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行事作风,李时心中的贤君,或者说,古往今来青史之上的明君,不都是这样的模式?
隆安帝只有一个,而且许多人私下里看来,隆安帝纯粹是走了狗屎运,太上皇选他,只因为他没甚么势力,所以好掌控!
这种做派,哪里能学得?
既然学不得,只能按正常做派来,然而这样一来,许多事就无法控制了。
李时其实也不想自己有那么大的贤名,至少,不想在当皇子的时候拥有。
可百官的嘴,又哪里是他能挡住的。
结果,就造成了眼下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沉默片刻后,那位须眉皆白的老僧缓缓笑道:“其实远非气馁之时,时日还长久。名望太盛,王爷只需日后收敛羽翼,蛰伏些时日,名望自然就淡了下去。”
李时苦笑道:“慈恩大师,孤王倒想蛰伏起来,可是……旁的都好说,只半山公、苍望公他们即将归来,孤王岂有不去拜会之理?”
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这些人,一旦归京,便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宰辅。
若是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大事几乎就成了一半。
若是让别个抢了先去,那个位置也就别去想了……
慈恩大师笑道:“王爷啊,您以为那些人间龙凤,会是那样容易就投靠别人的人么?王爷更没明白的是,这些人,都是背负着甚么使命的人。”
老僧话音刚落,一旁一年轻些的中年文士呵呵笑道:“大师此言甚是,且不提半山公等人的脾气,单说他们回京之后,怕是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其他?说句难听些的话,他们回京后,已经是礼绝百僚的宰辅大学士了,即便是诸位王爷,也只能敬着,凭甚么去招揽人家?或许为了家族计,数年或是十年后,他们会考虑这些。但眼下,他们归来只有一个目标……”
“新政!”
另一个两鬓斑白的文士沉声道:“诸贤归京后,最要紧的,便是即刻着手推行新政!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所以,吾建议,待诸贤归京后,王爷无需刻意前去结交,绝无用处。”
李时忙请教道:“那孤当如何?”
此人笑道:“王爷,如今看来,新政乃大势所趋!古往今来,青史之上记载了数次变法新政。自商鞅起,每一回,都会惊天动地!这样的浪潮中,王爷这样的贤王,岂能不入?”
李时闻言,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是啊,这样的大事,孤岂能不入?不过,历朝历代,主导变法者,又有几个能落个好下场的?变法中,又要得罪多少人,抄没多少家,砍落多少脑袋?”
此人哈哈笑道:“王爷不是正在愁苦声望太高么?如今怎反倒又担心起得罪人来了?”
李时闻言一震,眼睛明亮起来,笑道:“是孤糊涂了,是孤糊涂了!三位先生所言极是,孤王受教了!”
“另外……”
慈恩老和尚笑道:“还有一事,王爷且不可大意。”
李时闻言,略略一思量,道:“大师所说的,莫非是贾蔷?”
慈恩老和尚缓缓点头,脸上笑容都敛起大半,轻声道:“王爷,老僧今日才算明白,皇后娘娘和恪和郡王所为之高明。只可惜,已经迟了。不过,幸好也不只有一个林如海,还有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等人,他们亦有子弟,亦有学生。王爷直接去和韩半山等人结交,只会碰一鼻子灰。但是若能和他们家中子弟结交亲善,却仍是大有裨益的!”
李时闻言,登时大喜道:“大师之言,另孤王醍醐灌罢,贾蔷又突然变得没事人一样,问贾母道:“对了老太太,你这生日准备怎么过?”
“还过个屁!气都要气死了!”
贾母看着宝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心疼坏了,赌气道。
贾蔷点点头,起身道:“那行,我先回去了,得提前预备起。”
贾母:“……”
凤姐儿“噗嗤”一笑,上前将作势要起身的贾蔷又按了回去,道:“蔷儿,好好说话!一大家子都在,你就胡乱和老太太顽笑。等惹急了,老太太把林妹妹请回来,有你好受的!”
贾蔷嗤笑了声,道:“我铁骨铮铮宁国世侯……开个顽笑都不行?”
原以为他会说出甚么狠话来,姊妹们还准备拿捏住,回头给黛玉告状,谁料会是这样的转折,因此齐齐一怔后,无不放声大笑起来。
贾母心里恼火也散了大半,啐了声道:“我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到底还有能治住你的人!”
贾蔷笑了笑,道:“老太太不必如此说,我难道没有敬着你老?只是凡事遇到宝玉的事,你老就一味的宠溺偏袒,甚至快到了是非不明的地步。这对他果真是好的?疼他不是不可以,可如今他大了,也该长进些了。我费心思替你老说他两句,反倒成了不孝的了。你老去我府的门房上看看,亲王府、郡王府、公主府、宰相府的请柬,在那堆的都快放不下了。我连亲王郡王大学士都不愿去打交道,费那么多唾沫说他两句,难道还是抱着歹意?”
贾母闻言大为动容,忙道:“我何曾说过你不孝?只是宝玉他……唉,罢了罢了,你们爷们儿的事,你们自己理会就是。只是,宝玉一直是原先那样教养的,你也别逼着他一下就成了你那样的人,太苛勒他了。”
贾蔷笑道:“老太太放心,我从未想过逼着宝玉成为我这样的人。不止宝玉,贾环、贾兰也是如此,他们只要做好他们自己,不要辜负了他们自己就好。也不是说,非要去为官做宰,做学问也是一样的。行了,不说这些了,且商议商议,老太太的大寿到底该怎么办?即便不请外客,只族里的和几家姻亲之族,加起来也有大几百人。我看不如这样,男客都去东府,女客在这边。好好热闹一天,轮番给老太太磕了头,也就完事了。”
贾母闻言不吭声,贾政却有些坐不住了,道:“若不是整寿,这般安排倒也行得,老太太原非奢遮的性子,关上门来自家过一过就好。可到底是七十大寿,这般简略,老太太纵不会说甚么,族人们,还有那些老亲故旧和世交之族们,都会有说法的。蔷哥儿,你看,是不是变通一下?”其他人亦纷纷点头。
贾蔷皱起眉头来,仔细思索起来,思量了好一阵后,却仍是缓缓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