放任安溪离开,如果当时他跟手下的人下达的命令是暗中保护她。
或许这一切都不一样。
据她现在而言,似乎是比在a国发生的那一场车祸更重要。
四十八个小时,看起来十分漫长,但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其实每一针一秒的转动,都显得时间太过快了。
二十七个小时后,李柏然赶来,尹天傲看他着急的将两手贴在那扇隔离了所有的人玻璃探视窗前,背影看着有不可抑制的颤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但是当世界都要破碎了,谁还顾得上那所谓的至理名言?
他不是不想回头质问尹天傲为什么他走的时候安溪还好好的,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再次回来她就再次进入了医院。
而且看情况却是比三年前那场在酒店里动的手术还要严重。
双手掌心贴着玻璃,李柏然看着里面身上插满了无数的管子,也要靠着氧气罩而呼吸的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