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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城东的一家私人医院,陈亦如在这家医院挂职,池睿到之前他已经把医院的事务安排妥帖。
到医院的时候白色婚纱见了红,池睿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手抖的不行,心脏突突跳到了嗓子眼。
大夫简单看了下情况说:“孕妇有流产先兆,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安排最好的大夫进行抢救.....这位先生,麻烦你让一让。”
池睿愣在当场,被大夫推搡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木讷着脸退了两步才停住。
一帮医务人员推着叶芷沫走远了,池睿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怀孕了,难怪..难怪...
他脚步顿了一下,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腿,步伐凌乱地跟着跑过去。
梁笑、demi他们到的时候,池睿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陈亦如站在他身旁。
池睿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周围小小的动静都会让他产生极大的反应。这时一个小护士走了出来,他眼皮一抬,猛地站起来冲到护士面前,开口就问:“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当一个胡子邋遢,面容因过于急切而有点扭曲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你眼前,任谁都会被吓一。
小护士被瞬间位移到眼前的大脸惊得花容失色,捂着胸口退了一步靠在门上,戒备地看着池睿,谨慎地问:“你...你说的是姓叶的病人吗?”
池睿眼睛充血,看着小护士像是要将人家生吞入腹,十分凝重地点了下头。
“胎儿的胎心弱,有流产先兆...不过你不用紧张,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大夫,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会尽力保住孩子的。”小护士被他盯得犹如芒刺在背,喏喏道:“病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本身的体质也比较薄弱,还有外在的环境都有可能造成流产。”
池睿深深蹙着眉,俊脸紧绷到无以复加,那模样仿佛准备好了随时和人大干一架,“什么流产,孩子还在肚子好好的你说什么流产?你们这是什么破医院!”
小护士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委委屈屈的站在那不敢动,这算是医闹吗?
i和陈亦如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拉住攻击性十足的池睿,梁笑皱着眉说:“你冲人家一小姑娘撒什么火?里面还在抢救呢,你就不能不闹心?”
池睿被呵斥了几句,不知是意识到自己理亏了还在怎么着,还真禁了声。
池父、池母接到消息赶来医院的时候,梁笑和demi赶回婚纱秀现场善后,池睿和陈亦如并排坐着,姿态十分百年孤独。
陈亦如看到他们,站起身打招呼:“叔叔阿姨,过来了啊。”
池建宏冲他一点头,一如既往的严肃威仪。
他看了眼坐着的小儿子,胡子邋遢、头发也乱糟糟的,一件白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好好一件羽绒服被他穿得莫名有种沧桑感,一边的袖子还破了个口,钻出几根细细的鸭绒。
他觉得这个形象实在是辣眼睛,不堪忍受地别开眼,用脚尖踢了他一脚,轻呵道:“不像话!”
他的小儿子从小就要好,从来都是衣冠楚楚体体面面的,徐佩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惊奇又心疼,莫名又有点喜感。可心里头又担心着沫沫,五味杂谈都不够表达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徐佩捋了捋他的头发,捋顺了后手势又是一变,把他的头发捋得乱糟糟,更甚之前。
掏出手机,还不忘关了声音,找准了角度按下一端的圆点。
光线昏暗的医院走廊上突然白光一闪,徐佩暗叫糟糕,忘记关闪光灯了。她连忙看向池睿,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默了几秒,张开手掌,将脸慢慢埋进去。
徐佩觉得更糟了。
池建宏额角青筋跳着,小声对妻子说:“你别胡闹。”
徐佩:“我这不是留点影像资料,等沫沫好了拿给她看嘛,你看咱们家儿子多痴情啊。”
再说了,现在不拍张照,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这样的睿睿了。
叶芷沫觉得周围好吵,汽车鸣笛声、打骂声,吵得她头疼欲裂,吵得她耳鸣心跳。她看到一群人面目狰狞、来势汹汹,他们冲着路边走来的一对母女冲上前就打,他们揪着她的头发,狠狠甩她耳光,将她按在地上用脚踹。
小女孩害怕极了,站在一旁哇哇大哭,她脑子里混混沌沌地一片,只知道妈妈被打了,她难受。她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个被打的女人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这时,小女孩突然牟足了劲冲上前,一口咬住拽着她妈妈头发那人的手臂,她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甚至感觉到嘴里有一股汗臭夹杂着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那人被她咬得狠了,骂了句:“小杂种!”用力甩开她,她小小的身子重重往后跌去,手臂被地面的沙石蹭得血肉模糊。
女人看到女儿摔倒了,本不欲做反抗的她突然挣扎了起来,她蓄了劲势猛地抽身,不料抓着她的男人却突然放手。她带着惯性狠狠地往身后的马路栽去。呼吸之间,一辆汽车驶来,她纤弱的身子足足被撞出两米。
世界终于宁静了,刚才还嚣张的一群人夹着尾巴逃跑,留下一个坐在车上颤颤发抖的司机,一个跪在女人身边嚎啕大哭的女孩,以及一个汩汩流淌着血液,失去知觉、意识、甚至生命的女人。
小女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漫无边际的黑暗将她吞噬,满眼的黑,黑洞洞的没有尽头,黑暗中似乎藏着无数的鬼怪正窥视着她,向她步步逼近。风也像是鬼怪,龇牙咧嘴的、怪腔怪调的围着她打转。
她独自一人,不知该去哪?不知怎么走?一片漆黑中辨不出方向,似乎哪儿都没路。突然,她看见前方有丝亮光,她拼命朝光亮跑,一直跑啊跑啊,可那亮光始终在前方,近在咫尺,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
池睿用毛巾将叶芷沫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擦掉,手伸进被子里握着她的手,还是冰凉一片。
“她在说什么?”陈亦如站在一旁问,叶芷沫的嘴角嗫嚅着,声细如蚊。
“她说:妈妈别走。”池睿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喉咙哽了哽:“还有:救我。”
“真是个招人疼的女孩。”陈亦如叹了口气,看了看点滴,不欲打扰他们走出病房,一出门就看到徐佩,“阿姨。”
徐佩冲他笑笑:“这两天辛苦你了。”说着和池皓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东西走进病房。
她把一个衣袋递给池睿,一脸嫌弃,声音却是轻轻的,“你去洗个澡,这里我和你哥看着。”
池睿坐着不动。
池皓在他的小腿上踢了踢,“诶~你走落拓不羁风也要有个限度,你自己无所谓也考虑一下旁人的审美好吗?”
池睿眼皮都不抬。
徐佩:“我已经审美疲劳了,再说,等沫沫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指不定多心疼,医生可是说了,胎心还不稳,她的情绪不能太大波动。”
池睿眉头皱了下,被窝里的手在她的手心手摩挲了一会儿才抽出来,接过徐佩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洗了头、洗了澡、剃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人也精神起来。
徐佩和池皓在病房坐了一会儿,又逼着池睿喝了本来给叶芷沫准备的一大碗粥和一碗老母鸡汤才离开。
叶芷沫是在昏迷的第二天傍晚醒的,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整片纯然的白,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迷蒙着眼,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
她轻轻动一下,床边趴着的那个睡梦中都还悬心吊胆的男人一下子就醒了。
池睿的意识瞬间从浅眠中回到现实,见她醒了想要抱抱她又不知从何下手,没处落的手最终落在她微凉的脸颊上,声音还有点颤,“沫沫,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芷沫足足看了他十秒,记忆才抽丝剥茧般缓慢地回到大脑,她的神情变得有些焦虑不安。
池睿侧身躺倒她身旁,半抱着她,柔声说:“别担心,宝宝没事。”
叶芷沫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看着池睿瘪了瘪嘴,声音委委屈屈:“池睿,我和沈迟宇没有,那些照片...”
“乖,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池睿自责的不行,她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那样翻搅着,抽痛着。恨自己浑,要是不和她置气,那晚婚纱秀他在现场的话事情也不至于此。
“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嗯,再也不要吵架了。”叶芷沫轻轻依偎进池睿怀里,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握着他的手努力去找一个支撑点,要是孩子有个什么意外那可是什么都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