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三人一起在国子监监考之时,蔡京就明白过来这陈瓘不是个只会读书的老实人,自家兄弟给他下的套,他当然不会伸着脖子往里面钻。所以,对于陈瓘这番几乎能算是吹捧新党政策的言论,蔡京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而且对于陈瓘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表面上的虚与应付,他都乐得接受,因为这张试卷正是他要找的——王诩的答卷。
刘拯可没有蔡京那般的洞察力,他哪想得到老狐狸蔡京为了自己收拢人才,丰满羽翼,连自家兄弟都算计进去了,一瞅陈瓘居然一反常态地出言赞赏变革言论,而不是他自己设想的陈瓘会大肆地批评,他有些懵,“陈同知,此考生曲解原意,你为何……”
陈瓘在心中冷笑,这刘拯也算是进士出身,硬拉他入套的这一手也显得太过拙劣,“刘同知,变法乃是陛下之意,神宗之志,荆公之图,难道你认为考生言提倡变革有何不妥?”陈瓘做出一副惊讶异常的样子看着刘拯。
刘拯被反将一军,对上陈瓘的说辞,心里有些发毛,这事若是传将出去,自己被扣上一个人在绍圣心在元佑的罪名,那之前之后所有的事都算是井中月,镜中花了,于是赶紧反驳道,“我怎么会以为不妥,我以为其说得恰到好处。”为了能找补回来,刘拯指着试卷的第四场考题的中的时策道,“此卷不仅切题合意,深谙荆公新学之精髓,更是借孝文商鞅之变,力赞今时今日之变革。荆公言之,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被此卷引用得恰到好处,依在下看来此卷乃是上上之品!”
陈瓘冷冷地看着刘拯说得张牙舞爪,唾沫横飞,心中充满了鄙夷,他倒不是真想将死刘拯,就算是想他也没那能耐,真的要迎合章惇一伙,他是俯不下这个身段的,此言无非只是为自己撇清罢了。
蔡京是何等人,早将两人的神色看得透透彻彻,他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咳,二位同知,敲定此份试卷考生为今科进士,二位可有异议?”
“没有!绝对没有!我刘拯坚决赞同此将此份试卷的考生定为今科进士,其言明朗准确,其意切题合时,其才更是八斗满车,难道的人才,难道的人才啊!”刘拯急切地说道,他必须要立刻表明心迹,挽回对陈瓘的败局,在蔡京心中重塑新党坚定拥护者的形象,而对于蔡京此言,他更认为是出手相助,用一份试卷让他把刚才的失言兜回来。
刘拯说完,朝着蔡京递去感激莫名的眼神。
陈瓘当然也不傻,他虽喜欢史学的考生,但是新党禁绝史学目的他看得清楚,自己此番取了支持荆公新学,支持变法的考生,也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说不定还更能保全《资治通鉴》和史学,“陈某无异议。”
蔡京心中自然是得意洋洋,舍了刘拯一个人情,也没有为难陈瓘,还暗中将王诩点中了进士,一番算计的玩弄可谓是滴水不漏。
此卷事了,三人又开始各自忙碌,随着时间的推移,剩下的试卷倒没有太大的争议,往往都是刘拯提出取支持变法的学子,而陈瓘随即就附和,蔡京看似没有主见地点头。三百个进士便在三人的商议下一一地确定了下来。
蔡京看着三百份试卷摞在跟前,月余以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心中多少有些成就感,伸了伸略发僵硬的胳膊,心中想着,将试卷交由礼部,省试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殿试嘛……
蔡京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其中的一份试卷上,心中忽然蹦出了王诩在锁院之前交给他的《论语集注》。
此人究竟是何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