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浑身发冷，恍惚间又是三年前校园门口的少年，可是，三年前的少年即使是再温润的性格，他的棱角还没有被磨平，少年眼中满满的都是失望，毫不掩饰，对于自己这个老师不能理解他的失望，那个少年当时说了什么？
——老师，我喜欢肖东，我会跟他在一起……
——我们可以收养孩子，也会努力挣钱让孩子健康长大……
——为什么老师不能理解我……
为什么？为什么？
作为老师，作为家长，同性恋？你让老师怎么理解？
收养了孩子，你让他在怎样的家庭氛围里成长？以后孩子长大了，你怎么跟他解释两个爸爸的事实？
徐教授呵呵苦笑两声，他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少年，温雅如玉，眼神柔亮，像当年一样，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他，以及，同样的忐忑……
当年，他用坚决伤害了这个少年，而现在呢？已经成长为了青年的他，以着同样的理由，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坚决说着同样的事情，他还能再拒绝？他还有几个三年……
他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王煜，一闪而过的惊喜从王煜眼底迅速划过，他顺着徐教授的力道起身，嘴唇微动，叫了声“老师”，仍然是那么孺慕。
徐教授却转了身，王煜眼中明亮的光彩一寸寸黯淡了下去，徐教授有些蹒跚地往旁边的书架走，这一瞬间，仿佛刹那苍老。
王煜低下头，看着地板上一滴一滴落下的水印。
徐教授走到书架前，抬着头看了半晌，才伸出手，从上面一层抽下来一个档案袋，黄皮封的，他翻过来看了看档案袋的名字，然后拿着往回走，站到王煜面前，看着这个失落的孩子，他心中虽然同样不好受，但是仍然拍了拍王煜的肩膀。
“找个时间，带他来家看看吧……”
王煜惊喜地抬头，眼中有着害怕听错的惶恐。徐教授笑了笑，却不成功，于是抿了嘴角，将手中的袋子给了王煜，想了想还是说：“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晚了。”
“老师……”王煜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这个老人。
由于爱，他的老师虽然不理解，但是却选择了包容……
“回吧，好好睡一觉。”
王煜松开徐教授，他紧了紧手中的档案袋，终于笑出了声，“老师，谢谢。”
“别谢我，是你这孩子太固执，总不能从此不认你……”徐教授叹了口气，说：“你师母那里就先别说了，来的时候就说是你的同事，我就看看那孩子怎么样。”
“好。”
王煜点头，叮嘱了徐教授早些休息，就出了门。
徐教授笑着看王煜关上了门，他自己慢慢摸索着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书房中老旧的钟慢慢走着，桌上的课件却不想再碰，在沉重的灯影中，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