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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2 / 2)

众人渐渐散去挑马,这才是今日这一遭聚会的要旨,连枢密使大人也去看热闹了。潆君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她回头望着自己脸色煞白的表妹,禁不住叹口气,“舅舅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太过往心里去,本来身子也不是很好。”

“姐姐。”元玉摇了摇头,脸色虽然苍白,潆君却发觉她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决绝神色,顿觉诧异。元玉咬牙说道,“姐姐,你知道父亲为何接我回来?我告诉姐姐一句话,我不知道如何做元氏女子,我只知道如何做寻常女子。我是个寻常女子,心里只有我的夫君。”

这几句话,声儿细细的,却轰雷掣电一般炸过潆君的胸口,置身宫帷漩涡的中心,她虽一生处在风平浪静之处,却亲眼可见这漩涡如何毫不留情。对一切诡谲的征兆,她都有本能的警觉。她紧紧盯着元玉的眼睛,那双眸子深处战栗绝望,转念之间一切都在她的心口闪过——要拿西府作筏子一心一意要改革旧制的长兄太子,时刻不忘生死存亡一生亲手斩杀无数宿敌的舅舅,还有母亲……母亲是什么意思?母亲知道吗?母亲参与了吗?衍儿呢?母亲是真的要关他还是要保护他,还是那仅仅是个巧合?

她定了定神,“一心一意只为夫君又没有什么错,舅舅怪你了吗?”

元玉凄然一笑,“大约是怪我无能,纵然一心一意,也换不来夫君的心,连太子妃的位子都快要保不住了。”

潆君心头一松,或许是自己太过风声鹤唳了,心里想的和元玉想的本不同,也许一切都还没到那一步。她想了想说道,“我虽然没想到太子会有新宠,只是我还算是了解他的,他虽倔强,却绝不会违逆慈母,无故停妻。何况还有父亲在呢,父亲和母亲都是向着你的。”

元玉点了点头,眼里闪过温软的感怀之意,“可是我嫁给夫君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怀上孩子。”

潆君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记着以后再不把元玉要死要活的话当一回事了,在这个一呼一吸之间都有可能天地变色的地方,元玉一哭一笑为的仍旧只是小儿女的你侬我侬。倒不是说她不对,一个女子渴爱夫君的情爱哪有什么错,只是在宫帷之中显得有些滑稽和不可思议。“我也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却得宠的女人有的是。”

“可我不是姐姐,终究世上能有几人如同姐姐一样得尽夫君的尊敬疼爱呢?”元玉摇了摇头说道。

潆君笑了,一眼瞧见元玉的裙子沾染了好些尘土,又是一笑,“妹妹跟了我哥哥有几年了吧,难道不知道哥哥绝不喜人奢华?”

她看见元玉惊诧的脸色,笑着说道,“瞧瞧这里尘土飞扬的,可惜了妹妹这身裙子了。长裙曳地,若是在宫中行走,必是极尽华美的。女为悦己者容,谁不想日日打扮的闭月羞花,可也要知道那位悦己者到底是个什么心性。这身衣裳,只有母亲见了会疼你。长裙曳地三尺,如此作贱绫罗,哥哥瞧见只有皱眉的。何况如今奢靡之风太甚,自宫中到王侯贵族府中,能用金的必不用银的,可是下头民生多艰,上头国库空虚,你想想哥哥每日为此忧心,回宫再瞧见你如此不肯与他分忧,如何会喜悦?”

元玉听了这番话,暗暗思量,竟是越想越是喜出望外,禁不住给公主连行了几个礼,口中说道,“谢谢姐姐教我。”

潆君笑吟吟的,随着她回礼,半个都不错过,心里却没什么笑意,心里有些可怜舅舅,那一番殷殷之言,女儿半句都没听进去。元玉却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对了,我今早上得了几幅古画,我一瞧都是衍儿喜欢的,就赶忙叫人给他送去了。我又不懂这些,放在我那里都是白费了。”

潆君这回就不能不真心感激她了,反过来想想,有这样顾念情分,不在意权势的亲戚,本是件极好的事。虽然她始终不太能习惯姐妹之间那些你给我一个香囊,我给你打条络子的情谊。

元玉却真心当她是个好姐姐,拉住了她的手说话,“衍儿最近怎么样了?我心里真是想他,前几天听母后说师傅来告状,说他又不肯上书房了?母后发了好顿脾气,还让人去申斥他。我担心得不行,没想到去的人回来说到郡王府的时候衍儿就已经在书房里了,师傅不在,他的一个伴读正大模厮样地大口训他。我也不知道什么人这样大胆,想那必定得是个不知好歹的翰林罢。衍儿那猫儿脸说酸就酸,若真打了翰林,圣上可不是要震怒么?我瞧母后的脸色,必定也是跟我一样想,谁知下人回说郡王并不曾动怒,只是在那边吃蜜饯边听那翰林说他,后来翰林又恼了连蜜饯都给他收走了,郡王干巴巴地坐在椅子上,竟也没怎么样。”

潆君听得禁不住笑了起来,“刘子墨不是这路性子,想必是那个姓唐的翰林。我就说一物降一物,如何,偏那昆仑奴就有捆龙索?”

“是呢,母后也是这样说。”元玉叹息着说道,“又赶上快到端午了,母后让人赏了那翰林好些东西。我真是弄不懂衍儿的性子了,后来说给太子这事,太子也让人去赏了那翰林。”

“太子也赏他东西了?”潆君微微一笑,“太子一向怜爱幼弟,周到之处,连我都不能及。”

“是,太子确是很爱他的。”元玉忙说道。

潆君又是一笑,瞧见远远的又是尘土飞扬,看来是表兄弟们挑了骏马又在比试,她拉了元玉的手,“我们回家去望舅母吧,这里真不适合妹妹待着,妹妹别理舅舅那个老顽固。妹妹弹那样好的琴,他从来都不赞一声,我就喜欢妹妹的琴声。”

元玉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些,“好。”

这一日是端午,与这里半城之遥的地方,刘子墨和褚培良喝吐了酒,被下人扶着去找僻静地方睡去了。

安苏郡王在一座压着水而建的石舫里歪着,这座石舫建的极其精巧别致,上头还悬着他爹御笔亲题的三个大字:不系舟。

郡王就歪在石舫里的一张榻上,捂着脑袋一直哼哼,袖子挽着,领口也扯散开散着酒热。唐翊却清醒着,正坐在郡王旁边拿扇子帮他扇着,一边说他,“说了你不要跟刘皓之拼酒,放着好好的端午不好生过,这回脑袋疼了,可是活该?王爷的喜好莫非就是逞能?”

刘衍哼哼了一声,“再扇大一点风。”

唐翊本来已经扇得很卖力了,听了他的话,一时恼了,扇子一收照着郡王的脑袋就是一敲。

刘衍吼了一声,“这不反了吗?你敢打本王?”

“打了又怎样?反正你醒酒之后我也不会认的,王爷自己喝得这么醉明日也不会记的。”唐翊说道。

刘衍吼完头晕眼花的更厉害了,哼哼了两声,声气都弱了,“我想吃点东西。”

“别吃了,吃了也是吐。”唐翊很干脆地说,看他燥热难受又打开扇子帮他扇着,“再说王爷怎么总是那样能吃?”

“能吃又如何?又吃不穷我爹,要你管?”刘衍本来脑袋疼的不打算跟唐翊说话了,怎奈听了唐翊连他能吃都要当个事来数落他,又怎能忍气吞声。

扇子还是扇着的,他满意地往唐翊身边凑了凑,挨着唐翊撑在榻上的手腕,发觉跟自己比起来唐翊竟甚是清凉,想都不想伸手就攥住唐翊的手腕降温。唐翊“啧”了一声,拿扇子又敲了他一下,他已经占了便宜,也不去计较唐翊又敢打他的事了。

“不是说你吃得穷你爹,虽然龙生九子,可你毕竟不是饕餮。”

“哈哈。”刘衍禁不住又笑出来,震得脑袋疼,“那我是什么?我瞧你有只上好的玉貔貅。”

“自然,我家是买卖人家。你想当貔貅吗?”唐翊似乎是笑了,冰凉的指腹触上他的额头帮他按着,他舒服地哼了起来。“我瞧你是麒麟呢。”

麒麟,刘衍迷迷糊糊闭着眼笑起来,踏火焚风的瑞兽,唐翊说的是句好话呢,他心中好生畅快得意。

“我是说你喜欢吃的就要吃个没完,高兴就要尽享狂欢,愤怒起来就恨不得要玉石俱焚,这是哪里生出来的暴戾性子?”说着说着又开始骂他。

刘衍哼了两声,唐翊一骂他他脑子就要炸了,“那就只吃块糖吧?狮子那个。”

他总算如愿以偿了,唐翊给他拿了一块糖。

“本王吃了糖,突然想起个字来配你最妙,不如就赠予你了。”

“请说。”唐翊给他揉着脑袋。

“你这样厉害,连皇后都为你骂我我却不敢`焚`起来这事赏你,我是老虎,那最合你的莫若`狮蛮`二字,”刘衍咧开嘴,“糖狮蛮,如何?如何?”

唐翊一扇子又敲上他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说的糖狮蛮,是一种吃食,狮蛮就是狮子蛮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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