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重紫好脾气地抽抽嘴角,“表哥大人,我不是兽医来着。”
“你把关心虎子的功夫用来想想自己吧。”关安哲冷着脸低声道:“若是今日我不到,你打算怎么拒绝这么婚事。”
云重紫弯起眼睛笑,“表哥放心好了,我怎么会受制于人。”
“我放心的话就不来了。”关安哲的脸始终是黑的,“你的事我不插手,但我的人从不允许染指,顾耀中若是再不老实,明日我就亲自把他的两个眼珠子挖下来当球踩!”
云重紫脑海里浮现出成为瞎子的情景,他的两个眼眶里是空的……那摸样真是有些惨不忍睹。
“好主意。”云重紫笑着向关安哲行礼,“三娘受教了,下次绝不会允许有人再来威胁我。”
她知道关安哲是一片好心,笑问道:“是达魁请你来的?”
“嗯。”关安哲的话点到为止,“虎子的伤调养些日子就好了,獒犬的恢复的能力很快的,就是它看着笨笨的,失去了原有的野性,没事让它多吃点人肉。”
“嗷唔……”虎子低低呜咽,咬着关安哲的朽败咬了咬,像是在反驳他说自己笨的事实。
关安哲拍了拍虎子的脑袋,“好好保护你的新主子,她也不是个聪明人。”
云重紫磨了磨牙,“虎子咬他。”
虎子看了看云重紫,又看了看关安哲面无表情的脸,一双冰冷的样子让它第一次没听云重紫的吩咐,站在她身后蹭了蹭,是说它不敢呀。
关安哲这人真是冷酷的不近人情。
云重紫见时候不早,向他行礼,“时候不早了,请王爷慢些走。”
“表妹也不用送了。”关安哲冷若冰霜地点点头,“下次见不要如此狼狈,我丢不起这个人。”
待关安哲走远,站在远处的芍药才上前来,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姐,关王爷真吓人。”
云重紫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关大爷是个面瘫来着,这是病呐。”
“那小姐要想个办法给他治一治才是。”
云重紫默默摸着身边的虎子,心道她哪里敢,连虎子都怕他呢,只有关大爷修理自己的份啊。
※※※
新药方研究出来,云重紫就亲自送到了东宫,没过几日,皇后娘娘就命人送来了一大堆礼物,说是方子很是有用,她心里也便放宽了心,整日就在院子里又给虎子看病养伤。
起初巧兰园里的丫鬟婆子见到虎子吓得到处跑,连小雪都吓哭了好几回,不过日子久了,她们见虎子并没有伤过人,这才放宽了心。
只不过这府里的上下更是对巧兰园敬而远之,没有人是不怕虎子的。
赵红玉也是渐渐习惯才敢再上门来,云重紫给她开了几幅调养身子的方子,她便拿云重紫当自己人一般看待。
“我屋里的那些香粉都扔了。”赵红玉想到当初拿来香粉给云重紫查看,查出麝香就心里恨得牙痒痒,她无需去证实就知道是沈怡琳下的狠手。
可是她还是不免担心,“大姑娘,我什么时候能怀上?”
“姨娘放心,只要调养好身子就万事俱备了。”云重紫宽慰道:“不过你不要太紧张了,有时候越是紧张反而不好。”
“是是……我这不是头一回也紧张的很。”
赵红玉心中稍稍宽慰,又说起旁的来,“大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就在云秀荷纳吉的那日,云裳那个小贱人被放出来了。”
云重紫面上淡淡的,“意料之中。”
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沈怡琳是万万不会把云秀荷嫁给顾耀中的,自然要找个替罪羊出来,不过云裳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被她知道顾耀中是个少了个命根子的人,指不定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前几日宝亲王来和老爷定下婚期,就在八月初八,眼瞅着也没不到三个月了。”赵红玉神秘兮兮地凑到云重紫面前道:“我听那几个看管云金钰的婆子说,每天晚上大姑娘就鬼哭狼嚎的,她用了各种手段求看门的婆子放她出去,什么金银首饰都许诺了,可是她们哪里敢啊,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和她们拼命,沈怡琳那是要做太子爷的岳母呢,再说大姑娘那条腿是彻底留下疤了。”
“其实若是我给她看的话,应该不会留疤的。”
“二姑娘她傻呗,每天在房里砸东西,那院子里一片狼藉。”
云重紫笑笑:“二姑娘的婚期没多久了,看来夫人最近会很忙,不过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姨娘的好机会。”
赵红玉眉开眼笑着:“那就借大姑娘吉言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赵红玉才走,云重紫让芍药进来,吩咐了几句让她照看一下云金钰房门上的婆子的事,然后又命小雪把最近几日剥好的核桃放进干净的篮子里,搁放在门边上,小雪不解地问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云重紫笑而不语,芍药拿着核桃砸了一下小雪的脑袋,“不要问的不许问,不然罚你去给虎子送肉吃。”
小雪委屈地瘪起嘴,“我已经就够笨了,还拿核桃砸我。”
云重紫哈哈大笑,“那你就去拿核桃去吃,可以补脑的。”
“大姑娘也笑话我。”小雪捂着脸跑到屋檐下,拿着核桃肉塞进嘴里泄愤。
整个巧兰园充满了欢笑,连其他下人婆子也觉得侯府里也只有这处是最轻松自在的,小姐不娇气矫情,比那个三姑娘不知道好到哪里去,好在当初跟对了主子。
到了深夜,芍药催促云重紫去睡觉,云重紫见确实没人来,只好放下书依依不舍地去睡觉,到了第二日,小雪拎着空篮子进来,一惊一乍地说道:“大姑娘,咱们的核桃被偷吃了!”
云重紫见核桃果然没了,心里便有了谱,她不怕核桃被人偷吃,而是怕那人不来呢。
芍药逗她,“该不会是你偷吃的吧?”
小雪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好了,就别逗她了。”云重紫笑道:“再去买点核桃来,拿进来院子我们一起剥壳。”
小雪这次学乖了也不问为什么,芍药和她一起出去,云重紫坐在屋里等了等,忽然问向空无一人的房间,“达魁,昨晚上有人来偷核桃你怎么没拦着?”
等了半晌没人回话,云重紫正纳罕,阿甲嘶哑地回答:“主子,达魁不在,昨夜的老人家只是偷核桃,他没对您不利,所以我们就没拦着。”
“果然是他啊。”云重紫笑笑,“不拦着是对的,等他再来你们还不要拦着。”
巧兰园最近在外大量采买核桃,此事惊动了其他院子里的人,沈怡琳听到此事也觉得奇怪,不过她们只在院子里呆着,想着也顶多是自己吃的,也就没有多问。
跪在沈怡琳的云裳乖巧地给她捶腿,听到这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心里想着,核桃……要那么多核桃也不怕吃死人!
“云裳啊。”沈怡琳抬起手按住她的胳膊,“现在大姑娘可是金国王爷的表妹,虽然是远亲,但也是和金国皇族沾亲带故的,如今咱们大元对金国中人无一不礼遇,听说还是要联姻的,若是这么算起来,大姑娘也算得上是皇族的中人了,你之前中了降头,神识不清,凡事都不是出自本意,可还是得罪了大姑娘,你是不是应该求得她的原谅才是?”
“是母亲,女儿明白。”云裳低眉顺眼地应声。
沈怡琳掀开眼皮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乖,我就知道你是最省心的。”
另一边的云金钰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守门的婆子笑容冷冷道:“二姑娘何必为难我们呢,这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再过几个月您就是太子的侧妃了,你以后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可如今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夫人那边也是不好受的,你就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要为夫人着想啊,现在连三姑娘都被许了人家,现在在家里倒是让了一个不出头的小庶女爬到你们嫡亲骨肉的头上。”
“你说的是谁?”云金钰以为她说的是云重紫。
这些日子,她已经用过各种方法要逃出去,可是每次都失败了,若不是云重紫,她可以用其他方法不嫁给太子,何必用割肉伤害自己的方法!若不是云重紫,太子那个病秧子根本不会好起来,皇后怎么还会赐婚!
都是那个贱人!
婆子极有眼力价地回答:“是云裳,四姑娘啊。”
“是她?”
云金钰就坐在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方口大的天,才几日的功夫,有人就要爬到她的头上来了。
她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碎发,“妈妈方才教训的是,我怎么可以让那些不得眼的欺负到自己头上,等我嫁给太子要什么没有,又是多少名门闺秀都盼着嫁到东宫里去的,我怎么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哎哟,我的二姑娘,您要是能想通就好了,夫人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金钰悔过地叹气:“我日后会好好呆在屋里缝制嫁衣的,请妈妈转告母亲,我一定乖乖听话,也不想着要出去的事了,只是我近日做了个梦,梦见母亲身体不适,令我心中很是不安。还请妈妈替我转告四姑娘,请她过来和我叙话,她之前与母亲并不亲近,母亲的习惯她并不知道,等我嫁了人,也只有她在母亲身边伺候,我也好好教教她。”
“好好,这事都放在我身上,只要二姑娘在院子里乖乖的,夫人什么事都会答应的。”那婆子满口答应下来。
云金钰低头笑起来,笑容里全是阴狠,“那就麻烦妈妈了。”
一连几日,巧兰园院子里放置的核桃,第二日一早准会被偷,如今在院子里管教下人的是东芝,她已经吩咐下去,此事谁也不许对外人说,其他院子里也只以为云重紫爱吃核桃,谁也没往旁的地方多想。
就连巧兰园里的人都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人把核桃给偷了,她们心中纳罕,但见云重紫不闻不问,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大姑娘对她们向来和善,这种事自然是要别在肚子里的。
又到了夜里,云重紫正要上床歇息,突然有核桃砸到自己脚下,她抬头一看,笑着喊他:“老先生。”
“臭丫头,今日这院子外怎么没核桃了。”左良子气得直瞪眼。
云重紫嘿嘿一笑,“若不这么做,老先生怎么会出现呢。”
“人小鬼大。”左良子从房梁上跳下来,撇撇嘴,“我是个老头子,你叫我爷爷都可以了,我擅闯你的闺阁,你的两个护卫还拦着。”
云重紫歪着头想了想,严肃道:“若是他们还拦着,下次请老先生不要手下留情,比如什么痒痒散啊,麻沸散啦,以老先生的能耐他们哪里是您的对手。”
躲在暗处的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又默默地背对背,这是他们的狠心主子哟。
“不需要拍我马屁。”左良子弓着腰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他想说什么,手又放到随身的布袋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今晚没核桃,做什么也不起劲。”
云重紫立即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篮子,“老先生在找核桃吧,在这里呢。”
左良子有些头痛地看了看篮子,“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难为你做了这么多。不过丫头……”
“老先生请说。”云重紫立即接话。
左良子撇撇嘴,“下次不要给我把核桃壳剥了,我喜欢自己动手。”
“是,三娘记住了。”
左良子点点头,拿着篮子坐在一旁吃核桃,“我问问你,病疟,以月一日发,当以十五日愈;设不差,当月尽解;如其不差,当云何?”
云重紫站在一旁,依照医书典论回答:“此结为癥瘕,名曰疟母,急治之,宜鳖甲煎丸。”
“还有呢?”
云重紫又说了一道温补的方子,左良子皱眉,“不要给我背医书,自己想配方,若是一个医书上无解的病,你又该怎么办?”
他怒其不争地解下酒葫芦敲打她的脑袋,“明晚我来给我答案,不然……你就是给我一屋子的核桃我也不来了。”
左良子把篮子里的核桃倒进布兜里,大摇大摆地从屋子里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明晚的核桃可不要剥壳哦。”
云重紫自然老老实实地应下,她对左良子从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学医,她不妄能拜左良子为师,只要他能指点自己一二,她的医术也能精进一些。
一晚上,云重紫都在想左良子的问题,到了早上也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白天里她就在研究药典写写画画,到了晚上左良子来后,看在一篮子的核桃份上,又听了云重紫的回答,才勉强满意。
自那日后,左良子都会晚上来和云重紫讨教医理,但却从不说她拜师的事,云重紫也乖觉地不提,不过几日,云重紫就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地方开窍了,连以前读不懂的医典也明白许多。
左良子见云重紫近几日的回答,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像最初那般责骂,有意无意地指点的也多了起来。
这一日,云重紫忽然问道:“老先生,三娘之前买了间店铺,想开个医馆,不知以三娘如今的医术可行否?”
“勉勉强强吧。”左良子吃了一粒核桃肉,凝眉看她,“可是,我只问你一句,你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重紫歪着头想了想,“最初是想保母护弟,之前在青州的事您老也是知道的。”
左良子又问:“那如今呢?”
“如今我想着侯府没我什么事后,就去医馆上救治病人,反正这辈子我吃穿用度是不用愁的,只想多救几个人,人活一世,就尽最大努力行些善举。”
“你有这心思也是难得。”左良子点点头,“我当初看你这小丫头对医术颇有些慧根,你只要记住行医救人,要有医德才是。”
云重紫敛气神情,“是,老先生教训的事。”
左良子突然贼兮兮地笑出来,“你记住就好,那下次这核桃多弄些来。”
云重紫知道他这是同意自己开医馆了,便笑着答应下来,又过两日,云重紫便和祥哥儿一起出了府,两个人回了趟状元面馆,还没等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嗔道:“慕知秋,别耍贫,你打碎了这么多碗碟,就罚你晚上不许吃饭。”
“别啊如玉,我知道错了,咱们能换个惩罚吗?”慕知秋的声音带着痞气,“我不吃你的菜,晚上会睡不着的。”
“好啊,那换个惩罚,一个月之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会不会太狠了!”慕知秋不依,开始耍无赖,“这是要了我的命啊,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一个月不见的话没那是多少秋来着?”
“那就是将近一百个秋啊……”云呈祥笑着走进去,一旁的云重紫也抿着嘴笑起来,看来芍药说的不假,这两个人如今的感情很好呢。
“啊……三娘,祥哥儿……你们终于来了,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慕知秋还真扑倒云呈祥的肩膀上哭诉,“我不过是打碎了几个碗,你娘就要罚我,她对我太狠心了。”
“是啊,慕叔叔,既然我娘这么狠,你干脆以后就别来受罪了。”云重紫一本正经地笑他,坚定地站在阮如玉的身边,
阮如玉脸上微微泛红,她知道自己和慕知秋的一番话被一双儿女听见,可是觉得难为情,“对啊,那你以后别来了,何况受这罪!”
“那可不行!”慕知秋笑嘻嘻道:“三娘,我只是和你娘亲调情来着,你娘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甘之若饴。”
“为老不尊。”阮如玉瞪了他一眼,“不要在一双儿女面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慕知秋听她这么一说,笑得更欢实,“如玉,你是说这是咱们的儿女吗?啊啊啊……苍天啊,我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云呈祥和云重紫互相望了一眼,发自内心地大笑,看来母亲已经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了,有慕知秋陪着她,她这后半辈子是会被宠爱到底的。
阮如玉嗔怪地瞪了一眼慕知秋,脸红地去了后堂煮面去了,四个人欢笑着吃了顿饭,哪怕是粗茶淡饭心里也是高兴的。
吃了饭,云重紫就和云呈祥告辞去了隔壁街新买的铺子上,医馆已经在开始装饰,云呈祥问道:“三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不急不急。”云重紫冲他眨眨眼。
她心里想着忽然还是再过些日子,这医馆的名字她还没想好呢,至少要等到云金钰乖乖地嫁给太子,她才能安心啊。
两个人站在门口看了一阵子,忽然有人上前向她行礼:“是康乐候府的三娘子吗?”
云重紫诧异地回过头,云呈祥接话:“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医药行会的王会长的小厮,我们老爷,还有几位御医,康乐候府的老侯爷都在聚香楼,请您去一趟。”
“什么事?”云呈祥皱起眉来,直觉不是好事。
“是想向三娘子讨教一些事情,还请三娘子随我去一趟吧。”
云呈祥还要为难,云重紫已经拦住他,“好,走吧。”
连康乐候也在,会是什么事?
怕是医药行里的人知道她要开铺子了,难道是不让自己开铺子,怕抢了他们的生意?还是说……他们有什么事要为难自己?
云呈祥担忧地看着她,云重紫低低道:“去告诉慕叔叔吧,我怕是要耽搁一些时辰了。”
云呈祥知道她是让自己去报信,沉默地点下头让她去了。
云重紫上了那人的马车,她心中不怕眼前的人说话,如今倒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害她的性命,不过真是那些医药行的前辈的话,到底是何意!
一路上,云重紫眉头紧锁,仔细回忆了一遍这一路来的行医之路,没有错案,也没有对不起谁,就连太子的病她此时也是尽心尽力的。
她微微垂下眼帘,又过了半晌,那人掀开车帘,“三娘子,到了。”
云重紫随着那人上了聚香楼,一楼大堂内一个人也没有,看来今日是有人大手笔包了全场,那人带着自己径直去了包厢。
小厮推开门,把手一挥,“三娘子请。”
云重紫站在门外怔了怔,才抬步埋进门槛,就见一屋子坐满了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大的人是康乐候,他旁边坐的是钱院使,席间还有竟然还有邓丁三,另外一边有两个打过几次照面的太医院的御医,她记得邓丁三曾经说自己有两个御医的徒弟,向来这就是了。
屋里还有其他几家医馆的东家和管家,宝瓶堂的东家也在,还有已经自立门户的唐大夫。
一个长着胡子的小老头站起来,先行自我介绍,“在下医药行会长王家山。”
“王会长。”云重紫施礼。
她略一低头,这才看到王家山身后还站了个眉目俊秀的年轻人,那人冲着她点头示意,云重紫回以浅笑。
云重紫问:“不知几位唤我来有何事相说?”
“是我们医药行的人连同太医院的人质疑三娘子神医徒弟之说。”王会长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之前就听闻三娘子在京城行医救人,我不过是看在三娘子年纪尚小,还算医德有礼的份上没有提前打招呼说一说京城医药行里的规矩,可是如今三娘子给太子治病,却打着神医的旗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皇上怪罪下来,可是要找我们医药行里的麻烦,所以还是请三娘子今日前来把话说清楚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
云重紫把目光看向一脸淡漠的康乐候,他今日在此,就是说明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他不承认自己是他师兄的徒弟。
康乐候当真是老了,说话是出尔反尔的,怪不得某个老先生总是要吃核桃呢。
云重紫淡淡浅笑,“不知王会长让我说什么?”
“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吗?”王会长有些不耐,和一个小丫头说话,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免不了拿架子,“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在冒充神医之徒到处行骗。”
“我何时说过自己是神医之徒了?”云重紫瞪大了眼睛看他。
“三娘子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整个青州的人都知道你是神医的徒弟。”
邓丁三离开青州之后,就举家来到京城靠着两个徒弟开了个小医馆,日子还算过得去,可是在这个名医济济的地方,他一个青州来的郎中谁又会正眼瞧的上,尤其是听到三娘子来到京城之后的名声大噪,他更是整日在家生闷气。
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要反咬一口云重紫,毁她的神医名声,他自然要出力的。
“邓三爷,许久不见了。”云重紫笑着问候,“只是不知您这番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当初为了害我,你可是费尽心机让人假扮病人来为难我,被我拆穿后在青州呆不下去才来了京城。全青州的人可没人说过我是神医徒弟的话,可所有人却知道邓三爷做的那些卑鄙的事。”
“你……”邓丁三怒极反笑,“真是几个月不见,三娘子的口齿伶俐得更让我刮目相看了。”
“邓三爷谬赞了,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也更上一层楼了。”云重紫讽刺道。
“三娘子!”王会长打断她,“你不要左右而言他,既然你说你不是神医的徒弟,也就是说,你给其他人看病都是冒充的神医之徒的身份了?”
“没有。”云重紫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是神医之徒这样的话。”
“当真没有吗?”顾元喜犀利的目光看着她,“当日你在侯府是怎么和我说的,这才没几日,你总不会忘记吧。”
“三娘自然不敢忘记。”云重紫几乎原话重现,“当日我说易水派的医理三娘都会,侯爷说神医左良子是不会收徒的,我说侯爷几十年不见神医老先生,怎么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人是会改变的。侯爷我复述的可对?”
“呵呵呵……”顾元喜冷笑,“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轻声低语道:“我早就说过你不会是大师兄的徒弟,所以三娘也别怪我不照拂你。”
“不会的,三娘没做错事,不需要被人照拂。”云重紫冷眼看他。
顾元喜眯起眼来,“你既然会易水派的医理,想来应该有,我不去追究你这本书是用如何手段得到的,你只要给我,我就会帮你开脱此事。”
云重紫挑了挑眉,想起顾元喜的书房里只有四部药典里的其中三本,唯独少了针灸图经,她记得顾元喜好像一生只开药治病很少动用针灸,莫非……当初祖师爷传授的时候留了一手?还是另有什么缘由?
她心中百转千回,屋里的其他人以为顾元喜只是在盘问云重紫的话,也不太在意,唯有云重紫在冷笑:“侯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是大师兄的徒弟,却有针灸图经,一定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才得到,你若不乖乖交出来,我一定会让你把牢底坐穿!”
云重紫嘲笑道:“侯爷,您一生都不曾替人针灸,想来是不会的,你这么急着要那本书,侯爷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若是三娘说出来,别人会以为您这是在威胁我呢。”
“伶牙俐齿有什么用,你还是想想等一下怎么为自己开脱吧。”顾元喜恼羞成怒,“不知好歹,亏了你不是我师兄的徒弟。”
“恰恰相反,若是我真是左良子老先生的徒弟,他一定会老怀欣慰的。”
“你不配。”
“我配不配不是侯爷说了算的。”云重紫勾起嘴角,“您没有那本医书,是不是也说侯爷不配呢?”
顾元喜满脸涨红,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没错,当日学医,师父确实没把针灸的手艺教给他,这是他一生的痛和羞辱。
他那日听到云重紫居然能背出针灸心法,并不知道真假,可是事后才想起来,师门祖训,易水派之法是不可有在任何人面前说出来的,包括同门。
所以他以前如何向师兄请教,左良子都不肯说针灸之法。
顾元喜今日来,他今日一来是来证实云重紫不是大师兄的徒弟,二来就是为了要那本医书。
“好,那三娘子就自求多福了。”
顾元喜愤恨地坐回到位置上,邓丁三在一旁向王会长煽风点火,“王会长,即便三娘子没有说是神医之徒,也是故意让旁人误会,她又借用此名到处行医撞骗,如今还给太子治病,若是被查出来,牵连的可是我们正个医药行会啊,所以我们必须处置了这个到处行骗的小丫头才是,以免再横生枝节。”
“邓三爷这话可是不妥。”站在王会长身后的年轻男子突然打断他的话,优雅地笑着:“当初可是七郡王回京说有这么个小娘子医术高明,才传得满城风雨,邓三爷可是在指责郡王故意骗了我们?再者说这事可怨不得三娘子,她才是最无辜的人不是,当初皇后娘娘下旨让三娘子给太子治病,可从没说是看在神医之徒的名声上,听说前阵子皇后还赏赐了她,行医治病什么时候只看出身,不看医术了?若是三娘子没有能力,怎么可能敢接手呢?”
邓丁三被抢白的无话可说,王会长略略沉吟,“可是如今谁人都误会了三娘子是神医的徒弟,以后要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是啊。”邓丁三附和。
唐大夫略略沉吟,臭着脸说道:“是不是神医的徒弟有什么关系,做我老唐的徒弟可不可以去行医?如果三娘子当真没有师傅,我愿意收了她,当初可是我带她入门的,此事宝瓶堂的东家也是知情的。”
宝瓶堂东家叶启师点点头,“没错,三娘子来京城后就到了我们宝瓶堂了,怎么如今也是要怀疑我们宝瓶堂教不出一个名医来吗?”
王会长拿不定主意,只能对顾元喜作揖,“侯爷您怎么说?”
顾元喜略略沉吟,“三娘子的医术好是不假,但是一旦名声坏了,再好的医术也是白搭,我看三娘子以后就不要在京城里行医了,医药行是容不下你这样满嘴谎言的人,是何人之徒的事都可以拿来做文章,谁知道那开出来的药方又能不能吃死人,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云重紫的脸沉下来,顾元喜果然是要把拿走她的全部努力,她辛辛苦苦走到今日,赢得了如今这份名声和赞誉,可是就凭着他的一句话,就全然给否定了!
顾元喜……马上就要行将就木的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云重紫森冷地看向众人,“让众人误会是三娘子的不是,不过你们居然想把这误会落到我的头上,那三娘子是万万不能同意的,三娘之前就想来拜会王会长,说三娘已经置办了铺子,过些日子就开医馆,那就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和各位同行打一声招呼。我的名声好坏我不介意,三娘从小在乡野长大,什么粗鄙的话都听过,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想学妇人一样在背后嚼舌根,下绊子说三道四,嘴长在你们身上,三娘我也没法拦着,既然你们决定和邓丁三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三娘也不敢再向以前那样敬重各位了,我喜欢话说在前面,那就对不住各位了。在京城开医馆,我是开定了!有本事你们就去封了我的铺子,我就不信我治病救人还有错了!”
“三娘子这是要和我们撕破脸?”王会长起身大怒,“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反而恶人先告状了不成!你根本不是神医的徒弟,现在还冒着他的名到处行医治病,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看看谁还敢给你看病!”
就在这时,不知道不知从何处落下来两个核桃砸到桌子上,有人低着嗓子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似的。
那人呸了一声,道:“一群老爷们欺负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小老儿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替你们臊得慌!”
云重紫看到那核桃,顿时觉得有一股热流冲到眼睛里,她的眼眶登时红了一圈,抬眼一看,就见有人打开了门,门外有个佝偻着背,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衫,腰间别了个酒壶,布袋里鼓鼓的,不用看,她就知道里面放满了核桃。
那老头子从布袋里掏出两个核桃,用手一捏就碎了,从里面掏出核桃肉来,嫌弃地瞪了一眼云重紫,“瞧你那点出息。”
云重紫嘿嘿一笑,就见到左良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居然连慕君睿也来了,看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心道: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题外话------
最近几天都是两万更,我建议大家先购买,然后等个个把个小时再看,我是还没修改就发上来了,然后修改错别字……其实是先买先赚啦啦啦啦~大家这样可以省点钱,因为我会添加一些字!嘿嘿嘿……
最近每天两万字,你们快给我表个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