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模样,像是知道,只是不愿说。胡说舒了口气,轻笑道:“关于蓝灿的事儿,你就当我没问过,我也当你没答过。”白执微微一笑:“我家狐狸越来越聪明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少来。”胡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踢开路边的一枚小石子儿,抢先几步,走在了前面。望着那道火红的背影,三百年来心中缺失的那块好像被填满了,白执笑着点点头,又笑着摇摇头,抬步跟了上去。此后一路两人没怎么再说话,但谁也没把沉默当成尴尬。或许,这就是喜欢吧,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沉默都是种幸福。快到帝君府的时候,胡说才停下来,垂着眼轻轻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白执碰碰他的手肘,“为何又突然不高兴了?”胡说拉过他的手,掰扯着他的食指,上面有一道月牙形的小小伤口。小心地对着伤口吹了吹,轻声说:“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疼么?”“……”比起当初拔龙鳞、抽龙骨时的疼,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好吧?白执忍着笑,表情严肃地说,“不疼。”“以后别再这样了。”胡说声音小了下去,“万一你也被感染,万一找不到解药,万一……唔嗯----”白执没由着他说下去,低头叼住他柔软的唇,将他余下的话全都吞入腹中。胡说后怕地抱住白执,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呼吸才稍一不稳,牙关便被打开。白执趁虚而入,灵巧一转,轻易就将胡说的舌尖卷携走,用牙尖轻轻碾磨。“嗯----”胡说吃痛,皱着眉嘤|咛了声,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湿亮,泛着濛濛水汽。没曾想白执竟也睁着眼。四目相对,那人笑,他却红了脸。唇分,白执抵着他的额头,笑道:“哪儿有那么多万一。”胡说低着头,嗫嗫地说:“不怕一万,就怕……”“还说。”白执把他往怀中一带,作势又要吻他。吓得他一缩脖子,赶紧闭了嘴。“呀,帝君你们回来啦!”赶上扶桑出门遛狗,撞了个正着。胡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打了个哆嗦,脸涨得更红了。他看看脸几乎拉到地面上的青蒿,再看看口中默念着“非礼勿视”,捂着眼手指头却留出一道缝儿来的扶桑,登时恼羞成怒,在剜了白执一眼后就气鼓鼓的跑回了屋。白执看着他慌乱的背影,笑了笑。笑毕,又转头轻飘飘瞥了扶桑一眼,淡声说:“你们两个今天先不用去遛弯了,圈舍的马桶还没刷,去刷了再说。”青蒿一脸冷漠,扶桑却是欲哭无泪,大呼倒霉。白执却想,真是的,记忆中他的小狐狸以前脸皮可没这么薄啊,为何现在如此害羞了。只苦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胡说到底还是没能逃出白执的“魔爪”,被摁在床上好一通折腾。经过这次,帝君府上下可全都知道了他与白执的关系。本来这也没什么,神不同于仙,不用守着清规戒律,情爱一事对神来说实属当然。但稀奇的是,这位神,竟是白执。谁也没法想象,清心寡欲的白执帝君会动情,而在这之前大家一直都以为他修的是“无情道”。不过,通过几日的仔细观察,扶桑他们发现自家帝君跟人谈起恋爱来好像还真挺有模有样的。看星星看月亮,花前月下,还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哲学。“挺好,挺好的。”扶桑一副娘要嫁人的模样,托着腮对朱槿说:“自从胡说来了帝君府,帝君整个变了个模样,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他本来就不是人啊,他是神。”朱槿道,“不过他以前没有七情六欲,对谁都温情,又对谁都无情。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帝君,当然啊,我也喜欢胡说。”这话被白执听到了,怔了怔,眼中晃过一丝寂寥。自嘲地笑了笑,他没惊动树下的两名少年,转身默默离开了。今日胡说不在府中,看不到那人,他心里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叹了口气,白执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竟越来越离不开那人,哪怕对方只离开他片刻,就抓心挠肝般思念。胡说回巫云山了。惟灵的事儿被白执完美解决,又能安心做药仙救死扶伤,还把医术传授给了小初照。但他却还始终记挂着云察从客栈离开时脸色不是很好,想了几日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到了鹰王府,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云察正好好的,君玄也在。两个人正头对着头,脸贴着脸,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远远的,能听到一点对话。“再欺负弟弟,腿打折!”云察的声音,冷冷的,十分严厉。“你先消消气,消消气。”君玄的声音,笑眯眯的。好像是抬手捋了捋云察的肩膀,又满含慈爱地说,“乖啊你们两个要兄友弟恭,要相亲相爱。”“你!也不准用爪子挠哥哥!”云察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挠一次打一次!”接着胡说听到有雏鹰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悲鸣声,似乎是云察真的动了手。“你去旁边喝点水。”君玄把云察拉开一些,又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听不太清,像是要把他给支开。接着又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小不点儿听好啦,谁表现的好,这条小虫子我就奖励给谁。”云察冷着脸转身,看到了在院门口的胡说,表情变得有点不大自然,但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轻轻咳了声,道:“你来了。”胡说往君玄那边瞥了眼,笑得别有深意:“但我来的好像不大是时候。要不----我先走,改日再来。”“别,我走,我走,你们聊。”君玄远远的说,又对着一团东西叨念了几句,什么别惹你们鹰王殿下生气呀,要乖乖听话才会有虫子吃呀之类的。经过云察身边时,身子一倾,凑到距他耳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用只够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笑着低低说了句什么。云察听罢,点头应了声“好”,面无表情地说:“我尽量。”胡说觉得云察似乎跟以前有点不大一样了,虽然看起来还是高冷如故。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变得不同。等君玄走远了,胡说忙跑去看之前两人在做什么。这一看,却愣住了,“这不是你出生时候的老鹰窝吗?”之前见君玄把鹰窝拿走,他还奇怪对方要个破窝做什么,没想到又给云察送回来了,而且还仔细修补了破损的地方。胡说指着窝里的两只小鹰,道:“这就是你与君玄之间的秘密。哈哈,他从哪里弄来的两只鹰崽子?”“自己孵的。”云察淡淡地说。胡说想起几个月前,仙界到处有传言说君玄殿下趴在被窝里孵蛋,为此可是受尽了众仙的笑话,于是又愣了愣。“他……为了逗你开心,可真是连面子都不要了。这还是那个天大地大,脸面最大的纨绔子吗?”这下换作云察愣住了。他眼中有一丝疑惑。不过一牵扯到感情,往往是当局者迷。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胡说轻轻地说:“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那你呢,好像从三百年前那会儿,你就不讨厌他吧?”云察沉默。“你肯定不讨厌他。”胡说道,“否则你不会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我也给冷落了。”“是我不理你吗?”云察淡声说,但像是急于反驳,他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你自己被陆离迷了心窍,一心想跟他走,压根儿听不进我说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张张嘴,摇摇头,又张张嘴,半天才道:“狐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没事,提就提了,这有什么。”胡说摆着手说。他神色如常,平静到像是真的将“陆离”这两个字从心上彻底剜去了,“我现在又不是没人要,白执对我好着呢,比那个人好一千倍一万倍。”“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那人,谢他抛弃我实际上是放过我。”他接着说,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云察皱皱眉,欲言又止:“你真的相信白执所说的一切?”胡说眨眨眼,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信他吗?”“是我多疑,你当我没说。”云察说,捏起一条小虫给小雏鹰喂食。“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多疑了。”胡说撇嘴,凑过去用指头拨弄两只小鹰,“有名字吗?”“嗯,他取的。”云察点头,“他”应该是君玄。他指着一只黑色眼睛全部是黑色羽毛的,“这个是哥哥,叫‘飞云’。另一个是弟弟,叫‘追风’。”小追风也是全身黑毛,但与哥哥不同,他有一双灿金的眼睛,背上长着两片金色的羽毛。胡说欣喜地说:“这个弟弟鹰,长得和你很像啊。”“他也这样说。”云察轻声道,却没意识到这次再想起那个人时,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翘起个极轻的弧度,“我觉得他似乎有点偏心,过分惯着弟弟,这样不好。”说着,他不顾追风正嗷嗷待哺,把手里的虫子喂给了飞云。胡说在旁边看着,挑眉一笑,心中早已了然一切。白执说他聪明的过分,又说凡事看得太透不见得好,可他却不这样认为。人嘛,还是活得通透些好。其实云察自小儿就比他还要聪明,这次是难得糊涂。胡说觉得对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于是就没多留,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帝君府了。临走之前不忘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该拿君玄怎么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要是不喜欢也不用怕,咱们妖族虽然比不上天族的势力大,但也不会任由他神界的君玄殿下像狗皮膏药一样日日纠缠于你!”这次云察是真的笑了,挥挥手跟他说再见,“知道知道,咱们胡悦殿下自小是巫云山一霸,天不怕地不怕。”一顿,认真了几分,“狐狸,有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突然煽情起来的云察让胡说很不习惯,咧嘴干笑两声,赶紧溜回了帝君府。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是君玄的声音。“上次在人间,云察问我你跟陆离是什么关系,今天又逮住我问了一次,虽然我勉强搪塞过去了,但是经不住他一问再问。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找个时间跟狐狸坦白。”胡说愣了愣,手搭在门上,没再往前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立马转身离开,还是该继续留在门外听。他有直觉,接下来无论是君玄开口,还是白执开口,说出话都绝不是他愿意听的。可双腿就像是灌满了铅,沉得拖都拖不动,只能在原地站着。他想抬手捂住耳朵,但声音依然透过门窗,透过指缝,准确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同时,也砸在他耳膜上,如雷震,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沌;砸在他心中,如针扎,胸口血气翻涌,尖锐刺痛。“你不够了解他。若被他知道‘陆离’是本帝历劫时所用的身份,而我有意瞒他,更是用‘诈死’来换他又爱了我一次,他必定会与我一刀两断,死不相见。”☆、三八 掉马之后君玄劝他还是尽早向胡说坦白的好,毕竟纸包不住火,主动解释总好过等那人自己发现。否则,追悔莫及。听君玄说这些话时,白执还能云淡风轻的。等人一走,他却只剩下了苦笑。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对那人坦白。若能坦白,谁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整日小心遮掩,患得患失。可他对胡说太过了解。依对方的性子,相爱时,轰轰烈烈义无反顾,而一旦决心抽身而退了,同样也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正如三百年前,那人从他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彻底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以至于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怀疑,那场劫数是否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若不是梦,为何当他醒来,连一丝痕迹都再捕捉不到。捧着只精巧的紫漆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只小狐狸形状的泥塑。银灰色,做工不甚精致,粗糙的尾巴,长短不一的四肢,看上去奇丑无比,却又憨态可掬。指腹轻轻磨蹭着小狐狸圆圆的鼻头,视线放空,思绪穿越流年又回到了当初。“给我看看你捏的是什么?嚯,好丑的狐狸,难道你在捏你自己?”“哪里丑了!本来我还想捏好了送你的。现在看,还是扔了算了!”“别扔别扔!我又没说不要。不丑,挺可爱的。可我觉得它还不够像你。”“嗯?哪里不像?”“你看啊,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嗯,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再捏一下……”“啊陆离!被你一弄现在更丑了好吧!哎你别碰我脸,你手上都是泥!”于是嘴边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回神时,白执将泥塑攥在掌心,轻声低喃:“胡悦,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我不能冒险……”……冒险,再一次失去你。直到朱槿送来了晚膳,白执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胡说还没回来。心里开始不安,起初只是稍微有点心神不宁,随着夜色渐深,君玄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他越来越坐立难安。“帝君,您今天是怎么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进进出出已经四五趟了。”月光下,扶桑正与几头小雪狮在院子里嬉戏,好几次做游戏时都被突然拉开门的白执打断,这才忍不住说。白执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敛了神色,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可曾见胡悦回来过?”一顿,眉头下压:“本帝是说…君玄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扶桑抱起一只小雪狮,边逗弄它边说:“胡悦不是回巫云山找鹰王玩了嘛,兴许他玩得高兴,一时忘了回来的时间呢。”“嗯。”白执点点头,舒了口气。想来是他多心了,哪儿这么凑巧,他与君玄的对话正好被回来的胡说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