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耳闻,莫非公子要我帮的忙和这事有关?”仁次多吉瞳孔骤然一缩,心里暗道。果然被那人算计到了。
“正是,纺织院正在招募蕃人做工,想来如今应该有些眉目了。”彭逢一点点地试探着仁次多吉。
“所以,你想怎样?”仁次多吉俯身,凑近了些。
“仁次老爷在西北从商数十载,帮助过很多蕃人。这条蕃街也是仁次老爷一手建立起来的。”
“奉承的话不用,直接说事。”仁次多吉打断了彭逢的话。
“仁次老爷是爽快人,那彭某就直说了,彭某想请仁次老爷在五天后,将那些蕃人全部招募到你这里来。”彭逢得到了俞沁尉提供的消息,眼前的这个仁次多吉,不仅是秦州最大的蕃商,还在蕃人群体里颇有名望。所以要不露痕迹地“以蕃招蕃”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哼。你要做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要拿我当枪使,恐怕有些欺人太甚了吧。”仁次多吉故作微怒,心中有了算盘。
“仁次老爷错怪了彭某,为商者无非是图个财。彭某的确和王家有些过节,但是,觉不会将仁次老爷牵扯进来。再说,王家雇佣蕃人,不是压就是榨,仁次老爷此举,也是为了解救蕃人于水火。这种事,还只能是仁次老爷您这么有威望的人出面才行。”彭逢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稍稍解开囊口,便见其中的晶莹剔透,珠圆玉润的数十颗北珠。
“嘶…”仁次多吉饶是家财万贯,也不禁看得有些咂舌。
“彭公子连借口都帮我找好了,看来我是没有推脱的办法了。”仁次多吉心头依旧在盘算着,他越是盘算,心里越是惊恐,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握之中。
“仁次老爷真是惠达。”彭逢笑着道。
“只是…若是纺织院的雇工们和王家签了契约,我要弄人过来,恐怕……”仁次多吉再一次地提出条件。
“这个无须仁次老爷多费心,五天之后,彭某保证这些雇工没签一张契约。”彭逢给仁次多吉吃一个定心丸。
仁次多吉得到了彭逢的答复,眼下是他改做出决断的时候了。仁次多吉盯着晃眼的北珠看了看,心中一直在盘算着,路究竟该如何走。
彭逢心头暗骂仁次多吉贪得无厌,但是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任何财物,只能等着仁次多吉的答复。若是他不愿意,还得找李勉和俞沁尉出些钱财才行。
“呼啦”一声,仁次多吉粗糙的手将锦囊和麻袋全部推给了彭逢。
彭逢心中暗叫不好,甚至有些责怪俞沁尉怎么选了这么个不开窍的主,正要开口挽回局面,却听仁次多吉道,“事我可以答应,钱我不要。”
“仁次老爷若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彭逢奇怪,仁次多吉钱都不要,还想要什么。
“骡马驮队,我要整个秦凤路的骡马驮队。当然,不是要彭公子给我,而是借用。”仁次多吉决定将赌局再推进一步。
“这个…彭某能不能问问仁次老爷要这么庞大的骡马驮队有什么用?”彭逢谨慎地问道。
“我在熙河路有一批货物,全是鲜果蔬菜,要运往延州,若是分批运送,拖得久了,损失难免就大了。如果能一次运到…哼,那利益岂是眼前的这些个金银珠宝能比的。”仁次多吉笑着回答。
如此庞大的骡马队,彭逢自己也不能拍板做主。而且,他也不能确定,仁次多吉会不会有其他阴谋,为了妥当起见,彭逢决定还是先回去与李勉商量商量再说,毕竟要出骡马驮队,还得靠李勉。
“仁次老爷,您要的骡驮队数量实在太大,容彭某回去计算商议之后,再给你答复如何?”
“明天。”仁次多吉给了彭逢一个时间限。
“好,明天彭某再来打扰。”
彭逢离开了仁次府,刚上马车,却见仁次府的家仆追了出来,将金银和北珠还给了彭逢。
“少爷,怎么黄了?这蕃人是不是傻了?金银珠宝都不要。”六子看着黄白之物,直流口水。
“哼,这个仁次多吉,要么有鬼,要么就是他还真看不上这点儿。”彭逢顺手将麻袋扔进了车厢,暗忖,这金银珠宝,今天还真非得送出去不可。
“这还看不上…”六子嘟哝了一句,忽问道,“少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不,直接去找李勉。”彭逢吩咐道。
“要不要去找俞勾当,听说他就在这附近,监督着贴告示。”六子补充问了一句。
“不用了,直接去找李勉就行了。”彭逢心想,他自己这点钱财,还真不够两个饿狗分食。
仁次府。
“老爷,像圣山上洁白的圣雪一样的北珠和晃眼的金银,您怎么就给拒了啊。”管家拉旺走了出来,躬身问道。
“不能为了一头骆驼,而放弃整个牧群。拉旺,你要看得长远一些。”仁次多吉这番话不仅是教育拉旺,也是多多少少安慰他自己。
“啦嗦”拉旺应了一声,又道,“那个姓王的人还真是神了,他怎么就知道李勉他们一定会来找老爷呢?”
仁次多吉将拉旺视作心腹,故而什么都没有瞒他,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更需要一个商量的对象,“知道秃鹰秉性的,一定也是秃鹰。李勉等人在想,我是秦州城最有名望的蕃商,找我来挖走纺织院的人,他们在凤翔府已经做过了一次,所以这次只能是一个蕃商来做,也就是我。若是换了一个人,就不一样了,这一点被王诩猜得透透的。”
“看来王诩要更厉害一些。”拉旺黑黝黝的脸闪出佩服的神色,“老爷,依奴才看,还是王诩要厉害一些。”
“不!和猛禽合作,一定要小心谨慎,酥油茶要到了肚子里,才会安心。再瞧瞧吧。”仁次多吉蹙着眉,看着窗外的天,似乎又要起风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