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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毅翘班去了出租屋楼下的烧烤摊。他颓废地坐在油腻腻的凳子下,对老板有气无力地说:“给我来二十瓶啤酒,再来五十串羊肉串和三十串烤豆腐。”
烧烤摊老板认得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当即便诧异地说道:“哥儿,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看你总很有精神气,今天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失恋了。”李毅闷闷地说。
老板抱着啤酒放在他面前,感叹道:“这是常有的事情嘛。这个社会现在这么功利又变化无常,想找个白头偕老的人很困难啊!”
李毅打开一瓶啤酒,在老板惊讶的目光中统统灌到了嘴里。
“哥儿,你,你别喝这么多……”
“别管我。”
李毅沉着一张俊脸,继续不要命似的给自己灌酒。眼见面前的空瓶堆积如山,他却没有一丝醉意,大脑愈发清醒。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青年忽然“哇”地一声,吐在了李毅身上。
李毅身上穿着一件名牌的黑色夹克。这件衣服是苏诺清买给他的,他一向很珍惜地穿。但是晚上实在有些冷,他又没什么好衣服可穿,便只能先披了这件夹克外套下楼。
李毅近乎本能反应地推开青年,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大力搓揉起沾有呕吐秽物的地方。
然而他忽然想起,他和苏诺清已经分手了。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对这件衣服珍而重之。
李毅把衣服脱下来揉作一团,气恼地扔在了地上,仿佛这样就能发泄今天苏诺清带给他的痛苦。
青年醉醺醺地走过来,一脚踩在了衣服上。
“你……”李毅黑了脸。他大步向前推了一把青年,凶恶地揪着他的领子说道:“你为什么踩我的衣服?”
泛黄的灯光下,青年的脸上一片潋滟。他生得极好看,好看到李毅都有那么一秒钟的目眩神迷。他的五官轮廓无一不精致,那双如黑色漩涡般的双眸正无辜地看着李毅。
“我,我……”青年打了一个嗝。
然后,他又吐在了李毅的胸口。
李毅真想一拳挥过去打死这个小子。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扶着青年坐到了一旁的小凳子上。他拿了几张餐巾纸擦拭衣服,隐隐约约间听到烂醉如泥的青年嘴里嘟囔着“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
李毅心一软。没想到青年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失了恋的可怜人。这样一想,刚才被青年吐了一身的愤怒也就烟消云散了。
正巧老板端着一盘烧烤走过来,他一眼瞥到一身污秽的李毅和他身边的那名青年,冷汗直冒。
他把李毅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哥儿啊,你生气没?”
李毅纳闷了:“我干啥要生气?”
老板看了一眼青年,附在李毅耳边悄声说道:“你看看这人的手表和身上穿的衣服,绝对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惹得起的。”
李毅租住的廉价小区即将拆迁。对面的地皮经过开发商的投资建设,如今已经成为s市有名的富人区。
烧烤摊老板以前也不懂这些事,但当那些富人区的有钱人们过来惹事,而且轻轻松松就能全身而退时,他才明白这个社会还是存在着阶级分层的。
李毅无所谓地说:“我没生气。”
“那就好。”老板松了一口气,“今天你点的东西都算我请的,不要惹到这个人了。”
李毅却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
十几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李毅还真的没有惧怕过什么。当初在枪林弹雨中,他即使快要死了,也依然心中无惧。
在烧烤摊老板担忧的目光中,李毅走到青年身边。夜露深重,寒气逼人,青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家居服,手脚都冻得通红。
李毅从地上捡起那件黑色夹克,小心地披在了青年身上。
李毅一直在烧烤摊坐到凌晨,他难得抽烟,烟蒂散了一地。
青年靠着桌子熟睡,梦中大概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直皱着眉头。
等李毅抽完最后一支烟时,他决定离开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青年,有些于心不忍。
“别管他了。”烧烤摊老板冲他摆手道:“这里有我看着。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李毅一想也对,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张一百元压在啤酒瓶底下,晃晃悠悠地走了。
夜色倾泻了一地,映着男人壮实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