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到底开不开门。”马亮在电话里说。“我困死了要睡觉,”孙问渠裹在被子里,“烦着呢。”“那我自,自己开了。”马亮挂掉了电话。“啊……”孙问渠翻了个身,听到马亮在外头打开了院子门,又打开了客厅门,最后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起,起来。”马亮指了指他。“干嘛。”孙问渠闭眼儿躺着没动。“你想什么,呢?”马亮过来掀掉了他身上的被子,“这,这么大的事儿,都不,不跟我说?”孙问渠无奈地坐了起来,抓过睡衣套上了盘腿坐在床上:“多大点事儿啊,你大半夜的不搂媳妇儿跑来掀老爷们儿被子。”“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了,”马亮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怎,怎么回事?”“跟你说什么了?”孙问渠打了个呵欠。“不许给,给你钱,给钱就收,收拾我。”马亮说。“你怎么说的?”孙问渠转过头,老爸动作还挺快,这就开始封锁经济了?“收,收拾呗,”马亮皱皱眉,“还能揍,我么。”“把你客户一断你就完蛋。”孙问渠笑笑。“不会,我客户跟他那儿不,不是一个风格,”马亮看上去挺着急,直接在卧室里点了根烟,“你快成流浪蛇了你知,知道么。”“你就来提醒我这个?”孙问渠转过脸看了看他。“你脸怎么了?”马亮站了起来,伸手扳过了他的脸,有些吃惊,“还动……手了?”“没,”孙问渠拍开他的手,“不是我爸。”“是谁!”马亮叼着烟喊了一声,烟灰掉在了床上。“我儿子,”孙问渠把烟灰拍掉,“你他妈出去抽。”“你儿,儿子?方,方,方……哎操,”马亮吃惊地瞪着他,“你是不是耍花,骨嘟流氓了?”第27章马亮站到窗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他:“你是不是干什,什么见不得……是不是强,强行……”“我强谁啊?”孙问渠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方驰啊?”马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应该没,没干,你打,不过他。”“打得过我也不能太出格啊,”孙问渠拿着杯子,“我是那样的人么,对个高中生耍流氓啊?”“毕业就能,能耍了,”马亮点点头,把烟掐了,“那你干,干什么了?”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地说了一句:“亲了一下。”“什么?”马亮猛地转过头,直接呛了一口,咳了半天都没停下。孙问渠走出卧室,往沙发上一倒,腿架到了茶几上:“至于么你。”“你一个大叔,”马亮跟了出来指了指他,“怎么这,这么不要脸,呢。”“滚蛋,谁大叔了。”孙问渠啧了一声。“那就是不……要脸。”马亮说。“我就觉得他是,不过他说不是……这事儿不提了,”孙问渠挥挥手,“你来还有什么指示吗?”“明天,”马亮说,“去我那儿一,一趟。”孙问渠不说话。“不是让你做,做陶,”马亮坐到他旁边,“那样用,用不着我跑,跑一趟。”“什么事?”孙问渠问。“跟陶也有,有关,”马亮看了他一眼,“去帮帮我,大客……户,你给设,设计一下。”“你是不是给我下套呢?”孙问渠眯缝一下眼睛。“随便想,”马亮拍拍他的腿,“我是专程过,过来,请你帮忙,之前的设计这人都,都不满,意。”“我想想。”孙问渠打了个呵欠。马亮走了之后,孙问渠懒得动,也没回床上趴着,直接就在沙发上躺着了。老爸这回是来真的,比上回让他去挖土更真,虽然他还没有紧迫感,但也偶尔会考虑一下之后的事。房子是不是他的名字,是孙遥的,所以真要卖掉,他一点儿辄都没有。现在他琢磨着房子该怎么办,存款他还有不少,要不也不会拿十万去逗方驰,但要买一套又不可能全款,交个首付再付按揭?还不如直接去租一套。但无论怎么弄他都觉得很麻烦。找房看房收拾东西搬家收拾东西住下。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烦死了。“你家还有没有空房了,”孙问渠第二天下午坐在马亮的办公室里问,“租给我。”“没有。”马亮说。马亮两口子挺能吃苦的,也会过日子,他们这个工作室现在做得不错,但一直开辆破面包,也没买房,当初为省钱在工作室楼上弄了一间房住着,到现在也还住那儿。“要不要亮子帮你问问?”马亮媳妇儿胡媛媛拿了壶咖啡进来放在桌上。“不用,谢谢嫂子,”孙问渠倒了杯咖啡,“我自己去问就行。”“你自己问啊?”胡媛媛说,“那要被卖了我跟亮子上哪儿刨你去?要不你先给我们留个暗号,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马亮坐桌子后边笑了半天,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嫂子,我们这儿谈正事儿呢。”“谈吧谈吧,我就说今儿太阳怎么没打东边儿蹦出来呢。”胡媛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马亮找他帮的这个忙说难不难,就是有个手笔挺大的客户要做一套壶,用料什么的都有要求,但对他们之前的几个设计都不满意,马亮就想让孙问渠给设计一套,但要说不难吧,也挺难,壶这东西审美不统一。“他有什么要求?”孙问渠看着电脑里之前的设计。“有底蕴,有文,文化,厚重,还得有现代,感,简约时,时尚。”马亮说。“什么鬼要求,”孙问渠皱皱眉,想了半天,“先给我说说这个冤大头什么样的人,你去过他家吧,什么装修风格。”“村,村里出来的土,豪,留过洋,”马亮很简明地说,“水晶大吊,吊灯配红木,黑天儿戴,戴,墨镜。”孙问渠看了他一眼:“懂了。”做为一个即将被赶出栖身之所,没有经济来源,从来没上过班,刨去一堆装逼技能之外没学历没任何谋生手段,每天游手好闲混了快三十年的一个无业游民,大概除了孙问渠,换了谁也不可能再悠哉游哉了。孙问渠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不知道往哪儿急,怎么急。反正现在他还住着大房子,有吃有喝挺滋润,虽然刚被人打了个乌眼青,但也并不影响他依旧慢吞吞懒洋洋地过着。在健身房碰上小叽的时候还约了他第二天过来做头发。“试试染一下?”小叽头上的冲天炮变成了紫色,还是很执着地想让他染。“不。”孙问渠依旧回答简短。“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小叽叹了口气,“被打了还这么帅呢。”“闭嘴赶紧弄,”孙问渠说,“我睡会儿。”“要不烫个卷儿?你头发也够长度了。”小叽又说。“找抽呢吧?”孙问渠闭上眼睛。“哎,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么简单的造型,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小叽小声嘀咕着,“你这去普通理发店一样能弄,还便宜呢。”“我不想动,”孙问渠说,“你再不闭嘴我打人了啊。”“我又没跟你说,”小叽转头冲旁边的小助理说了一句,“是吧amy?”“是——啊。”amy照旧是有气无力。孙问渠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好歹小叽闭嘴了他能闭目养神一会儿。小叽虽然啰嗦,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动作也很麻利,在保证精耕细作的基础上以最快速度把孙问渠的头发打理好了。“好了,”小叽拍拍孙问渠,“睁眼看看世界。”“挺好,辛苦了。”孙问渠睁开眼睛看了看镜子。“孙哥我觉得你挺没精神的,”小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个特别靠谱手艺也特别好的按摩店吧。”“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小叽给了他一张名字:“报我名字不用办卡直接是会员价。”“说我是小鸡的朋友小狗吗?”孙问渠看看名片,这地儿好像以前去过,跟马亮一块儿。“杨定邦,”小叽说,“我叫杨定邦。”“哎,名字真不错,”孙问渠忍不住往小叽脸上认真地看了看,“就是这名字跟你也不挨着啊。”小叽笑了起来:“说是算命的给起的名儿,我爸妈觉得有点儿大有作为的感觉,就用了。”说到名字,孙问渠其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老爸给他起这个名字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想法和期待,自己肯定都没达标。他不是没努力配合过,老爸让他学的,他哪怕并不喜欢也没兴趣,他也全都认真学了,只是一边按老爸的安排走着,一边就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会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也说过,后来说的是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小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作品”这东西是什么,他没有直观概念。长大点儿之后他看着在自己手里被任意揉捏修正的陶土时才慢慢有了感觉,他做的那些陶,他写的那些字,画的那些画……都是他的作品。做为一个作品的一辈子,让他害怕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