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班上的小混混们发现了我的使用方式。
跑腿,辱骂,勒索,出气。
把我带到厕所,让我喝便池里的水。
把我绑在树上,用作练习投篮命中率的人肉沙袋。
我不照做,他们就打我。
我若是还手,他们也会打我。
我去寻求帮助,我去向老师告状。
大人们却觉得这只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而同学们呢?
没有一个人会来帮我,他们也不想成为我身边的人,也不想成为受害者。
渐渐的,他们也跟我开始保持距离。
每到下课的时候,我就会被小混混们叫走。
更可气的是,第一堂课有小混混来找我拿钱,我如实的给了。
第二堂课又有小混混来找我拿钱,我已经没钱了,他们就揍我。
还专门揍那些,不能给别人看的私密部位。
脸上不留一点伤口,但我的身体和内心已经鼻青脸肿,残破不堪。
没有人会帮我,他们只会继续变本加厉的欺辱我。
父母对我的生活不管不顾,他们忙着赚钱,只会轻描淡写的不了而过。
‘他们怎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学校,一点都不快乐。
学校,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一定,比世界上任何的地方都更加危险。
那天我一如既往,心惊胆战的去上课。
我刚想坐下,享受这四十分钟的安宁。
可椅子上却洒满了密密麻麻的图钉。
同学们所有人都对此置若罔闻。
如果谁帮助了我,他也会成为被害者。
我已经习惯了冷眼旁观的同学,那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来自于本应该为我排忧解难的守护者。
看着还呆站着的燕双鹰。
老师不耐烦的问道:“燕双鹰,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坐下?”
那一刻,十四岁的我,终于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压力了。
我一口气狂奔到了天台。下定决心想要跳下去。
看啊,没有一个人来追我。
反正这世间已经再没有人会在乎我,我为什么不去死呢?
我下定了决心,可是,我太害怕了。
我的脚不听使唤,我的心踌躇不前。
我泣不成声,我跪坐在护栏的另一边。
我痛恨弱小且无能,连自杀勇气都没有的自己。
从那一天开始,我隐瞒了自己的事情,把讨厌的自己隐藏了起来。
从那时开始,我早晨出门,不再去学校,而是在街上闲逛了。
我讨厌学校。
学校,是一个比任何地方都要更加危险的地方。
可孩童的想法总是天真的,不可能一切来的这么简单,这么顺利。
不久之后,东窗事发,学校通知了我的父母。
那晚,在餐桌上,他们向我询问了事情缘由。
我记得很清楚,那晚上,母亲炖了西红柿罗勒汤,还有些四喜丸子和豆角炖粉条。
母亲先轻描淡写的问我:“双鹰啊,老师打电话来说你今天并没有去学校,发生什么了吗?”
当时,我停下了手中的碗筷,我眼皮张不太开,不想看母亲虚假关心的嘴脸。
明明都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听我说话?
为什么你还是不知道?
为什么大人总觉得错的是孩子?连自己家的孩子都可以不信任?
为什么大人总觉得你是不务正业,认为他们才是绝对正确的?
谁能保证他们是绝对正确的?
一点也不想和母亲答话的我。
“没什么,就是不想去了。”
热脸贴冷屁股,母亲勃然大怒。
“什么叫就是不想去了!?你跟妈妈说话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对你嘘寒问暖,你就这样对生你养你的父母?”
咣当。
在一旁默默吃饭的父亲放下了碗筷,焦急的对母亲说道:“孩子他妈,快别说了!!饭都要变得难吃了!!”
可母亲并不想就此让步。
“他年纪这么小,不上学了可怎么办啊……?”
父亲也一步不让,好像他们两个人只要开口对话,都是这种感觉。
“孩子他妈,别说了别说了,双鹰也离家出走了可怎么办啊?”
这句话好像特别有效果,一但说到哥哥的事情,父母才会站在同一战线上。
父母的眼神变了。
我好像……是他们捡来的孩子,无所谓一样。
眼神黯淡的我,耸拉着眼皮,一口一口的,只用筷子夹着小口米饭,不停的送入嘴中。
就在那时,我发现了。
父母的眼神变得温柔了。
父亲温柔的说:“没关系的,双鹰,不想去就不去了,大把不上学的孩子也过得挺好呢!”
母亲温柔的说:“对啊对啊,搬家前隔壁小刘他家儿子,不就在大企业挂职,每个月逍遥自在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