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宴越想越气:“去他妈的‘君子动手不动口’,我今天就要暴打这对狗男男,替你行道。”俗话说得好,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豪言壮语刚出口还没落地,出租车突然失控似的转向,越过中心线冲进了反向车道,紧接着就和高速行驶的轿车发生了猛烈的撞击!出租车被撞翻,天旋地转中,楚修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江知宴,却没能护住他的头。头朝下撞到车顶上时,江知宴恍惚听见了颈椎断裂的“咔嚓”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意识就被黑暗一口吞噬了。··十个月后,中国b市。楚修被铃声吵醒,闭着眼睛摸到手机。“喂?”他声音沙哑。“楚先生,请你尽快来医院一趟,你男朋友醒了!”楚修瞬间醒透,他腾地坐起来:“我马上过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楚修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昏睡了整整十个月的闻鹤西正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听见开门声,闻鹤西扭头看过来。楚修撞上他纯净又空洞的视线,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你……是谁?”闻鹤西率先开口,声音艰涩。一句话把楚修问懵了,他定在病床前:“你不记得我了?”闻鹤西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空白。楚修短暂地沉默两秒,问:“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闻鹤西答:“我是,江知宴啊。”楚修:“…………???”作者有话要说:-勤奋如我,又开新文啦(*^▽^*)-接档文求预收:《我给初恋养儿子》文案:失业加失恋,谢瞻顾喝得烂醉。第二天醒来,家里冒出个小狼狗,长得特像他初恋贺观南。小狼狗:“我叫贺池,是贺观南的儿子。”谢瞻顾:“!!!”小狼狗:“我爸死了,他让我来找你,说你会养我。”谢瞻顾:“???”小狼狗:“昨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谢瞻顾:“……*&%&@?#!”传送门:第2章江知宴疑惑地看着面前表情僵硬的陌生男人,艰难地重复方才的问题:“你到底,是谁?”楚修却再次无视了他的提问,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病房里又剩下江知宴一个人了。他迷茫得要死,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在回答别人的问题----护士、医生,还有刚才的帅哥----可是却没人回答他。他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老爸呢?高考成绩出来了没有?火影更新了吗?他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一用力去回忆脑袋就针扎似的疼,只好暂时放弃。想下床走走,可四肢好像僵死了,根本不听使唤,江知宴只好继续躺着,先活动活动脖子。没过多久,病房门又被推开,方才来去匆匆的帅哥领着几个医生又回来了。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秃头医生,他笑眯眯地对江知宴说要做几项检查,两个年轻的实习医生过来推病床,江知宴情急地抓住了楚修的衣角:“帅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楚修无情地拒绝了他:“做完检查再说吧。”江知宴躺在病床上被推走了,楚修在后头跟着。做了几项脑部相关的检查后,楚修跟着秃头医生去了办公室,江知宴则被推回了病房。他刚醒,精神本就不济,经过这一番折腾,电量耗尽,彻底歇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楚修回来,见他睡着了,就安静地在病床边坐着,没有打扰。阳春三月,春光明媚。窗户开着,风送进来清淡的花香。楚修注视着病床上酣睡的人,听着他徐缓的呼吸声,思绪倏地飘回十个月前。那一天,是楚修一直不敢回忆的噩梦。他和江知宴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因为前轮爆胎导致失控,越过中心线冲进相向车道,和一辆轿车相撞后引发连环车祸。江知宴颈椎折断并刺穿颈动脉,当场死亡。热血喷了楚修满脸,从那天起,他患上了严重的晕血症,见血就晕。车祸发生时,出租车就紧跟在闻鹤西乘坐的车后面,闻鹤西没能幸免,因为脑神经受损变成了植物人,当时医生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除非奇迹发生。楚修是最幸运的,他只受了几处轻伤。然而精神却遭到重创。来时是好端端的三个人,回国时,最好的哥们儿烧成了灰装进了骨灰盒里,即将分手的男友变成了植物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如果他没有让出租车司机追车,车祸就不会发生,江知宴就不会死,闻鹤西也不会生不如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出国前购买了境外旅行意外险,江知宴意外身故,得到了20万赔偿金。楚修拿着这20万,加上自己东拼西凑来的5万块钱,带着江知宴的骨灰回到了他的家乡f市。大二暑假,楚修曾跟着江知宴去f市玩过半个月,当时就住在江知宴家里。江知宴和楚修一样,都是单亲家庭,楚修只有妈,江知宴只有爸。楚修被他妈一手抚养长大,从出生起就没有父亲,不知在哪,不知死活,也不能问,一问就是戳他妈心窝,势必要伤心一场。江知宴的父母在他初中时离婚,离婚后没多久,他妈就因为乳腺癌晚期去世了,这才知道,原来他妈是不想拖累他们父子,所以才瞒着病情和他爸离婚。江知宴和楚修之所以能在同宿舍六个人中迅速选中彼此成为好朋友,大概就是因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吧。楚修抵达f市,江知宴的父亲江春声亲自来火车站接的他。看着这张和江知宴有五分相像的脸,楚修心中大恸,在人潮熙攘的火车站痛哭失声,不住地说着对不起。江春声抱住了他。不到五十岁的男人,头发却已经灰了大半,身材高大却不挺拔,有些瘦骨嶙峋,但他的怀抱依旧结实温暖。有生以来,楚修第一次得到“父亲”的拥抱,百感交集,哭声沙哑。江春声就这么一直抱着他,直到楚修平复下来才放手。“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夏河汹涌,水流湍急。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离开那天,楚修独自去了小潺涧,在当初撒骨灰的那座小石桥上坐了大半天。冬河枯竭,芦苇残败,草木萧黄,满目荒凉。日暮时分,楚修踩着血色夕阳离开。他用小石头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石桥上。照片上,两个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穿着球衣,大汗淋漓,搂着彼此的肩,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回程的飞机降落在b市,楚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从出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来医院看闻鹤西。闻鹤西的家人不在,只有护工在照顾他。楚修和闻鹤西在一起半年多,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闻鹤西从来不会说起家里的事,楚修也没兴趣问,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把闻鹤西从泰国带回来那天,楚修在医院见到了他的家人,一个打扮雍容、很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并从一个自称是闻鹤西“闺蜜”的女孩子口中听了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原来在光鲜靓丽的外表下,闻鹤西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楚修同情他,怜悯他,然后自私地退出了闻鹤西的生活,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愿意也没有资格参与那些豪门恩怨。可是,逃避可耻且无用,时隔半年多,楚修终于鼓起勇气来看望闻鹤西。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问他是闻鹤西的谁,楚修沉默片刻,回答:“前男友。”护工并未表现出惊讶,大概对闻鹤西的事早已有所耳闻。护工说,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人来看过闻鹤西了,他被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护工还说,如果闻鹤西躺满一年还不醒的话,他就要被执行安乐死。从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楚修就会去医院陪闻鹤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念书给闻鹤西听,断断续续地念完了一整本《追风筝的人》,楚修记得闻鹤西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书。江春声说得对,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当初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闻鹤西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昏迷整整十个月后,闻鹤西突然苏醒了。可是,楚修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闻鹤西两句话给弄懵了。闻鹤西失忆了,不记得他是谁。闻鹤西说,他是江知宴。可是,江知宴早已经死了,烧成灰,洒进了小潺涧。而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闻鹤西的脑损伤已经修复,他痊愈了,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至于记忆错乱的问题,医生无法给出医学解释,还开玩笑说:“这大概是一桩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啊……”楚修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闻鹤西苍白的脸颊,“知宴,真的是你吗?”只是念出这个名字,楚修就已经热泪盈眶。“江知宴,如果你真的能回来……那就太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么啾。[注]“人各有命,命全不讲理。”--杨绛第3章江知宴缓缓睁开眼睛。窗帘被拉上了,室内有些昏暗。他渴得嗓子冒烟,急需滋润。除了他,病房里连个鬼都没有。他疑惑又生气,老爸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行,他得给老爸打个电话。挣扎着坐起来,江知宴看见门口立着台饮水机。睡了一觉,四肢虽然依旧不灵便,但好歹能使上点劲了,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眼看就要够到饮水机了,左腿却突然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江知宴想爆粗口,可没力气,他索性就瘫坐在地上,用手往前挪。饮水机下面的储藏柜里没有水杯,江知宴直接凑到出水口,张嘴喝水。水没喝到几口,胸口却淋得湿透。听见开门声,江知宴回头。楚修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愣住。只愣了两秒,楚修快走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弯腰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他实在轻得吓人,楚修甚至不敢用力,唯恐弄伤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见他胸前湿了大片,楚修径自伸手过来,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你他妈谁呀?”江知宴化委屈为愤怒,哑着嗓子朝楚修发火----打从上午醒来,他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茫然、难受、无助,想爸爸----江知宴斜楞眼瞪着楚修,“我认识你吗你就脱我衣服?”楚修顿住。他盯着这双蒙着层雾气的、满是愤怒和委屈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知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