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俨昭诧异的睁开眼,就瞧见那一身极为惹眼的朝服,十二旒流珠遮在那人脸上,胸口处插了柄短剑,只瞬息间就已血流如注。
是刚刚还坐在御座上的那个人。
握着剑柄的刺客直接愣住了,一双美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一片难以抑制的惊呼或远或近的想起,被寄予希望的禁卫军匆匆赶到,轻易的擒下失了武器的刺客。
宫宴上太医素来备的齐全,拎着药箱的人脚步匆匆的赶来,一见伤情就苦了脸色。
“透胸而过,陛下只怕……不成了。”
谢启挥开太医拿脉的手,扫了一眼正一脸茫然的殿中人,一字一顿的道;“此事……非丞相之过,诸君敢妄议者,以藐视君王论罪。都下去,除了……丞相。”
无论讶异还是暗喜,见苏俨昭闭了眼不说话,满殿的人呼吸间走了个精光,偌大的宫室瞬间空寂下来,只是,谢启的血还在流,血腥味就在苏俨昭的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
“为什么?”
苏俨昭很少问为什么,他喜欢万事尽在掌中的感觉,习惯自己解决一切问题,习惯了回答别人的疑问。
可今天之前,他照样没想过,被人刺杀的时候,冲上来挡剑的会是眼前这个人。
多么不可思议。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了过来,身上中了一剑的人抬头看向他,嘴角却是勾着的,眼底蕴着的似乎是笑意。
“我死之后,丞相自立为帝也好,扶持新帝登基也罢,只是要提防……咳,提防淮安侯与德王,他二人不满你掌权日久,恐有二心。”
不习惯被个年岁相差不大的男子握住手,苏俨昭试着抽回,谢启却不知哪里来的莫大气力,明明人之将死,却还是死死攥住了他。
“不要再日夜忧心朝事,天下事哪有处理完的那一天。丞相要按时用膳,好好喝药,莫要耽误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给你。”
沉默寡言的小皇帝突然唠叨上了,苏俨昭一时默然,眼睁睁看着使劲往他怀里靠的人伸出另一只手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一块墨色的令牌,硬塞在了他手里。
熟悉的样式,上面大大的玄字清楚的表明了令牌的用途。
苏俨昭瞳孔一缩,心下翻起惊涛骇浪。
玄字令,持令者可号令齐朝暗卫,就是那只传闻中上查百官、下窥百姓,无往不利的精英队伍。
他这些年险些将整个金陵都翻过来都没找着的东西,竟然就在他从来都忽视的人手里。
谢启什么时候得以掌控玄卫的?
既然手握玄卫,为什么本该恨他入骨的谢启一直忍气吞声?
丞相府邸守卫再森严,抵不过玄卫不计较伤亡的刺杀,一刀结果了他,谢启就会成为这大齐真正的主人,这天下的帝王。
可如今,谢启亲手将这块令牌交给了他。
谢启应该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忌惮,也是谢家子弟仅有的依仗。
“为什么?”苏俨昭又问了一遍,那人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睛已经渐渐失了神采,眼神却还黏在他的脸上,眼底的情绪浓厚到他看不懂。
就在苏俨昭已经不指望能得到回答的时候,原本仰面躺在他怀中谢启突然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竟然生生坐了起来,反向环住了他的腰。
耳鬓厮磨,谢启的气息就萦绕在苏俨昭的耳边,失血过多以至毫无血色的唇硬生生的凑了上来,毫无技巧的吻上了他。
他胸口还插着剑,苏俨昭忌惮着不敢推,就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谢启惨不忍睹的吻技。
谢启的吻,带着点只知道啃噬的野蛮,一往无前的执着,和……生命尽头最后的疯狂。
他那素来精于算计的头脑承载不了如此大的信息量,只能木然的看着抱着自己的谢启宽阔的背,仰了头不自知的回应着。
原来不知不觉间,谢启长这么大了……他一直以为在温室里豢养的小皇帝,早已经有了宽厚的肩膀,有力的肌肉,与他相差无几的身量,还有那不容抗拒的气势。
苏俨昭突然觉得,只要再有些时间,或者自己当年心甘情愿的放手,谢启都能成为一个实至名归的君王,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受万人敬仰。
如果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成年男子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彻,每一个字都让人心魂直颤。
“因为朕喜欢丞相啊。”
“丞相喜欢把持朝政,喜欢宣政殿最高的那个位子,朕就都给你,丞相欢喜吗?”
哪怕在谢启吻上他的唇的时候心底隐隐有些预料,当这两句话如此清楚的剖白在他面前的时候——苏俨昭还是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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