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叭。”老将军看着自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城池,心里直抽抽。
“什长,快,热乎的!”一个人从远方飞奔而来,塞了两张饼给那小子,怀里还抱着些,道:“不够还有。”
这时那小子竟想起来分他一张饼,不过刚嚼了两口,就觉得这饼的味道出奇地熟悉,再一看,这不是自己府里的饼吗?
“小子!这饼哪儿拿的?”
那个亲兵打扮的人也啃了两口饼,才道:“萧少将军给的。”
行叭,把自己老子的早饭给人了。
“什长,有消息了!”又一个人飞奔过来,激起一阵,灰尘,亏得身边的人都睡得熟,都没有醒。
那小子把饼塞进嘴里,抓起地上的短刀就跑。从始至终没有留下一句话。
“后来我才从公主殿下那儿知道是你的主意把人往老坑引,别的不说,你们当时下手太狠,剁得太碎,后续的确不好处理。”
“不狠点容易被砍。”白尘青给出了个很真诚的答案。
“也是,你死我活的事儿,狠点没关系。”
萧远山看着白尘青突然低下了头,不再出声,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都说军人的夙命是战死沙场,只求最后马革裹尸还,但如果能好好活着,谁会想死?
这种事每个军人踏上战场的时候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护在儿子身前,想的便是即使他死了也能为儿子挡几支暗箭,不至于他死后家中老妻无依无靠。
可他也想明白了,他又能护多久呢?
他知道朝中笑话他的人不少,他死了儿子难道就不用上战场了吗?
大玄将门世代守护在边疆,他们的血肉之躯本就是边疆最坚固的壁垒!
他开始学着放手,他老了,老妻为他担惊受怕一辈子,也不想她一直那么担心,这回把萧卫疆留在老坑,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扛起那付担子。
可白尘青不一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典型的军人,他当年是为了一口饭入了玄甲军,后来他也从来没有把玄甲军当作是军营,而是当做自己的家,再加上他对情感这件事本来就看得比旁人重,有时死亡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很惊恐的事,虽然他不说。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他记得他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院子里的叔叔阿姨都穿的是绿色的衣服,包括他的父母。
他是院子里的孩子王,也是最先穿上那身绿衣服的,父母告诉他有时候衣服不仅仅是衣服,还代表着责任,后来的黑衣也是如此。
他其实并不喜欢黑色的衣服,因为鲜血透不过黑色,还因为那时一旦有人死去,就会有人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上门报信。
家属或哭或者痛打报信的那个人,反应虽然各不相同,但悲痛的情绪都是一样的。
而他家出现黑伞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久到其实他已经记不清死去的那两个人其实是他的父母,久到他已经忘了他们的模样。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以为他们没有死,只是在外面执行任务而已,直到他自己面对死亡时,他才明白他们大概是真的死了。
后来他也曾上门送过黑伞,死的是他的兄弟,他那时很害怕,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接过儿子的骨灰盒只是轻轻抚摸着,不说一句话。
但他怎么看不出那两双颤抖的手和两颗破碎的心啊? 他那时最害怕家属会说出那一句“死的怎么不是你啊?”,他真的很害怕……
他也曾陪一名战友回家访亲,那是一个军人世家,父亲将一家四个儿子都送上了战场,他的战友是最小那个的儿子,在此之前,他的哥哥们都牺牲了。
战友的母亲那时生了一场大病,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她看着回家的战友笑着说:“四儿,你不用担心妈,妈在家里等着你,等着你的骨灰盒回来。”
他好像真的有点害怕,于是他又狠狠啃了两口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