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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1 / 1)

乞乞柯夫慈爱地放下他的宠物,啧啧嘘了几声,黑蜈蚣爬到了埃利森的肚脐上方,亮着冷锐的黑色铠甲蓄势待发。贼老头顿时如梦方醒似地尖声大叫,语调嘶哑含混,“陛下!我没有投诚,不是我!您不能胡乱指认----我、我并不能信服,您在滥用私刑----说我叛国,您有证据吗?!”“证据?”我冷冷地瞥他一眼,哼笑道,“乞乞柯夫,你来给这个装疯卖傻的老头解释一下吧。”“是的,国王陛下。”乞乞柯夫吐着烟雾道,“埃利森阁下,你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但还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他将蜈蚣嘴里衔着的信封取下,抽出一张信纸,道,“我们早就知道,弑君者给你、外交大臣、司法大臣各人一封劝降信,而有趣的是,你们谁也没有直接当面呈给国王。”我翘起腿,皮笑肉不笑地托着左腮,感到心中一股怒火拱向喉头,很想直接抽刀把那三个狗东西挨个砍了。埃利森愣了一下,似乎在揣测是谁把口风泄露出去。好半天他作出了反应,哑声道,“那是因为,我们不想将事态扩大……”“不,那是因为,你们心怀不轨。”老头子阴森笑道,“尤其是你。你早已做好了准备,先放出渡鸦试探,看能否通过这种方式跟迟暮帝国联络……但很遗憾,被国王发现了。幸好你有所防备,有你的家人做幌子。国王饶你一命,但你却绞尽脑汁地思索用何伎俩实现目的----所以你选择了另一条路。”乞乞柯夫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选择,利用每月一次的物资车,将情报带去迟暮帝国。”埃利森神色大变,脚腕处的铁链哗啦作响。趁他目光惶然,我将怀里揣着的叛国信拿出,摊开,念道,“尊敬的帝国皇帝,现在兀鹫城财力虚空,民心不稳,适合大举进攻……”他的面色随我的声音变得愈发惨败,视线里还有一丝惊诧的茫然。乞乞柯夫更得意了,甚至吹起了走调的小曲。他最喜欢欣赏他人被戳穿秘密后,迷惑不解的样子。我攥紧信纸,咬牙切齿地冷笑,“凭这个恶心的称谓,我就可以杀你十次。”“你什么也瞒不过陛下的,埃利森。”乞乞柯夫惺惺说着,灰蓝色的眼珠闪过一道精光,“只是陛下想不想处置你罢了。顺带一提,帮你传信的眼线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家中甚至能找到你给他的酬劳呢。”****在对下城区闹事的畜生们进行国王教育的那天晚上,我先命人把叛臣埃利森绑在囚车里,脖颈戴着铁枷锁,在兀鹫城内游街示众。我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车驾两侧骑兵手中高举的火把,闪烁在沿街两侧的民众眼中,将天上的繁星都映得黯淡无光。我说要骑马前行,被法洛斯强硬地拦下了,大概他怕有歹徒放箭射穿他们国王残暴的脑瓜子。“瞧,那就是狗娘养的埃利森,榨取我们钱财的混球!”“上帝保佑,这个混账终于遭报应了!”外面骂声阵阵,嘈杂刺耳,就像哪个蠢仆人不小心把一大摞碟子跌得粉碎。我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百无聊赖,漫不经心地数车篷上的花纹。角落里的热铁瓶散发着难以忽视的热气,将整辆马车弄得又闷又潮。我在脚下的软毯内发现了罗的头发丝,可能是上次我们在马车里厮混留下的痕迹。这几日我已经搞不清自己睡了几天安稳觉,只知道每当我回到寝宫,罗必定会守在门边等候。而我不在寝宫时,他又会偷偷溜进我的办公室,替我披上绒裘,或者抱到沙发上,然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的睡相,直到天明。这亡灵变得一天比一天黏糊了。我迷迷糊糊地想,偶尔瞥见他指间的金戒,还会有种没睡醒的错觉。我竟然往他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手指上套了戒指。虽然我向来不会遵守什么狗屁的爱之承诺,但戴戒指这个行为本身就洋溢着傻气。我摇了摇头。曾经弹奏诗琴的天真傻子莱蒙·索尔也有过类似的蠢念头,想用一枚饱含爱意的戒指套住某个人,情话绵绵哩。没想到莱蒙·骨刺这个王八蛋倒如愿以偿了。想起罗,我的双眼忽然困顿起来,便扶额倚在车壁打盹。半晌后,一个猛烈的颠簸让我彻底清醒。我掀起帘子一瞧,□□队伍走到了下城区,众人捡起地面上的石子,憎恶地朝囚车里的犯人扔去,不一会儿就把昔日的财政大臣打得头破血流。“该死的,大家拿石头打他!”一人发起号召,随即百人呼应。很快石头子就如冰雹般噼里啪啦地砸向最前方的囚车,差点把围栏砸得散架,而埃利森灰溜溜地垂着脑袋,忍受着暴雨般的剧痛,于民众的怒骂中哀声呻|吟。“喂。”我唤了旁边一个小骑兵,道,“通知其他士兵,让民众克制一下,别把人打死了。”呵,打死了可就没戏唱了。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写到了需要很多bb的剧情(瘫)第55章 亡灵之歌国王的车辇于民众的喧嚣声中停在了下城。士兵们服从我的命令,将埃利森拖到了下城区的集市中央。砖砌的高台上竖着一只绞刑架,圈人头的绳索从上方垂落。埃利森神志不清地呢喃,满脸血迹斑斑,枯瘦灰暗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泥砖上。士兵给他的脖颈套上绳索时,贼老头哆嗦了一下,模糊的瞳孔终于聚焦,哀叫道,“陛下,求您大发慈悲吧,陛下……”底下又传来愤愤不平的咒骂声。我从马车踏板一阶阶走下,漠然裹了裹绒裘,背着双手,一步步走上高台,走至绞刑架附近。人民的脑瓜就像向日葵盘似的跟着我转动,上千只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闪闪。我在心底冷笑一声,能从众人的目光里感受到那些压抑蛰伏的复杂情感。红色是愤怒,蓝色是哀伤,灰色是颓靡,黑色是忧郁,各种各样,交织成一片情绪的汪洋。唯有一道目光是白色的。我转头望去,看见了人群中的芭芭拉。她忧虑地望着我,身旁站着石雕般的独眼艾厄。能再次在兀鹫城里看到那瞎子,我觉得自己比想象中愉悦。他那只黝黑的眼珠被火把映出好几重叠影,更难察觉里面潜藏的情绪了。埃利森那老头还在垂死挣扎,“陛下……求您看在我过去对旧国的微薄功劳,饶我这老头子一命吧……”“功劳?”我漠然道,一圈圈朦胧的焰色就像一串连缀的珍珠罩在上空,“私吞国库的财物,算是功劳么?我对你发了慈悲,怎么给那些被你剥骨剔髓的民众交代?”他吐息微弱地说,“那请求您……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啦,能否将我关在牢里,起码死得安稳……”“不可以,埃利森。”我冷笑道,“你在打什么鬼算盘呢?是不是想着,万一兀鹫城城破,说不定还能挺到弑君者杀进来的一天。我告诉你,将你吊在这里是为了给你曾欺压过的民众一个交代,而我,也将开诚布公,将实情告诉所有人!”众人对我这句话起了反应,狂热地叫嚷起来,挥动着火把表示赞同。法洛斯忠心耿耿地站在我身侧,紧抿双唇,目光炯炯地留心周遭的变动,命令士兵压下躁动不安的民众,维持秩序。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几名随从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捧着几本账录。我知道这些下城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把物证拿来能很好地展现诚意和郑重。“万疆帝国的子民。”我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首先,身为你们的陛下,我得承认自己的过失。我每日国事缠身,便将征税的任务交给这位财务大臣。”我随手取过一本账录,翻开其中一页,扬声道,“这是我最初交给埃利森的任务,上面写得是征税的账目底线。我说,为了保证北境的稳固、尤其是兀鹫城的安定,我需要提升冬霆军团的实力……”下面有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嚷道,“陛下,那您要照顾军队,就可以折腾我们了吗?!”“噢,你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道,“并不是我私自偏袒和照顾军队,是现在南境的迟暮帝国虎视眈眈,已有入侵万疆领地的先例。万疆帝国要想维持完整,夺取更多的休整时间,必须巩固武装。至于折腾你们,你们大可以问问负责锻造武器的劳工,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你们所抗议的重税苛税,并非我本意……这也是我要将这个罪人绳之以法的理由。”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很快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了。眼看求饶无望,他猛咳几声,喘气道,“陛下……您光把罪责推到我一人身上,恐怕不太合适吧……征收进国库的每一笔账录,我都交给您过了目,您可是亲自点头首肯了……”“这正是我要惩罚你的原因。”我扬起下巴说道,冷冷地瞪着他,“正是你,伪造账录,将我蒙在鼓里,暗中剥削我的人民!”我将账录摊开,尽可能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民众解释。期间埃利森还在狡辩,直到我让人搬出他家里的几大箱金币,贼老头才在众人的唾骂声里闭了嘴。呵,其实我知道他在贪污税物,只是没有及时阻止,反倒任由他心怀侥幸地窃喜。我故意让他瞒过我,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露出马脚。现在看来,偶尔装个糊涂还真管用。我眯眼盯着民众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饥饿、丑陋叠上愤怒,那模样确实挺瘆人的。风波总会到来,总得有个人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那个蠢蛋不是“为民着想”的索尔国王就对了。我充满温情地对人民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国王的么?今晚,万疆国王的时间属于他的每一个人民。”众人窃窃私语,显然底气没有之前强硬了。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请问您,陛下。我们还饿着,怎么办?”“我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补偿。我说过了,我有过失,我决不含糊其辞。”我高声道,“从明日起,多征的税会依照记录,重新发还。我也会命财务阁拨款,从外面购进粮食,进行为期五天的免费救济!”底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先前众人的神情有多狰狞,现在就有多温顺。真是一群吃饱就不乱叫的猪羊。我怜悯地望着他们,暗暗冷笑。形势已成定局,民众的天秤已然倒向他们的国王,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当然,五天的救济,嗷嗷待哺的民众这么多,大概国库得搬空不少,就算有埃利森多年贪污的积蓄填窟窿也是差强人意。这下连国王都得节衣缩食了。倒是值得,只要值得,就有施行的价值。反正饥饿是我的老朋友,饿几天也饿不死。埃利森不再作无谓的挣扎,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摇头喃喃,像个疯子,“装模作样……哼,国王……假的……都是假的……”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跟厨师烹饪讲求火候一样,笼络人心也得把控节奏。终于到了我最爱看的画面。我摆摆手,示意行刑的士兵,可以绞断这个叛臣的气管啦。为了不让部分想投诚狗暮帝国的刁民惶恐不安,我特地没说埃利森叛国的内情。啧,万疆帝国的财务大臣竟然像狗一样去舔弑君者的靴尖,说出来我他妈还觉得丢人哩。绳套套进埃利森的脖子,一个士兵扯着绳头向后撤了几步,使劲一拽,那老头就嗖地一下升上去了。绳索在他脖间收紧,他双脚胡乱踢腾片刻,面色青紫,双眼泛白,彻底成了一具断气的干尸。随之就是民众的叫好声,万疆帝国的好人民啊,看来他们对死亡早就见惯不怪。我漠然听着他们解气的呼声,想着,跟耗子杰里米和耗子婆娘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惨到极点,便不会对其他人的凄凉遭遇报以一丁点的同情。除了罗那个傻瓜。在埃利森被吊死后,士兵将他的尸体解下抬走了。民众在底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神情从最初的愤慨变为疲惫。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容易,幸好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刚要唤法洛斯,却见那个傻蛋站在冬霆军前,不知比划什么。“法洛斯。”我叫他。傻蛋耳朵挺尖,一听我叫他,立马像只听话的小狗般蹦跶过来了,衣甲叮当作响。他注视我的目光里饱含着深切的敬意,看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看来索尔国王刚刚那场“交代”让银麟骑士心满意足。法洛斯将发辫甩到脑后,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召集士兵,呼吁民众跟我们去个地方。”我道,“我们在人蝠长城下集合。”当所有人拖拖拉拉地聚集在长城下,已是一小时后了。北境肃杀的夜风从平坦的雪原上放肆刮来,卷起一片苍茫的雪屑,众人裹紧衣物,在瑟瑟寒风里冻得直呵白气。我站在满目清寂的雪地上,感受着蓬松绵软的雪层下方冰冷干硬的泥土,靴底泛潮,像踩在一滩浅洼里。长城外壁上的尸骨正随风飘荡,漆黑破旧的尸袋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迹。这些人以及旧国的体面早就被摧毁得一点不剩,但我依旧凝视着他们,就像凝视着昔日万疆帝国最后的尊严。他们的亡魂依旧在城墙周围徘徊,沉浸于仇恨和痛苦的浊河里,难以安息。既然如此,便助我一臂之力好了。法洛斯用盾牌替我挡住凛风,在苍穹间的呼啸声中艰难问道,“陛下,您这是……”“再稍等一会儿……”我眯着眼,夹杂着沁凉雪气的寒风从我的绒裘底蹭过,“再过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他没让我久等。不过一刻的功夫,凛风慑人的呼啸声渐弱,随之于寂空缓慢爬升的,是一个幽谧空灵的歌声。那轻盈悦耳的旋律在浮动的雪屑跳动,飘荡在温柔的月色下,拨开了沉晦的云层,牛奶似的光芒从那丝绒般的罅隙中溢出,覆满苍冷的大地。缥缈的声音来得太神秘,就像日光下即将蒸干的冰块。很多人缩着身体,一听到那柔缓的曲调,纷纷诧异地抬头,茫然寻找歌声的源头。我呼出一口朦胧的水汽,目光平静地眺望向人蝠长城上方,某个泛着银光的墙垛。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的,罗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坐在阴影里,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月亮在他背后宛如一只巨大的银色圆盘,而他的歌声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动人。他是属于我的亡灵,而今晚,银月和星辰都属于他。我凝望着他微不可察的身影,聆听他所吟唱的乐歌,蓦地便涌起一个念头,想抱过一架里拉琴,随他的旋律轻拨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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