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巧曼怒气冲冲地跑回自己的院子,气极地将架子上摆的东西一个个全摔在地上。褚二婶进来便看到一地的碎片,“你又怎么了?谁敢让你气不顺?”
“还能有谁?娘,你当初为什么不将她一起弄死?偏要留着她碍我的眼。”褚巧曼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娘亲一眼。
褚二婶吩咐人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才坐到一脸愤怒的女儿身边,“怎么?她还敢惹你?她不是每次都被你欺负得痛苦流涕从来不敢反抗吗?”不留下她,怎么看着自己女儿去狠狠欺负她?那贱人以为自己死了能保全女儿?做梦!
“以往是这样没错啊!但那死丫头,最近都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了;好不容易出来,还是跑去大门口接人。她那个朋友也是个贱的,我明明都跟她说了,那死丫头是贱命,专克身边的人,竟也不以为意。还让丫鬟阴森森地冲着我笑,说要收拾我,气死我了!”
褚巧曼越想越不是滋味。以往只要那么一说,明明她的朋友就都会离开,不会再理她了。可这次却偏偏不一样,也不知道那什么静竹的,到底什么来头,竟连大师批命也不怕。
褚二婶笑了,眼睛微微眯起,“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呢…我侄女儿交了个这么好的朋友,来了家里,我这个当家夫人理应去打声招呼帮她好好招待一下。”
褚巧曼跳起来,“对,娘,你赶紧去,将她赶出府去!那贱丫头就应该一个人缩在无人的角落里等死,怎么可以有朋友呢?还是看起来那么高贵的朋友。”
“你呀,太急躁了!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学会不动声色,不要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褚二婶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什么都写在脸上,更好懂;才让自己觉得没有威胁,能放心地宠着她。
褚巧曼拉住娘亲的手晃了晃,“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一切都有娘在,娘自会帮我安排好,也不会让我被别人欺负的!”
“你也不能一辈子靠娘吧?总是要嫁人的,性子还是收敛些比较好。”褚二婶脸上露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行了,你就在房里歇会儿,娘去去就来!”
褚二婶让丫鬟准备了一些糕点吃食,就来到了褚晗兮的院子外头。刚要进去就被拦住,“请二夫人见谅,小姐说今日谁都不见!”
“本夫人可是来给她送吃食的,怎么会不见?再者说,晗兮难得有朋友来府上做客,她娘又不在了;怎么着,我这个做婶婶的也该来看看,免得她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学坏了,我不好跟大伯哥交代。”褚二婶句句在理,却不难让人看出她的倨傲以及对褚晗兮的轻视。
“小姐吩咐了,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哪怕老爷也不行!请二夫人不要为难小的!”守在院子门口的两个侍卫很坚决。他们是褚老爷请来保护小姐的,不归内宅妇人管,所以压根就不怕什么当家夫人。
说起这个,也是褚二婶心中的痛。褚晗兮院子里被褚老爷保护得密不透风,她的手伸不进去,只要这个死丫头躲在里面不出来,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褚府全是靠褚老爷在维系,她也不敢做得太过,以免彻底惹怒了他。
褚二婶冷眼看着侍卫,让丫鬟扯开嗓子就在门口喊;她就不相信,那死丫头有朋友在,还能将自己的长辈拦在外头。
“晗兮小姐,我家夫人听说你有朋友来玩,特意拿了点心送过来,请您出来一下!”丫鬟果真扯开嗓子大喊。
骆静竹在书房里听见喊声,兴味地站在窗前朝外看了看,“你这二婶有点意思啊,如此…不拘小节,倒真是少见呢!”
褚晗兮脸上有一丝惧怕,像是来自灵魂深处一般。“静竹,我这二婶可厉害了,我平日都不怎么敢看她的。她也不管我的啊,怎么好端端地要送糕点来?”
往常只怕是女儿出马就够了。晗兮对上那个嚣张跋扈的褚巧曼,有时有过胜算?
而今日,唯一与往常不同的,便是自己了,她自然是要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能像以往一样将人赶走也就算了,赶不走,她可就要另想办法么?
“你不应她也不让她进来吗?”没人应声,那个丫鬟就一直叫,倒还真是不怕丢人。听说褚二叔什么都没干,整个褚府就靠着晗兮她爹?
“可是我不想让她进来…”褚晗兮可怜巴巴地拿脚在地上划来划去,“让她喊吧,喊累了她们就会走了。”
“那可不见得。平日她或许会走,可今天她一定得进来,谁让你的朋友没被她女儿吓走呢……”骆静竹在这些叫喊里,听出了一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然。
“那怎么办?要让她进来吗?”褚晗兮嘟起嘴,还是有些不甘心。
骆静竹走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你去将她迎进来吧,有我在呢!以后就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尽管在院子里就是了!”
褚晗兮乖乖点头。她对骆静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觉得她可以搞定一切!
“二婶,晗兮给您见礼了!刚才打盹,睡着了,没注意您来了,还请您不要见怪!”褚晗兮走到院子门口福了福身,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您快进来吧!我朋友在前厅等您呢,听说您带了糕点来,分外地高兴呢!”
贱丫头,不过些许日子不见,胆子倒是大了很多;敢让自己等,还能如此从容地给自己请安,看来是太久没调教了。“二婶自然不会怪你!可怜见地,青天白日的,怎么会好端端睡着了?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赶明儿二婶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你们这些闺阁小姐啊,就是一点都不注意这些;小问题不处理要是会变成大问题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二婶怎么跟你父亲交待啊!”
“二婶多虑了!不过是因为今日朋友要来,昨晚有些兴奋过度没睡好罢了,哪里就需要让大夫来瞧病了?您就放心吧,我好好的呢,一点事儿都没有!”褚晗兮坦然自若地挡了回去。有静竹在呢,自己一点都不怕!
褚二婶脸上怪模怪样的笑僵了僵,不敢相信这死丫头竟敢毫不留情地驳了自己的面子,手用力捏紧了帕子,“我看是该看看了!往常你可从来不会如此反驳长辈的话,莫非是交了那些个坏朋友,学得不三不四没规矩了?”意有所指地看向那个一脸淡定坐在椅子上的人。有长辈进来,竟也不会站起身行礼,难怪将这死丫头带的也如此无状。
骆静竹这才抬眼看了看走进来的人。一身艳红的锦缎华服,手指圆润白皙,身段修长,面相却略长又瘦削,显得既刻薄又无情。“晗兮,这位便是你二婶?刚才一直不停在外面大喊大叫吵醒咱们的那个?”以她的耳力,自然是将她们之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静竹,这是我二婶!她说带了好吃的来,刚好咱们饿了呢!”褚晗兮跑到骆静竹身边坐下,这才觉得安全了。
骆静竹怒声斥道:“晗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虽说她是你二婶,可对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你怎么能随便将她带来的东西拿给我吃?还不吩咐小厨房赶紧现做,让我的丫鬟去搭把手。”
褚晗兮只好满脸委屈地跟丫鬟说,“你带着这位小鱼姐姐去咱们厨房,有什么东西都紧着她做,让厨娘们都听她的。”
小鱼向自己小姐点了点头,就跟着丫鬟出去了。
褚二婶嘴角向上翘了翘,眼睛略带阴狠地朝骆静竹望去,“这姑娘看着倒是挺眼生,刚来京城不久吧?小地方来的人就是不懂规矩!你如今可是在褚府呢,还是客气些地好!”
骆静竹轻轻吹了吹手里的茶碗,半晌才道:“多谢这位大婶提醒!我也觉得还是小地方好,至少人情味儿比较重;不像这京城,动不动就拿规矩说事儿。可其实那些真正守规矩的人,反倒嘴上不常念叨,你说奇怪不奇怪?”说完,便“叮”地一声盖上茶碗,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