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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chapter 56(2 / 2)

“你还记得六前升仙台的场‘桃祸’么?”

桃祸。

徐霜策的表情仿佛一丝丝冻结住了。

“数九隆冬,桃夭尽放,天地之间无处不在,世人皆尽惊惧非常。直到数日后满城桃夭尽谢,盛景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消失了,所有人都说是法华仙尊的灵魂终于离开世间,转世投胎去了。”

“开始我也这么以为,直到数后才慢慢发现似乎并不么简单。因为我再也没能看见过任于‘预知未’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我总感觉到一丝萦绕不去的怪异,好像这世间很多事,都与我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说到这里度开洵喘了口气,徐霜策立刻问:“比如呢?”

“……比如,”度开洵慢慢地说,“这世间从未有过什么鬼太子迎亲的传说。”

“应当是鬼太子迎师。”

连喜欢收集天下民间传说的柳虚之都闻所未闻,茫然道:“迎师?”

“传说天界有一位极其冷酷傲慢的北垣神,与残忍嗜杀的鬼太子沆瀣一气,联手对人间降下了灭世之灾。东天神为保护这人间,与们血战不分胜负,便用神位打了一个赌:如果有人能刀斧加身而不死、碎尸万段而不倒,以凡人之躯打败北垣神为灭世而降下的兵人,么便可以立地飞升取代北垣神的地位,同时鬼太子也必须回到黄泉深处,永生永世不得现在人间。”

“这个赌约非常苛刻,因为灭世兵人强大到近神的地步。无数城池焚于战火,百万民众作焦骸,前仆后继的修士都在它巨刀下命丧黄泉,后只剩下了当时世间修为巅峰的一位大宗师。”

“——大乘境末期,钜宗宣静河。”

宫惟霎时想起幻境中死战到底、神魂俱灭的大宗师,也不知道怎地,竟然忘了掩饰,下意识抬头碰了徐霜策转的视线。

两人心里同时想:原叫这个名字。

但既然有名有姓,为没在正史留下任记载,还被传得这么一谬千里?

“场灭世之战的经过你经在幻境里看到了,北垣神在其飞升之际降下极恶大劫,而东天神请一尊神器为其护法。神器将九重恶雷被完全击回,钜宗得以顺利飞升,灭世之战终由凡人获得了胜利。”

“一战之后,北垣神被褫夺神位,鬼太子亦被迫履行赌约,回到了黄泉——但因为鬼王然身殒,为彰显天养之德,天道为指定了一位师尊。名义是对鬼太子进行全权管,实则是代替总揽鬼垣二府大权。”

度开洵摇头一哂,道:“这位至高无的师尊,便是新晋飞升的大钜宗,宣静河。”

可能因为听得太入神,宫惟突然冒一个念头:以幻境中位大宗师刚烈强硬的性格看,做个救世主正好,但做人师尊估计很不是个善茬。

鬼太子落到手里,定然不好过。

度开洵道:“鬼垣只得送恭迎师尊的厚礼与仪仗,煊煊赫赫从碧落直下黄泉。从鬼太子被囚禁在地府深处,再也不能作恶多端,而人间工匠、科考子、新丧之家祭拜‘鬼太子师’之风盛行,或求房屋稳固,或求金榜高中,或求亲属魂灵安心投胎。香火鼎盛,信众极多,是一位家喻户晓的神仙。”

冰川的震颤渐渐平息,地心安静下,只听嘶哑地呼了口气。

“所以你能想象,当我发现这世竟无一人祭拜鬼太子师时,我是多么的震惊。而荒唐至极的‘鬼太子妃’传说是从而的,我竟搜肠刮肚都无从想起……这世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如果曾有人悄然改变历史,为除我以外无人知晓?”

“我曾想把这个秘密保守到棺材里,直到天在金船听到你的两个问题。”度开洵抬头看徐霜策,眼底血丝密布:“徐宗主,这三千凡尘丈软红,你就没怀疑过掌中尽是红颜白骨、枕畔尽是粉黛骷髅?午夜梦回你惊醒的时候,能确定自己是真正醒了,而不是还滞留在另一层梦境里吗?”

徐霜策的面孔仿佛冻住了,连眼珠都一转不转。

“这世间歌舞升平,而你我格格不入。”度开洵的语气近乎恳求:“徐宗主,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异端,我与你才是同类。”

空气安静得吓人,连一根针掉在地都听得见。

徐霜策长久地沉默,侧脸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度开洵期盼地抬头看,良久才听突然毫不留情冷笑了一声:“言辞倒是很动听。”

“徐宗主……”

“但我与你并不是同类。你只是想求我下去把兵人颅中的东西拿罢了。”

度开洵一脸诚恳的神色终于变了,良久才放声苦笑起:“果然徐宗主心硬如铁,不是个能被言辞打动的人。”

向后仰倒在了废墟,疲惫道:“如我就实话说了吧,我确实非常需件东西,愿意用任代价去换取它,除了死什么条件都可以。”

“……”

徐霜策眯起形状锋利的眼睛,沉吟半晌终于略微俯下身,轻声问:“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度开洵反问:“你经有答案了,为还问我?”

徐霜策不答。

两人距离极近,能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度开洵动了动因为失血而冰冷的嘴唇,声音只有们两人能听见:“不是东西,是一条路。”

“一条通向真实世界的不归途。”

真实世界。

徐霜策维持这个俯身的动作,瞳孔无声无息地放大到了极致。

度开洵嘴角勾起一丝讥笑:“你真以为鬼太子师的传说被扭曲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某段历史被悄然篡改了吗?——不,是因为有人构建了一个巨大的幻境,把我们所有人都从真实的世界里连盘端走了,鬼太子传说被扭曲只是这个巨大幻境不慎露的一个小破绽而。”

“所以,我从小到大的‘未卜先知’其实都只是我从真实世界里带的残存记忆。六前升仙台事变后,我突然不再能未卜先知,是因为‘真实世界’的行进轨迹也就到升仙台为止,在之后时间便被强行暂停了。”

“……”徐霜策沙哑地挤几个字:“暂停时间?”

度开洵沉沉地一头,说:“我至今都想象不到应该是怎样近神的力量。真实世界的座升仙台一定发生了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引起了不可收拾的灾难性后果,才导致有人用这种力量将时间强行暂停,随即开启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强大幻境,把整个世界都拖了进。而这个大幻境的时间开端,并没有紧接真实世界的升仙台,而是被设定在了升仙台事变发生前的很多。”

“于是幻境中的一切都遵循真实世界发展,包括我对白霰下撕心之诅,包括你远赴极北去截杀我。如果不意外的话,当这个虚假的时空进行到太乙二八,升仙台场曾经发生过的灾难又将再次临,幻境像个真实的世界一样被人强行暂停,时间再度回溯重。”

“但这一次没有,因为这一次你杀了法华仙尊,所以时间继续走下去了。”

度开洵浑浊的眼睛一抬,盯徐霜策近在咫尺的脸:“不过法华仙尊死后,虽然幻境得以继续运转,但却渐渐现了许多问题。你开始产生对梦境的疑惑,我开始回忆起被扭曲的民间传说,鬼垣生死簿的记录六一片空白……这说什么,你还没意识到吗?”

“这座庞大的幻境经开始脱离控制了,我不知道它还能运行多久,但维持它的法力正在被渐渐耗空。”

不远处断崖边,柳虚之终于忍不住:“向小公子?你真的没事吗?”

宫惟的脸色经很苍白了,抬头望了眼柳虚之,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远处深黑不见底的千仞绝壁中,正不断传极其冰冷的压迫感,越越沉重、越越不祥,但无法用言语形容。

柳虚之不知道徐宗主这位小爱徒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头望向崩塌山岩中的徐霜策和度开洵,犹豫片刻还是不安,喃喃自语:“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设下了音障法阵?”

向前走了两步,扬声道:“徐兄?徐兄你还好吗?”

徐霜策直直盯虚无的空气,眼珠连转都不转,薄唇紧抿到失却了血色。

——度开洵的记忆零碎不成片段,但却知道场“曾经发生过的”灾难是指什么。

升仙台血流成河、满地宗师重伤待死,绯衣的少左臂断、腹腔穿透,眼睁睁看死亡降临,却无路可逃。

大颗泪水混杂血色打在不奈剑身,颤声哀求:“……徐霜策,我喜欢你……”

不奈剑毫不留情刺进了单薄的胸腔。

“你不能这么对我……”

剑锋狠狠下压,贯穿了的心脏。

些惨烈的画面并不是某一世轮回,也不是另一个时空,而是真实的、血流成河的灾难。

个世界只是被人暂停了,但它竟然还能回去!

“我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赶在白霰……”度开洵自知失言,顿了顿道:“总之必须尽快回到个真实的世界中去。我知道个世界可能经有灾难降临,但我现在别无选择,哪怕一丝希望都必须去试试……”

“不。”徐霜策仓促道,向后踉跄退了半步。

“为什么?”

徐霜策不回答。

“徐宗主,”度开洵的姿态几乎经放到了低:“我保证这对你说只是举手之劳,只你肯到深渊下去取,绝不有任危险……”

“不。”徐霜策双黑沉的眼睛直勾勾盯前方的空气,脸色从未如僵冷过,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几个字:“不可能。没有为什么。”

度开洵虚弱的喘息停了,直直盯徐霜策,后一次加重语气:“真的不可能?”

徐霜策的神情经给了答案。

“……好。”僵持半晌后,度开洵终于低声道,“你逼我的。”

突然看向远处的宫惟,阴沉冷峻毫不掩饰。

柳虚之顿时警惕地前半步用身体一挡,度开洵见情景,流血的嘴角一勾,当冰川濒死而疯狂的少顿时从面皮下原形毕露。

随即长身而起,形如闪电,举剑扑向宫惟!

柳虚之怒喝:“当心!”

——话音未落青藜剑,徐霜策根本没等近身,半空一剑刺穿了度开洵后心!

剑尖自背而入、穿胸而,度开洵的动作霎时凝固,双眼圆睁望向前方。

时间仿佛被静止了,数息后终于向前踉跄数步,尸身脱离血淋淋的青藜剑身,扑通倒在了地。

谁都没想到原本还在好好说话的度开洵突然这么疯狂,柳虚之余悸未消,手中仍维持个准备召唤征铭乙大编钟的姿态,道:“为什么突然……”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地尸体变成了一具阴森的石头人!

天地人三魂挣脱石身,自虚空中呼啸而至。柳虚之骇然回头望去,只见宫惟身后不知时现了一道灰袍鬼影,三魂猛然附于其,鬼影瞬息成了度开洵!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不器剑横在了宫惟咽喉间。

“——别动。”

徐霜策脚步唰地顿住。

魂魄被重创的剧痛让度开洵刻面无人色,但持剑的手却青筋暴起,眼底闪孤注一掷的光:“我知道你给这小弟子下了以身相代术,但我说话时一直算时间,从刚才触发到现在,正好刻失效。”

不愧是杀死钜宗取而代之七的人,心思之沉超乎常人,在重伤至的情况下还能筹划到这个地步!

徐霜策紧盯宫惟咽喉间剑锋,脸色令人不寒而栗。

“立刻去深渊下,把兵人颅脑里的东西取给我。”度开洵紧紧捂心脏剧咳了几声,咬紧牙道:“只把件东西带,保证不伤你爱徒一根毫毛。”

宫惟的脸色其实比度开洵还苍白,五脏六腑都像被某种剧痛的情绪燃了。这么强烈的痛苦从未亲身体验过,连辈子邪修刺杀 、对食肉寝皮,时候感受到的痛苦和怨恨,都远远不能与现在相比。

宫惟摇头看徐霜策,没有精力装平时“向小园”的口吻,只沙哑道:“……不去。”

剑锋向下半寸便是咽喉,度开洵语气中是森寒的威胁:“徐宗主?”

“……”徐霜策视线从剑锋一向,钉住了度开洵桀骜阴沉的面孔,蓦地冷笑了声:“你件东西做什么?”

度开洵道:“我不是说了?我脱离地回另一个世界。”

“为什么回去?”

度开洵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我杀兄夺舍,罪行暴露,又用兵人丝闹定仙陵惊尸之变,还假扮鬼修用镜术陷害乐圣,被抓难道不是个死?你说我为什么赶紧回另一个世界去?”

徐霜策却冷冷地反问:“除了杀兄夺舍,其也是你干的?”

不知为度开洵面似乎掠过一丝不安,但随即咬了咬牙:“徐宗主不必阴阳怪气,你……”

“你没么大本事策划定仙陵之乱,用一根兵人丝就能操纵法华仙尊的遗体,还拿到神剑白太守。”徐霜策每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钢针,刺得度开洵神色剧变:“你根本就不是临江都的个鬼修,它的实力远超于你数倍不止。”

柳虚之惊疑问:“什么意思,这是给人顶罪了?”

“自己一厢情愿,主动钻进了幕后主使为设下的套。”徐霜策满面嘲讽,但仔细听尾音却又有一丝怜悯,说:“度开洵,你真的……不该杀长孙澄风。”

话音未落,度开洵身后,轻风裹一袭雪色袍袖翩然而至,随即一丝冰凉无声无息勒住了咽喉。

——兵人丝!

度开洵不及鱼死网破,身经兵人丝勒得被迫后仰,咽喉飙一弧血线;不器剑“当啷!”掉在脚边,宫惟一手抄住剑柄飞身向前,随即整个人被徐霜策单手接住拨到了身后。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顷刻局势翻转,比刚才度开洵濒死反制还快!

“别、动,”人在度开洵耳边清晰地吐两个字。

柳虚之愕然声:“白真人?”

——身后人白衣黑袍,眉目沉静,柔和如画,正是兵人白霰!

度开洵完全没想到白霰竟然现在处。被兵人丝勒无法回头,眼神闪动错愕、不甘、难以置信,数息后终于重重地闭了眼睛。

做梦般喃喃道:“你应当正待在巨鹿城,等‘长孙澄风’从仙盟归家,去陪你一同乘舟游太湖……”

白霰长累月谦卑隐忍的面具后,终于浮现了玉石般冰冷的质感:“而你应当早死在七前,死在澄风大人剑下,连尸骨都烂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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