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宴上床躺着,拿着手机,在翻看相册。鲸鱼岛的风景,楚修英俊的脸,两个人的各种合照,他把这几天照的、有限的十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却不敢往前翻。看够了,他把手机放到枕头边,关灯睡觉。房间里寂静极了,除了他的呼吸和心跳,什么声音都没有。江知宴却睡不着。他像一个逃犯,忐忑不安地等着楚修来抓他,度秒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在一片静寂中显得十分刺耳。江知宴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煎熬了许久的心却神奇地镇定了下来。他坐起来,开灯,接电话,手机还没放到耳边,就听见楚修焦急的声音传出来:“你在哪儿?!”江知宴冷静地回答:“我在周海鸿的家。”“你怎么跑那儿去了?”不等江知宴回答,楚修紧接着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接你!”不给江知宴说话的机会,电话挂断了。江知宴握着手机,怔怔地坐了好久,蓦地回过神来,他穿鞋下床,开门出去,下楼,穿过客厅,穿过庭院,出了大门。门灯发着莹莹的白光,江知宴坐在台阶上,投下一团小小的阴影。他听见一种熟悉的虫鸣,以前在小潺涧玩的时候经常能听到,爸爸说这种虫叫“油子”,在夏夜里叫得最欢实。还有蚊子陪着他,不一会儿他的胳膊和腿上就起了好多包。江知宴不停地看着时间。21:48。21:55。22:07。22:12。倏地,两道车灯照亮了柏油路。江知宴猛地站起来,盯着车灯由远及近,不过几秒钟就来到了他跟前。汽车急刹,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门紧接着打开,楚修从车上下来,两步走到江知宴面前,怒气冲冲地说:“怎么不跟我一声就跑出来了!你知道我回到家找不着你有多担心吗?江知宴,是我这几天太宠你了是不是?你----”“我不是江知宴。”江知宴淡淡地打断他。楚修顿住,皱眉盯着他:“你说什么?”“我说,我不是江知宴。”江知宴回视着他,眼神平静而冷淡,“我是闻、鹤、西,听清楚了吗?”第45章穿成好哥们的前男友晋江/檀无衣-楚修定定地看着江知宴, 表情倏地僵住, 仿佛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片刻后,楚修紧紧地抓住江知宴的手腕, 平心静气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好了, 别闹了, 跟我回家。”楚修拉他, 江知宴却站着不动, 淡淡地说:“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了,所以, 这里才是我的家。”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门灯莹莹的白光里,四目相对, 沉默地对峙着,江知宴眼看着楚修强装出的镇定一点点支离破碎, 他的心脏也跟着碎成了一片一片,为了不让楚修发现他在发抖, 江知宴猛地甩开抓在手腕上的手,冷淡地说:“这里不适合说话, 换个地方吧。”说完,江知宴绕开楚修, 径自拉开车门, 坐进了副驾。楚修在原地站了片刻, 紧跟着上了车。汽车飞驰在夜色深处。谁都没有说话,楚修面沉似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江知宴则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但因为夜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明。驶过两个红灯,汽车靠边停在一座大桥上,桥下是河,夏季河水丰沛,无声奔流。当初,楚修把江知宴从闻鹿南手里救出来,还抢了闻鹿南的枪,那把枪就扔在这条河里。各自下车,走到护栏边站定。凉爽的河风迎面吹来,带着潮湿的气息。“到底怎么回事?”楚修看着江知宴,迫不及待地问。江知宴看着漆黑的河面,缓缓开口:“简单来说,就是车祸之后,这副身体一直住着两个灵魂,但是江知宴的灵魂先苏醒了,他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直到一个月前,我的灵魂醒了过来。”寥寥几句,却让楚修胆战心惊。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地猜想过,或许闻鹤西的灵魂并没有死,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竟然变成了现实,噩梦般的现实。江知宴接着说:“一副身体里同时住着两个灵魂,就像双重人格,两个人格不可能同时出现,必须抢夺身体的使用权。刚醒来那段时间,我的灵魂还很虚弱,抢不过江知宴,但这副身体毕竟是属于我的,很快,我们两个地位翻转,我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一开始,江知宴还能和我平分白天和晚上,渐渐的,他三五天才会出现一次,我感觉得到,他的灵魂越来越虚弱,他很可能要消失了。”心脏揪扯着疼,抓着护栏的手青筋暴起,楚修忍着,听着,沉默着,他想让江知宴快点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又恐惧着知道最终的结果。江知宴转过头来,看着楚修,神色平淡,眼神冷漠。楚修心痛如绞,因为,他在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江知宴的影子了。江知宴继续说:“江知宴也感觉到了,所以他求我,求我把身体借给他。江知宴爱上你了,他要来b市找你,他想结束你这些年对他的执念。从没得到过,就会放不下,一旦拥有过,想放下就会容易得多。江知宴试图用这几天的沉迷放纵,加速燃烧你对他的爱,就算烧不完,就算他消失后你会痛苦,但时间会治愈你,总有一天,你能彻底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楚修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早该发现的,江知宴这几天有些不对劲,可他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他沉浸在浓情蜜意里无法自拔,他忽视了江知宴的反常……“今天中午,你要去上班的时候,其实江知宴在向你告别,所以他才会哭,你走之后,他靠着门哭了很久,然后……他消失了,彻底的,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江知宴一字一句地说,“楚修,江知宴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闻鹤西,身体和灵魂,都是闻鹤西。”楚修再也站不住,他靠着栏杆坐到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楚修嘶哑的哭声像锋利的刀,一下接一下地戳刺着江知宴的心脏,血肉模糊,痛彻心扉。他拼尽全力才咽下血泪,顽强地站着,他不敢看楚修,只能微仰着头,凝视着漆黑的夜空,他不知道天上是否有星星,因为他的视线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良久,哭声消散在风里。楚修抹把脸,却没有站起来,因为他没办法面对身边人的脸,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了。忽然,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他面前,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枚戒指,江知宴说:“这枚戒指是你送给江知宴的,我没理由留着,还给你。”楚修盯着戒指看了很久,伸手拿过来,把戒指紧紧地攥在手心。“你一定很恨我吧?”江知宴平静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是我杀死了江知宴?”楚修没有回答。江知宴径自说下去:“我只是找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我甚至愿意和他分享我的身体,但作为一个入侵者,当身体找回真正的主人后就开始排斥他,我帮不了他。”江知宴顿了顿,接着说:“你就当命运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吧,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往后,我们再没瓜葛,各走各路吧。”“江叔叔怎么办?”楚修终于开口,嗓音低沉暗哑,“你要丢下他不管吗?”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江知宴蓦地咬紧牙关,很快又放松,淡淡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坏,江春声肯定承受不了儿子死两次的打击,所以我会代替江知宴赡养他。我已经和周海鸿父子相认,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就是飞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赡养一个老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替知宴谢谢你。”说着,楚修站了起来,他双眼通红,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哑声说:“向我证明你是闻鹤西,不是江知宴。”江知宴莞尔一笑,迎着楚修的目光说:“江知宴爱你,我不爱你,你看我的眼里对你有一点点爱吗?”楚修看着他冷漠空洞的眼睛,最后一点希望被浇灭,心脏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他近乎哀求地说:“我能……抱抱你吗?”江知宴没有回答,主动抱住了楚修。楚修抬起手,轻柔地回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江知宴的脖子上。“知宴……”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哽了片刻,接着说:“你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说完,楚修松了手,两个人分开,楚修说:“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江知宴说,“我打车就好,你走吧。”楚修却坚持说:“我送你。”江知宴没办法,只好上车。十五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家大门前。“谢谢你送我回来,”江知宴客气又疏离,“再见。”“再见。”楚修说。江知宴下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楚修看着他进了门,才发动汽车,疾驶离去。楚修一直在超速行驶,郊区车少不要紧,进了市区却仍不降速,他不要命似的,在深夜不算拥挤的车流里横冲直撞,招来其他司机的咒骂。他侥幸地平安到了家。进了门,他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猛灌,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漫过脖子,打湿了衬衫。喝完一罐,紧接着又开了第二罐,喉咙被激得生疼,眼眶也跟着发酸,他停下来,啤酒罐被捏扁,没喝完的酒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啤酒罐随手扔到地上,楚修离开厨房,往卧室走去。他把被啤酒弄湿的衬衫脱下来,拉开衣柜,蓦地怔住----江知宴的衣服全都不见了,衣柜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楚修瞬间崩溃了,他发了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扯出来往外扔,旁边的书桌也遭了殃,笔记本电脑、台灯、花瓶……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楚修砸到地上,粉身碎骨。直到没有东西可摔,楚修像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床上。左手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楚修有很严重的晕血症,他自虐似的盯着伤口看,心悸、恶心、晕眩……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江知宴死在他面前,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闻鹤西说,江春声承受不了江知宴死两次的打击。楚修同样承受不住,好像一把尖刀插-进胸腔,活生生地把心脏剜了出来,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掉。楚修浑身发抖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明显已经涣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有人在敲门。楚修摔砸东西打扰了楼下住户休息,一个电话投诉到物业,物业派人来察看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听着里面也没有动静,物业的人就离开了。夜再黑暗再漫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修安静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休克时的姿势,没有动过。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眉毛动了动,楚修被吵醒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没有搭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从地上抓了件衣服包住沾满血的左手。铃声停了,很快又响起来。楚修从一地凌乱中翻找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楚岚”。“喂。”楚修接听,嗓子哑得厉害。“哥,你快来医院!”楚岚声音焦急,带着明显的哭腔,“爸爸他……他……你快过来!”第46章江知宴一夜没睡。痛到了极处, 反而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漫长的夜终于熬过去, 天亮了。江知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清醒许多。江知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 朝阳灿烂, 绿树葱郁 ,鸟语清脆, 仿佛岁月静好 。安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下楼。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空荡荒凉的感觉, 江知宴循着一点微末的声音走进厨房,女管家正指点着几位佣人, 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早饭。“早。”江知宴率先打招呼。“早,闻少爷。”女管家一如昨日,恭谨又冷淡。“周叔叔还没起吗?”江知宴问。“董事长在健身房。”女管家答。这样勤于锻炼,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和状态。江知宴问了健身房的位置, 又觉得空手过去不太好, 便倒了杯温水, 又往水里加了少许盐,搅拌均匀,给周海鸿端过去。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走廊, 走出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园, 草木葳蕤,花开正好。正对后门的花园北侧,建着一座白色的二层楼,江知宴穿过花园走进小楼,一楼是小型泳池,被瓷砖映成碧蓝色的池水平静无波,周海鸿不在这里。江知宴从门口右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正裸着健壮上身在跑步机上竞走的周海鸿。他径直走过去,说了声“早”,周海鸿瞟他一眼,按停跑步机,拿起毛巾擦汗,江知宴适时地把水杯递过去,周海鸿一口气喝完。“昨晚没睡好吗?”周海鸿微微气喘,“脸色这么差。”江知宴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他顿了下,欲言又止地问:“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他问得隐晦,但江知宴知道,周海鸿听得懂他在问什么。周海鸿走下跑步机,边朝楼梯的方向走边笑着说:“从前我只觉得孔瑛不待见你,直到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恨你入骨,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