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数息,似乎皆能看到对方眼里燃烧的熊熊火焰。
“此事需耗费多少银钱,陈家一力承担便是。”陈近北正色谓徐啸钰道。
陈家有钱,有的是钱。然,这些钱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陈近北愿意不计较得失助徐家开矿,因的便是陈家历代非族长不传的祖训。
灭大华,复祖姓。
陈家富可敌国不假,大华式微也不假,然,陈家要想谋此大事,仍不异于蚍蜉撼树。
陈、徐两家交好,陈近北做上家主之位后便得知了徐啸钰所谋之事,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相助。
他并不知道何以徐啸钰会如此偏执于此事,也从未问过缘由。但他深知,二人乃是茫茫世间的同道人。
是了,此间当还有一个安乌俞,三人乃是至交。
三人一直守着一个默契,那便是相互之间绝不查究对方底细,也从不过问缘由始末,这既是保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自保?
“一百二十万两。”
徐啸钰并未多思,一口便答了出来,显然事先已经过详细计量。
世人皆以为,徐家乃武林中的百年世家,不只武学底蕴深厚,家底想来也极其殷实的。
实则,百年来徐家虽积攒了不菲的家资,却远不足支撑他们这些年来的豪气。这大的信报,向来都会抄送一份过来。陈近北可说是,不出门已知尽天下事。
他说的那几大门派,不仅门人皆不少,也都有一流高手坐镇,若有心相争,未必便弱于徐家很多。
“不错。易麒麟、张遂光、云晓濛、金参封、如衍大师几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武功都是绝顶的。”徐啸钰正色道,“后面几人倒还好,对上易麒麟,嗯... ...上月他们在都城端王府见过,老三说他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自端王府出来后,几人就江湖局势坐在一起商议过,其间徐啸衣便刻意感应过易麒麟。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武功并未因年老而退步,反而又精进不少,自忖绝无必胜把握。
“徐兄,徐家要尤其关注云晓濛。”陈近北正色道。
徐啸钰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奇问道:“哦?这云晓濛还刻意隐了自己的武功?”
“这我倒不清楚。”陈近北摇头道,“安兄与妄无月颇有交情,你是知道的。六年前,云晓濛在小金山胜了金参封,当时他是在场的。事后安兄曾对我说过,云晓濛已得师祖真传,日后将是天下第一。”
“有这事?”徐啸钰脸色大惊,喃喃道,“妄无月故去之时,云晓濛年纪尚幼,倒真没有想到她能尽得真传。乌俞也从未跟我说过此节啊。”
正在这时,陈近北的长子陈路之快步行了过来,笑谓二人道:“徐伯伯、父亲,安伯伯带着一人来府上了。”
二人听了脸色皆是一喜,相视而笑,“今日难得我们三人又凑到一起了。”突然想起陈路之说安乌俞是带着一人来的,又问道,“另一人是谁?如箴还是如庆?”
“不认识,是个五十余岁的英武汉子。”陈路之回道。
徐啸钰拍了拍陈近北,笑道:“不管这些了,乌俞既来,我正好他问问云晓濛之事。”
... ...
夏承炫回到马房时,众亲卫见他口鼻、脖颈皆是血,各个又惊又怒,纷纷拔刀出鞘。
“干甚么!”夏承炫冷喝道,“收刀!”
“世子!”卢剑星已冲到了廊下,听了这话,一脸的不甘心。
卢剑庭和夏牧朝一起死在了天门城,卢家上下没一个有半句怨言。卢剑星也毛遂自荐,接兄长的班做了王府的护卫百夫。
卢家受了颌王府的恩情,几世人也报答不清,便是要卢剑星为夏承炫去死,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眼见少主这幅形容,显然是受了虐待侮辱,他如何受得了?
“剑星,走!莫要坏了我的大事!”夏承炫厉声呵斥道。
卢剑星不怕死,却怕自己不能尽忠。一听说要坏少主大事,只得恨恨归刀入鞘。
夏承炫进了最末的一个辇厢,沉声道:“出城关,去白衣军大营!”
... ...
陈近北、徐啸钰二人正往回走,行不到百丈便与安乌俞、虞凌逸碰上。
“眼前这个黄发老者乃是个高手!”虞凌逸心里暗叹,“大华不愧是崇武圣地,光是这进院子中,便有两人不弱于我。”
“高手!”徐啸钰也是暗暗心惊,想着,“甚么时候江湖上多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只怕比我也不差丝毫。”
安乌俞快行几步搀住了陈、徐二人,笑道:“适才听路之说徐兄也在此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哈哈... ...实在是天公作美啊!”再拉着二人行到虞凌逸身边,“这位是... ...虞先生。他找你们有极紧要的事。你说巧不巧,来这里的路上虞先生已对我说过,自这府门出去,他便直去若州找徐兄。哈哈,实在是天公与之,没想到徐兄今日也到了这府上。”
如此巧合之事,若不是天公有意为之,如何能成?
老天既有意撮合,岂不意味几人所谋之事已得天时?
既得天时,何愁大事不成!
念及此,他的心里止不住地热血沸腾。
陈、徐二人皆与安乌俞相交多年,却从未见他开怀大笑过,不禁暗暗诧异,皆想,“究竟是甚么事,竟让他如此欣喜?”
虞凌逸与陈近北、徐啸钰相互见过礼,乃笑道:“虞某今日前来,确是有要事找陈先生商议的。正如安阁主所言,虞某下一个准备找的便是徐先生,没想到阁下竟恰巧在此间,实在是好极了!”
陈近北料知虞凌逸与二人所议之事定然极秘要,乃谓他道:“既如此,不如换个地方,坐下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