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生活了三年的时间,陈仲当然能看出安溪此刻较为沉重的心情,他点了点头,拉开车门示意安溪上车。
以安溪为首的一行人,分别坐上了前来迎接的车辆,灰影和双胞胎三人安排坐上了第二辆车上,随着安溪从飞机上下来的“隐形人”则是在她上了车后迅速坐进了最后的两辆车。
在车子前行的过程中,仅有安溪和陈仲以及司机的头车中。
“傲情况怎么样?”
陈仲静默了几秒钟,声音有些压抑的痛苦,“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医生已经答应尽力抢救。”
安溪拿着手机的指尖微僵,窗边一闪而过的景色此刻看起来有些萧条,她的脸色沉郁。
尹天傲为什么会秘密回国,不回a市竟然来到瀚城,卫青又怎么会先她一步得知状况。
对于这三个问题,安溪不想多问,她也不愿意深问,原因她比谁都清楚。
沉沉闭上双眼,她启开两瓣唇,用自己仅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能让她镇定的话,而一旁的陈仲不为所动,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八辆黑色的轿车排成一排似的进了一幢别墅前,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间,安溪的双腿差点使不上力。
没有惊动楼上的人,安溪和陈仲两人一齐上了楼。
站在那关闭的门前,陈仲余光瞧见安溪闭着眼睛仿似在深呼吸,脸色有些苍白但却透着决绝。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安溪的步伐坚定迈入。
房间很大,但桌椅和沙发悉数都撤走,摆上了医院的专用器械。
消毒过了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原本傲气待发的男人,此刻他的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就连呼吸都得靠着氧气罩,那一头乌黑坚硬的短发因为头部受伤而被剃掉,裹上了可怖的纱布,浸出了丝丝的血色,他的左腿被吊了起来,膝盖一处打上了石膏,左脚的脚面也缠满了纱布。
床沿上趴着一个正在浅眠的女人,她的身上有着已经红黑了的血迹,藕色的长裙依稀能从袖间看出原本的颜色。
卫青醒了过来,第一秒便是扭头看向一旁的仪器,然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转眼看向床上正躺着的男人,站起身在他的额上留下了一吻。
“你来了,”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她才抬起头看向安溪,强颜欢笑道:“用过早餐了吗?”
安溪心里一痛,快步上前绕过病床将她拥入怀中,没几秒,她便感觉到腰间一片温热。
强行让卫青简单清洗了一阵,安溪命陈仲让充当护士的人员看着尹天傲,拉着不愿意离去的卫青离开二楼。
她们上了阁楼,站在欧氏的白色窗框前,望着那一片入眼陌生的风景。
“我一直以为,我和他是世界上的孤独恋人,抱得再紧都是寂寞,可昨晚爆炸的时候,他抱着我,被炸飞的垃圾桶向我飞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就要死了,他不顾一切地把我转了一个方向,那碎片打在了他的后背上,腿上,头上,脸上……”
诉说的时候,她不断哽咽,隐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却掩饰不掉那上面的泛红。
“陈仲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在他的身上,他看到陈仲后才放开我,满是血的手摸到我的脸上,‘你没受伤吧’是他昏迷前的话,安溪……”
听着她的话,安溪想着那样的场景,身体不由发抖。
她伸手环住卫青的肩膀,感觉她埋进自己的颈窝里,不断抖动的肩膀让她心怀不忍。
半个小时后,她让卫青回卧室陪着尹天傲,陈仲站在她的身后。
“傲什么时候到的?”
“先生在巴黎接到一个神秘电话,三天前就已经到了a国,来到瀚城也是昨晚刚到。”
神秘电话?
扶着白色窗框的手骤然收紧,圆润的指甲微微弯曲,“傲的电话呢?”她想要知道那个电话出自哪里,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没有了。”陈仲的声音很僵硬,像是不愿意回忆昨晚的那场爆炸。
摆手让陈仲下去,安溪一个人静静待了一会儿后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在瀚城扩大搜索。”
挂了电话,安溪转身靠着窗框,窗帘的阴影遮挡住了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那个早上瀚城的太阳竟会让人如此寒冷,在瀚城的报纸和电视台大肆播报那场毁灭了一整条街道的爆炸时,这幢别墅里的所有人看着外面的日光,竟比冬日时的阳光都冷得无以复加。
安溪仰头看着窗外的阳光,就在她脚下的那一个房间,尹天傲正因为她而置身生与死的边缘间。
别人都说,瀚城是一个养老的古城,与世无争,风景古旧而壮观,这里的人们热情而不世故。
可如今她身处瀚城,却在等待亲人生死的边缘而挣扎。
午后,她的电话响了,是莫凌风。
但她没有接,让它不断地响着,为这样一个安静的夏日的午后增添一丝的响声。
在这里的所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就连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都像是猫步似的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因为这个电话的响声,让安溪的心微微热着,她在想。
有一丝的声音,尹天傲就会多一分存活下去的欲望。
尽管,他所受的伤有多难以想象的严重。
果然最后,尹天傲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在一个礼拜后的午后,尹天傲睁开了双眼。
那一刻,包括陈仲,他们每个人都流下了眼泪。
安溪在旁边看着,没有了刚来时的担忧,喜悦像是一圈圈涟漪被荡开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