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阵接着一阵地拂过了农场的大地,凉凉地打在皮肤上,仍然像十分钟以前那样清爽——但林三酒却希望这风能停下来,不要再吹了。
因为人生中第一次,她从风里闻见了“虫子的气味”。
……世界上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虫子的体味是什么样的,这实在是他们的幸运。
在坚持着与甲虫对视了几秒之后,就连见多识广的林三酒也忍不住了,终于低下了眼睛;要是再盯着这只虫子继续看下去,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目光落在了土桥的地面上,尽管油亮粗壮的数条虫腿依然在余光里若隐若现,林三酒还是觉得胃里稍稍好点儿了。缓了缓,她喘了口气问道:“我……跟你的谈话,有时间限制吗?”
“有啊,每组每个队员只可以跟我说一分钟的话,想不说也可以。”甲虫似乎没有察觉到她难看的脸色,摇摆着腹部上的细足笑道:“……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每次只能有一个人开口,不能同时一起说话哦。一起开口的话,那么说话的人不管有几个,都会一起丧失与我对话的机会。”
闻言,林三酒迅速地与43号交换了一下目光。
“你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吃我们吗?”她稳下心神,一边思考一边问道:“你每隔多久来一次?”
哈瑞给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只能从害虫的嘴里打听了。
“噢每隔多久可不一定,我只要饿了就会过来。”巨大甲虫挪动了一下身子,无数触须和细足摆动的样子,足以叫人神经都跟着发紧。“……对着你这样漂亮的小姐,说要吃掉你什么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嘛——的确就是这样的没错。”
“……你要怎么吃?”
“我吃饭也是很绅士的,每次只是咬上几口而已,你们身上。你的味道挺好的,叶片脆生生的、汁水也清甜……”
“滚你妈!”43号一下被激怒了,瞧着竟比林三酒还生气,一把拾起了自己的鞋朝它扔了过去——鞋子在即将砸上甲虫的时候,甲虫一下子张开了自己的背壳拦下了它,露出了底下更加恶心的一片皱褶。
“那么,下次再见罗。”甲虫似乎毫不在意这一点连攻击都算不上的行为,彻底地张开了翅膀;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大一倍的虫子,以一种不相称的轻盈,迅速转身飞下了土桥。
当它的踪影彻底消失在了土地里时。林三酒才颤颤巍巍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果然,所谓一个月的体力衰弱是按照虫咬的“一口”来算的——她本来就有一个月粒米未进了,在地洞里时又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再加上这一次被咬了两口,一时间还真有些几乎要撑不住了。
“我扶着你,你把鞋脱了吧,”48号一边说,一边搀起了她的臂膀。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只见身边的林三酒身体忽然一顿——紧接着,从另一边土桥上传来的、低低的欢呼声。就同时飘进了二人的耳朵。
“果然咬的是那一组!”这个音调高高的声音无疑是45号的,她才又激动地说了半句“46的办法真管——”,便立刻被一个属于48号的声音给制止了:“别说了,当心他们听见!”
“******。”43号随即骂了一声,“他们用了什么办法?怎么在这种事上,那帮家伙的心眼转得这么快?”
林三酒此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自然也没法回答他,原地歇了好半天,这才艰难地将自己的鞋袜给脱了下来。只做了这么点事。就已经让她上气不接下气了,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半天,这才算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儿。
见她多少能动一下了,43号便将她扶到了围栏边缘,让她好靠着土墙休息。林三酒皱着眉头盯了一会儿逐渐深起来的天色,这才终于虚弱地出声了。
“你刚才说……在这种事上,他们心眼转得快?”她的声音细得好像随时能消散在空气里似的,但却始终维持住了:“……是什么意思?”
43号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这……”他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林三酒以后,这才终于像解释什么似的开了口:“我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脾气也冲动,所以在我离开了老家之后,我就一直告诫我自己,有什么事都必须装在心里,也不能跟人走得近,就是怕吃亏。”
“我之所以跟你说起了这个,就是想告诉你,并不是我有意瞒着你——这只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43号叹了口气,“在地洞里时,我当时抓着你的绳子,全靠着你把我吊上去……我那时身子一点劲也使不上,只能来回踢腿,正好被我一脚踢下了一大块的土,叫我看清了底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