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女儿,打小就很有主意,这个小秦,又是一个顶棒的小伙子,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反对的。要说起来,这小伙子和她女儿还挺相配。她几度张嘴,最终憋出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秦慕紧张道:“就就刚才。”潘二娘和妞子都被震住了,好半天,妞子才醒过神来,“那你俩刚在一起就被咳”秦慕正襟危坐,闻言立马发誓道:“潘姨,妞子姐,我一定会对真真好的希望你们能答应我跟她交往。”潘二娘心里当然很满意他,只是她迟疑道:“这要看福姐儿自己的意思。”三人都看向容真真,容真真看了秦慕一眼,强作镇定:“我已经答应了。”客厅里一片静默。片刻后,潘二娘才道:“这么晚了,我去收拾个房间,小秦先在这儿住一宿”秦慕忙道:“不了,我先回去,明日再正式拜访。”老实说,除了容真真已经缓过神来了,其余人脑子里都是乱的,潘二娘象征性的留了两句,见他不肯,也没强留。秦慕从外边进来,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又要离开了。容真真去送他,走到门外,她听得秦慕懊悔道:“第一次上门,我却空着手,潘姨会不会不高兴”容真真宽慰他:“事发突然,你怎么想得到这个再说我娘现在脑子也糊涂着,想不起这一茬。”“那我明日再来拜访”“行。”容真真应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在家呢。”秦慕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看见容真真站在原处看他,忽然犹犹豫豫问道:“我这是在做梦吗”容真真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嗯,有点疼。她十分郑重的说:“不是。”秦慕看到她掐自己胳膊,立刻折返回来,他又想揉揉她的胳膊,又觉得这样的举止未免太轻浮,只能干着急道:“你,你干嘛掐自己疼不疼啊”“还好,掐过就不疼了。”容真真疑惑道,“你又不走了吗”“我要走,明日还要一早买了礼物来拜访。”“那你怎么站着不动”“你看着我我就舍不得走了。”“那我进去不看着你”“嗯。”秦慕点着头,心里却有点不舍,他最后叮嘱了一句,“对了,你手上记得上药。”容真真转身回去,她总觉得秦慕在背后看她,于是她也回头望了一眼,秦慕果然在看她。作者有话要说:天哪我写的是什么完全是两个都不懂的小学鸡在谈恋爱,这发展速度也太快了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on木子、冰山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109626 20瓶;浅浅的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1章容真真回屋后,看见她娘还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我的福姐儿怎么就有对象了呢容真真犹犹豫豫问道:“娘,你不是很喜欢他么,为什么现在”要是她娘不太乐意,这事儿可不太好办。潘二娘神情恍惚道:“没事,娘就是一时吓着了,娘本来想着你一心读书,怕是成家成得晚,没想到你比妞子还快一步呢。”妞子不意这事儿还能扯到自己身上,生怕又迎来一波催婚,连忙岔开话题:“你们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容真真道:“不是说了吗就是刚才。”妞子惊诧道:“你们刚看对眼就在一起啦,之前没有动过半点心思”“也不是。”容真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之前也没细想过,可他今天一提起来,就觉得好像应该答应。”妞子嫌弃道:“你好歹也得矜持一下吧至少也要意思意思拒绝两回,怎么人家一提你就答应了”意思意思拒绝两回容真真对此感到相当困惑:“既然我喜欢他,为什么要装模作样拒绝再说了,我和他都这么熟了,他又这么好,我舍不得让他伤心呢。”“你被他迷晕头啦。”妞子叹口气,摊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随你,反正我看那小秦同学人也不坏。”潘二娘还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虚空,看起来仍在发懵。容真真担心道:“娘,你觉得不合适吗”“没。”潘二娘心情十分复杂,她带着点儿心酸与不舍道,“没想到福姐儿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容真真被唬了一跳:嫁人什么嫁人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带着些震惊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啦”潘二娘比她更震惊:“你不是刚答应跟小秦处对象吗”“对呀,可我刚答应怎么就要嫁人啦”“处对象这事儿不是看对眼就完了吗潘二娘小心翼翼问道:“难道你还想着换”“总得再谈两年吧。”容真真说,“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呢。”“也是。”潘二娘虚惊一场,她转而又念叨起妞子来,“你看看你,福姐儿都有对象了,你还没个着落呢。”妞子慌忙向楼上逃窜,一边逃一边说:“我慢慢来,慢慢来。”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秦慕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样多,还在温言软语的说:“你不要说我了,我喜欢你,想给你花钱。”他好像在刹那间开了窍,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对待自己心上的女孩子,他的态度是那样温柔,言语是那样和顺,像被火熬成浆的金色麦芽糖,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看着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少言寡语,态度冷漠的小少爷呢他本来是个话少的人,可现在说话也絮絮叨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本是个淡漠的人,可如今待人接物也热忱随和。变化是一天天产生的,几乎觉察不出什么痕迹,但若是与最初的他相比,除了一颗自立自强的本心,他似乎已变得截然不同。容真真听得他这样说,眼睛亮亮的,显出十分愉快的模样,她说:“好吧,我不说你就是了,可你要是没钱了,记得与我说啊,我有钱。”秦慕被留着吃了顿午饭,他们下午一起回了趟学校。容真真在学校的屋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搬,她以后不会再回这儿来了,因此要把该搬的东西搬走。在搬东西之前,她去了趟财务室,给学校捐了些钱,她在学校住了两年多,学校不仅没有收她一分钱,平时生活中还很照顾她,因此容真真心中颇为感激。感激之余,她又有些羞愧,学校其实是不提供住宿的,先前黄校长愿意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让她和秦慕住下,是看在他们都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时她娘嫁人,她孤身求学,而秦慕有家莫如无家,日子比她还难熬。但到了后来,她和娘住在一块儿,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呆在学校就很没道理了,只是她贪图学校便利,才一直住了下来。既然占了学校便宜,现在身上也拿得出钱,适当捐一些也是正理。亏得虽然学生毕业的毕业,放假的放假,人都走光了,可学校里教职员工还没走完,所以她顺顺利利的捐了钱。东明学堂收到过无数捐款,也不差容真真这么一点儿,财务室的职工熟练的致谢后,就收下了那笔钱。容真真了却心头一桩事,回自己住的那个小院收拾东西。院子里翠兰已经回乡了,但高婶和老廖还在。高婶正在洗菜,老廖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的修补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见着容真真,高婶热情的招呼一声:“是真真啊,婶子昨儿没瞧见你,回家了”容真真有点低落的点了点头,难过道:“我这次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许是难得回来了。”说是难得回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半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高婶一向开朗随和,此时竟也生出许多伤感来,她感慨道:“你们毕业了,都要奔前程了,日后还不定见不见得着呢”这话说着,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容真真为免气氛太过沉凝,故意欢喜笑道:“哪怕不见面,我心里也想着高婶呢。”她又问道:“翠兰姐姐呢回乡下去啦”高婶道:“学校里一放假她就得回家帮她爹娘做活儿,不然她家里怎么忙得过来,再一个她如今已到岁数了,也该去相看人家,说不得你下回见着她,她连孩子都生了。”容真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与她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