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给哥哥出了一道难题啊!”
张云敬口头苦,面上却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深邃而平静的双眼就如同两口古井,深不见底。
他知张楚这一番话是在将军。
他也知道,张楚说的是实话。
有些棘手……
张云敬没急着与张楚谈条件,沉吟了一会儿,索性撸起衣袖重新烹茶。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有头一回那么多严谨而繁复的流程,慢悠悠的,随性而隽永,给人一种心平气和的观感,如同观赏返璞归真的名家真迹。
卸下世俗气面具的张云敬,确有几分清俊通脱的名士风范……
不多时,他便再次将一盏红得透亮的茶汤推到张楚面前,然后拿起一旁的麻布一边拭手一边说道:“我可以替阎大人允诺,升格太平方镇为太平关,再遣两员正四品大将率三万大军进驻太平关……条件是,那东西,只入我州府之手,不会有第三方染指!”
他的语速很慢,一句一顿,文人特有的慢条斯理腔调,丝毫不影响他话语中那股子说一不二的笃定!
真正强有力的声音,从来就不需要拍胸膛、拍桌子、怒吼来强调。
张楚抿了抿嘴,有些牙疼。
张云敬的气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太平镇在玄北州的行政区划上是方镇,也就是军事重镇,张楚身上至今都还挂着太平镇经略使的官衔。
但即便有几分特殊,行政级别上也完,他主动提起茶壶,给张云敬续了一碗茶。
张云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宇间首次出现了举棋不定之意。
但他也仅仅犹豫了几个弹指,就放下了茶碗拍板道:“成吧,咱老张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你这么个旷世大才,我这个做哥哥的要不拉你一把,来年祭祖都没脸回族中敬香!”
“这样!”
“除了我方才所说的太平镇升格太平关,州府派遣两员正四品大将进驻太平关之外,为兄再想法子替你运作一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武散职。”
“一来方便你镇压进驻你太平镇的两员老将!”
“二来也给你留一条后路,万一真有不开眼的蟊贼上门,危机关头一身从三品的官衣也还能保你一命!”
“你若是认我这个本家哥哥,就别与哥哥客气!这都是做哥哥的,应该做的!”
张云敬拍着四方桌,一脸义字当头之江湖带头大哥的气派,活灵活现的草莽气,哪还有一丝儿名士风范的影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镇北王府有的,州府也一定要有!
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
张楚又觉得牙疼。
他已经很就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了!
明明是他占据着绝对主动的优势局,愣是被张云敬凭两张嘴皮子连打带消的,扭转成他张楚自备钱粮投奔州府的甩锅局。
偏偏他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搬回局面,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哔哔道:“哥哥,这,不太合规矩吧?”
当然不合规矩!
今时不同往日。
虽说张楚以前也混迹过大离官场,还带兵擒杀了好些不服管教的江湖中人,但当时是北蛮入侵火线提拔,有抗击异族的大义在前,再加上他一个无权无兵的游击将武散官也算不得什么大官儿,他投身江湖之后才无人拿此事攻讦他。
现如今他已是玄北武林盟主,还去做官府的从三品大官,一旦东窗事发,只怕燕西北江湖都会认定他张楚就是个二五仔!
“放心!”
张云敬给了张楚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你不我说,我不说,谁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