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笛微微侧耳,细细聆听着动静。听闻此声,略微一个闪躲,与此同时三根碎魂引丝弹出,直接绞缠在了金钩子带出的身后的细丝上。金钩子打在舸笛身后的山石之上,直接把山石砸出了一个坑。舸翁亭收回金钩子,却瞬间和另外三根碎魂引丝缠在了一起。于是两人各自执着细丝一端,细丝在各自主人的牵引下绷得微微抖动。舸翁亭尚且有余力应付,他自若地看着舸笛左手食指第二根指节和中指第三根指节被绞缠得死紧,甚至隔着白色的手套慢慢透出血色。舸翁亭从容道:你我叔侄相见,何必如此,我还有许多体己话想要话音还没落下,舸笛两只手抬了一些,同时右手几根手指动过。突然,舸翁亭的脚边地板翻开,弹射出来数十只小小的机巧匣,都是只有半个绿豆糕大小的木块,身上涂满了鱼胶。舸翁亭慌忙闪避,可依旧有不少瞬间便粘在了舸翁亭的衣服上,那小木匣等不及舸翁亭应对,便逐一炸开。舸翁亭身上的连同落在地上的,都炸开了。热闹的仿佛过年放鞭炮。舸翁亭经此一遭,手上自然也就放松了。那金钩子被扯得近了舸笛好几步,自己的机巧兵刃差一点就要落进舸笛手里。他忍着身上的剧痛,瞬间发力。那碎魂引丝不如他的丝坚韧锋利,瞬间被割断。金钩子收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舸笛这也算是出其不意胜了一遭,却不见丝毫松懈。依旧专注地聆听着舸翁亭的动静。只是听这人的呼吸声就知道他受伤不重。那些炸开的机巧匣因为要确保可以黏在敌人身上,所以必须制作的轻巧一些。这样一来,自然在杀伤力上有所削损。要人命是不能指望的,但是在削弱舸翁亭的战力上还是有些效果的。舸翁亭带着玉扳指的那只手就已经受了伤,炸得鲜血淋漓。红色顺着垂下的手指慢慢往下淌。舸翁亭脸上神色沉郁,过了许久,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果然是他的好儿子啊,都见不得我这只右手吗?舸笛皱着眉头。舸翁亭笑着把玉扳指取下来,从右手换到左手,像得好!当年我那好兄长死得太快,没来得及讨要他欠我的,今日问你讨也挺好。说不准他在地底下看到,还要更心疼!舸笛咬牙怒道,我父亲不欠你分毫!欠的多了!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十岁不到就流落江湖,我难道不是流着舸家的血吗?!凭什么我不配姓舸,凭什么玄机阁就没有我的位置!?舸翁亭像是戳中心事,所以有些失控。此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他都是因为嫉妒。舸笛:怎么不说是因为你贪婪?舸翁亭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个小辈争论没意思。同样的争论发生过太多次就没意义了。不如让胜负和生死说话。舸翁亭左手带着玉扳指,振了振衣袍,抖落残破衣衫上的□□灰。他收回金钩子,从扳指的另一面弹出一枚小巧的金镏子,水滴状,下端浑圆。这小东西并没有连着细丝,舸翁亭只把这东西拿出来放在手上。这东西极沉手,从重量上看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一个蚕豆大的金镏子,而是拿着一块砖石。好侄儿,你虽成功伤了我,舸翁亭道,可你知道把□□灌进机巧匣内并设置点燃装置的,是谁?舸笛一怔。下一刻便觉察到有东西飞向了自己这里。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下意识一般的牵动碎魂引丝编织成网挡在身前。但这东西却突然从身体里旋出五枚飞刃,小巧得很,飞速转动,居然直接就把碎魂引丝的网割出一个大洞,但碎魂引丝也并非俗物,那飞刃也是缺口不少。舸笛在第一层网结好之时便不放心,开始了二次设防,这次碎魂引丝要更密集。那东西飞刃受损,没能突破,而是在网的中间卡了一会儿,不断振动。然后突然停了下来。舸笛预感它要炸开了,不想将近身的碎魂引丝全部炸毁,瞬间松开网。那东西落进洗铅池的瞬间,砰!!的一声,仿佛山石炸裂。洗铅池的水炸起了好几丈高,五色沙都随着池水扑上了岸。舸笛和舸翁亭二人皆被池水淋湿。舸笛耳力本就灵敏,刚刚那一声巨响直接让他有些晕眩。舸翁亭惯是会拿捏时机的,水幕还未落下,他就已经飞身点着水面直奔舸笛近身。舸笛需得操纵机巧阵才有与舸翁亭一战的实力。若是近身战,他这身体没有半分赢的可能。水幕落下之时,舸翁亭就已经掐住了舸笛的脖子。舸笛:舸翁亭:把手套脱下来。舸翁亭边说边把手上的力道紧了几分,舸笛于是按照他的要求,脱下了手套。顿时小路和洗铅池内的碎魂引丝都失去了作用。舸翁亭笑道:高看你了,也不过如此。舸笛一身淋漓,白绢布贴着眼睛,隐约能见着闭着眼睛的轮廓。头发湿透,一缕一缕的。他突然笑了下,倒是让二叔失望了?说罢把手按在舸翁亭的胸膛上。他们现在如此面对面的姿势,这个动作简直就是轻而易举。舸翁亭:!!他分明觉察道舸笛手下有东西!舸笛松手,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一样的东西稳稳贴在舸翁亭胸前。不知道是涂的什么胶水,似乎是渗透了衣服,黏贴在了皮肉上。即使舸笛松手,它也依旧不曾落下来。舸翁亭大惊,可什么都来不及了。舸笛松手的瞬间,那袋子便砰!的一声炸开。谈不上血肉横飞,但是血确实喷溅了舸笛一身。舸笛伸手一推,舸翁亭便倒退了两步,一下栽进了洗铅池里。洗铅池原本干净的水瞬间弥散开一片浅红。舸笛:希望你从这儿下去能走的快点,记得给我爹叩头道歉。这里便是三年前他父亲身死的地方。舸笛在这里静静站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听闻一声惊呼,退开!!!伴随着这声音,一只手死死抓住了舸笛的脚踝,仿佛恶鬼索命,冰冷潮湿。好像恨不得把手嵌进舸笛的骨头里。那手往下一拽,舸笛便跟着滑进了水里。舸笛滑进水中之后便呛了水,舸翁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扼住舸笛的喉咙将他拽进水里。仿佛真是地府爬出来的恶鬼,宁死也要找个垫背的。舸笛挣扎间,突然就听得噗通的落水声。然后有人游至自己身边,一把拽开了那掐着自己喉咙的鬼手,扶着自己让自己的口鼻露出水面。舸翁亭刚刚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被人一击,便再做不得什么,只能在水中等死。舸笛昏沉地难受着,突然听见有人让自己呼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姜逸北,有点想问这人怎么在这里,却开口都是呛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舸翁亭的血融进了池水之后,池水就发生了某种反应,变得粘稠而沉重,类似蜂蜜一样的质感。这种沉重的质感导致池底的地砖承重发生了变化。姜逸北带着舸笛往岸边游,都顾不上说话。这时水池底下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还在呛咳的舸笛一惊。与此同时,水池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舸翁亭的尸身瞬间跟着水流开始满池打旋儿。姜逸北这时已经抵达岸边,慌忙间一手的手指嵌进岸边的地砖里,另一只手带紧舸笛。原本此时若是舍弃舸笛的话,他一个巧劲便可脱离漩涡,跃至地面。可他居然压根没动过这个念头,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个瞎子抛上去。大概真是执念所致,姜逸北一咬牙,用一只手将舸笛更带近了岸边几分,然后用力往上推举恰在此时,舸翁亭的尸身跟着水流撞了过来。冲击力极大,瞬间就把两人撞离了岸边。两人一尸都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流乱撞。姜逸北只能把漩涡中用力把昏迷的舸笛搂在身前抱住,然后便一起从池底的那个豁口冲了下去。※※※※※※※※※※※※※※※※※※※※金镏子和方言的金镏子是两个东西,大家把它脑补成一个圆圆的球形金疙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拎起来的把手,就好了。第44章 忘了带你走舸笛醒过来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是木柴燃烧时噼啪炸开的声音。他略微动了动自己几乎像是落枕的脖子, 结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额头上。舸笛略微愣了一下, 本能地要抬手防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姜逸北的声音清朗, 笑着打趣道,你就这么报答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舸笛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头枕在姜逸北的腿上,也不知道躺了到底多久。可惜这么不正常的姿势, 他老人家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感觉要落枕了, 这大腿肌肉硬成这样。姜逸北等不来答复,上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人两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如何来着?来生自当当牛做马。舸笛从善如流,半点也不慌乱地从人腿上爬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正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姜逸北随口胡说道, 忘了点东西。舸笛揉着脖子,什么东西?姜逸北顿了一下, 而后戏谑道, 你猜?舸笛听着这戏谑的嗓音, 揉脖子的手一顿, 我?姜逸北笑起来。舸笛则说完就后悔得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道自己接他这茬干嘛?这是嫌自己袖子太结实了吗?聪明啊, 要不要奖你点什么。姜逸北笑起来, 说罢还真四处瞧了一眼, 看到一旁的地上生着几朵粉色的小花儿,随手就掐下来递给舸笛。因为舸笛看不见,还故意拿着花儿戳了一下他的面皮。舸笛后撤了几分。姜逸北逗猫似的,不依不饶地拿着小花儿又戳了人两下,惹得舸笛抬手把那几根小花儿夺了下来。舸笛:还没完了你?姜逸北笑道,我可就当你收下了。舸笛却转口道,你回来了,那三叔的药呢?你不是派了一个送我下山的人么?姜逸北随意似的道,我让他帮忙将药藤送回不染城,然后我转头回来找你了。舸笛一时哑然,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有些想问回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不就是给自己挖坑吗?于是改了口道,你就放心让他送?姜逸北反问道,为何不放心?姜逸北:你放心让他送我下山,难不成我就不能放心让他帮我送药?姜逸北之前随着那人下山,走到一半便越想越觉得这个瞎子谋求的事不在小,怕是有诸多危险,当即心下不安。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折回来了。而且他信得过那瞎子,既然他愿意帮自己去北峰采药,自然是真心想救三叔的。所以也不至于派个居心叵测的人来送自己下山。再加之那个引路人的态度他很喜欢,明明之前被自己坑了一把,但是该做的分内事绝不含糊,他不觉得这种人会食言。这时舸笛咳嗽了两声,他身上现在的衣服尚且还有些潮湿。姜逸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舸笛便伸出手烤火,到了此时他才开始觉得此处寒凉潮湿,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姜逸北把火堆拨弄得旺了一些,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两人之前的记忆都还在玄机阁洗铅池一同被卷入暗流,可是姜逸北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像个酒壶,头顶上有个圆圆的开口漏进来些阳光,内部宽阔且容量极大。山谷内多幽幽青草和葱郁树木。东南侧有个泉水出口,估计他们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姜逸北当时醒来四处走了走,便在不远处发现了昏迷的舸笛和一同被卷下来的舸翁亭的尸身。姜逸北脑子里匆匆流过这瞎子为什么要和舸翁亭过不去的念头,再加之以前的点点滴滴,隐约在脑子里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但是在这个念头彻底成形之前又被姜逸北自个儿给打散了。他刻意地无视了这具尸体,抱着舸笛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生了火。让人枕着自己一直等到这人自己醒了过来。舸笛此时又咳嗽了两声,到底是身体底子不好,之前精神紧绷,又受了冷。咳完才接着道,和我们一起冲下来的那人呢?姜逸北原本拿着木棍在拨弄火堆,此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笑道,大概是在奈何桥喝汤?舸笛点头,不说话了,手里无聊地捻着刚刚夺来的两朵小花。姜逸北就看着他出神。第45章 身份不重要听到舸翁亭已死, 舸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松下一口气。虽然, 实际上自己心里还是一片平静,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感。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看得透彻,所谓的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而是为了自己。死去的人早已消失,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报仇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撑着活下去。在最初的时候, 是报仇撑着舸笛。可舸笛不是那种用仇恨填满自己所有人生的人。三年来他一边精心策划, 一边也在让自己心态平和。也许正是如此,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姜逸北瞧着人的神情,好奇道,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舸笛动了动唇,突然有点想对姜逸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比如自己现在的感受, 比如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比如自己的那三年,比如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舸笛昏沉地难受着,突然听见有人让自己呼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姜逸北,有点想问这人怎么在这里,却开口都是呛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舸翁亭的血融进了池水之后,池水就发生了某种反应,变得粘稠而沉重,类似蜂蜜一样的质感。这种沉重的质感导致池底的地砖承重发生了变化。姜逸北带着舸笛往岸边游,都顾不上说话。这时水池底下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还在呛咳的舸笛一惊。与此同时,水池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舸翁亭的尸身瞬间跟着水流开始满池打旋儿。姜逸北这时已经抵达岸边,慌忙间一手的手指嵌进岸边的地砖里,另一只手带紧舸笛。原本此时若是舍弃舸笛的话,他一个巧劲便可脱离漩涡,跃至地面。可他居然压根没动过这个念头,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个瞎子抛上去。大概真是执念所致,姜逸北一咬牙,用一只手将舸笛更带近了岸边几分,然后用力往上推举恰在此时,舸翁亭的尸身跟着水流撞了过来。冲击力极大,瞬间就把两人撞离了岸边。两人一尸都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流乱撞。姜逸北只能把漩涡中用力把昏迷的舸笛搂在身前抱住,然后便一起从池底的那个豁口冲了下去。※※※※※※※※※※※※※※※※※※※※金镏子和方言的金镏子是两个东西,大家把它脑补成一个圆圆的球形金疙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拎起来的把手,就好了。第44章 忘了带你走舸笛醒过来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是木柴燃烧时噼啪炸开的声音。他略微动了动自己几乎像是落枕的脖子, 结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额头上。舸笛略微愣了一下, 本能地要抬手防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姜逸北的声音清朗, 笑着打趣道,你就这么报答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舸笛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头枕在姜逸北的腿上,也不知道躺了到底多久。可惜这么不正常的姿势, 他老人家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感觉要落枕了, 这大腿肌肉硬成这样。姜逸北等不来答复,上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人两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如何来着?来生自当当牛做马。舸笛从善如流,半点也不慌乱地从人腿上爬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正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姜逸北随口胡说道, 忘了点东西。舸笛揉着脖子,什么东西?姜逸北顿了一下, 而后戏谑道, 你猜?舸笛听着这戏谑的嗓音, 揉脖子的手一顿, 我?姜逸北笑起来。舸笛则说完就后悔得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道自己接他这茬干嘛?这是嫌自己袖子太结实了吗?聪明啊, 要不要奖你点什么。姜逸北笑起来, 说罢还真四处瞧了一眼, 看到一旁的地上生着几朵粉色的小花儿,随手就掐下来递给舸笛。因为舸笛看不见,还故意拿着花儿戳了一下他的面皮。舸笛后撤了几分。姜逸北逗猫似的,不依不饶地拿着小花儿又戳了人两下,惹得舸笛抬手把那几根小花儿夺了下来。舸笛:还没完了你?姜逸北笑道,我可就当你收下了。舸笛却转口道,你回来了,那三叔的药呢?你不是派了一个送我下山的人么?姜逸北随意似的道,我让他帮忙将药藤送回不染城,然后我转头回来找你了。舸笛一时哑然,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有些想问回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不就是给自己挖坑吗?于是改了口道,你就放心让他送?姜逸北反问道,为何不放心?姜逸北:你放心让他送我下山,难不成我就不能放心让他帮我送药?姜逸北之前随着那人下山,走到一半便越想越觉得这个瞎子谋求的事不在小,怕是有诸多危险,当即心下不安。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折回来了。而且他信得过那瞎子,既然他愿意帮自己去北峰采药,自然是真心想救三叔的。所以也不至于派个居心叵测的人来送自己下山。再加之那个引路人的态度他很喜欢,明明之前被自己坑了一把,但是该做的分内事绝不含糊,他不觉得这种人会食言。这时舸笛咳嗽了两声,他身上现在的衣服尚且还有些潮湿。姜逸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舸笛便伸出手烤火,到了此时他才开始觉得此处寒凉潮湿,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姜逸北把火堆拨弄得旺了一些,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两人之前的记忆都还在玄机阁洗铅池一同被卷入暗流,可是姜逸北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像个酒壶,头顶上有个圆圆的开口漏进来些阳光,内部宽阔且容量极大。山谷内多幽幽青草和葱郁树木。东南侧有个泉水出口,估计他们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姜逸北当时醒来四处走了走,便在不远处发现了昏迷的舸笛和一同被卷下来的舸翁亭的尸身。姜逸北脑子里匆匆流过这瞎子为什么要和舸翁亭过不去的念头,再加之以前的点点滴滴,隐约在脑子里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但是在这个念头彻底成形之前又被姜逸北自个儿给打散了。他刻意地无视了这具尸体,抱着舸笛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生了火。让人枕着自己一直等到这人自己醒了过来。舸笛此时又咳嗽了两声,到底是身体底子不好,之前精神紧绷,又受了冷。咳完才接着道,和我们一起冲下来的那人呢?姜逸北原本拿着木棍在拨弄火堆,此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笑道,大概是在奈何桥喝汤?舸笛点头,不说话了,手里无聊地捻着刚刚夺来的两朵小花。姜逸北就看着他出神。第45章 身份不重要听到舸翁亭已死, 舸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松下一口气。虽然, 实际上自己心里还是一片平静,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感。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看得透彻,所谓的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而是为了自己。死去的人早已消失,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报仇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撑着活下去。在最初的时候, 是报仇撑着舸笛。可舸笛不是那种用仇恨填满自己所有人生的人。三年来他一边精心策划, 一边也在让自己心态平和。也许正是如此,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姜逸北瞧着人的神情,好奇道,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舸笛动了动唇,突然有点想对姜逸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比如自己现在的感受, 比如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比如自己的那三年,比如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舸笛昏沉地难受着,突然听见有人让自己呼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姜逸北,有点想问这人怎么在这里,却开口都是呛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舸翁亭的血融进了池水之后,池水就发生了某种反应,变得粘稠而沉重,类似蜂蜜一样的质感。这种沉重的质感导致池底的地砖承重发生了变化。姜逸北带着舸笛往岸边游,都顾不上说话。这时水池底下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还在呛咳的舸笛一惊。与此同时,水池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舸翁亭的尸身瞬间跟着水流开始满池打旋儿。姜逸北这时已经抵达岸边,慌忙间一手的手指嵌进岸边的地砖里,另一只手带紧舸笛。原本此时若是舍弃舸笛的话,他一个巧劲便可脱离漩涡,跃至地面。可他居然压根没动过这个念头,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个瞎子抛上去。大概真是执念所致,姜逸北一咬牙,用一只手将舸笛更带近了岸边几分,然后用力往上推举恰在此时,舸翁亭的尸身跟着水流撞了过来。冲击力极大,瞬间就把两人撞离了岸边。两人一尸都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流乱撞。姜逸北只能把漩涡中用力把昏迷的舸笛搂在身前抱住,然后便一起从池底的那个豁口冲了下去。※※※※※※※※※※※※※※※※※※※※金镏子和方言的金镏子是两个东西,大家把它脑补成一个圆圆的球形金疙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拎起来的把手,就好了。第44章 忘了带你走舸笛醒过来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是木柴燃烧时噼啪炸开的声音。他略微动了动自己几乎像是落枕的脖子, 结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额头上。舸笛略微愣了一下, 本能地要抬手防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姜逸北的声音清朗, 笑着打趣道,你就这么报答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舸笛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头枕在姜逸北的腿上,也不知道躺了到底多久。可惜这么不正常的姿势, 他老人家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感觉要落枕了, 这大腿肌肉硬成这样。姜逸北等不来答复,上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人两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如何来着?来生自当当牛做马。舸笛从善如流,半点也不慌乱地从人腿上爬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正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姜逸北随口胡说道, 忘了点东西。舸笛揉着脖子,什么东西?姜逸北顿了一下, 而后戏谑道, 你猜?舸笛听着这戏谑的嗓音, 揉脖子的手一顿, 我?姜逸北笑起来。舸笛则说完就后悔得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道自己接他这茬干嘛?这是嫌自己袖子太结实了吗?聪明啊, 要不要奖你点什么。姜逸北笑起来, 说罢还真四处瞧了一眼, 看到一旁的地上生着几朵粉色的小花儿,随手就掐下来递给舸笛。因为舸笛看不见,还故意拿着花儿戳了一下他的面皮。舸笛后撤了几分。姜逸北逗猫似的,不依不饶地拿着小花儿又戳了人两下,惹得舸笛抬手把那几根小花儿夺了下来。舸笛:还没完了你?姜逸北笑道,我可就当你收下了。舸笛却转口道,你回来了,那三叔的药呢?你不是派了一个送我下山的人么?姜逸北随意似的道,我让他帮忙将药藤送回不染城,然后我转头回来找你了。舸笛一时哑然,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有些想问回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不就是给自己挖坑吗?于是改了口道,你就放心让他送?姜逸北反问道,为何不放心?姜逸北:你放心让他送我下山,难不成我就不能放心让他帮我送药?姜逸北之前随着那人下山,走到一半便越想越觉得这个瞎子谋求的事不在小,怕是有诸多危险,当即心下不安。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折回来了。而且他信得过那瞎子,既然他愿意帮自己去北峰采药,自然是真心想救三叔的。所以也不至于派个居心叵测的人来送自己下山。再加之那个引路人的态度他很喜欢,明明之前被自己坑了一把,但是该做的分内事绝不含糊,他不觉得这种人会食言。这时舸笛咳嗽了两声,他身上现在的衣服尚且还有些潮湿。姜逸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舸笛便伸出手烤火,到了此时他才开始觉得此处寒凉潮湿,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姜逸北把火堆拨弄得旺了一些,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两人之前的记忆都还在玄机阁洗铅池一同被卷入暗流,可是姜逸北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像个酒壶,头顶上有个圆圆的开口漏进来些阳光,内部宽阔且容量极大。山谷内多幽幽青草和葱郁树木。东南侧有个泉水出口,估计他们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姜逸北当时醒来四处走了走,便在不远处发现了昏迷的舸笛和一同被卷下来的舸翁亭的尸身。姜逸北脑子里匆匆流过这瞎子为什么要和舸翁亭过不去的念头,再加之以前的点点滴滴,隐约在脑子里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但是在这个念头彻底成形之前又被姜逸北自个儿给打散了。他刻意地无视了这具尸体,抱着舸笛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生了火。让人枕着自己一直等到这人自己醒了过来。舸笛此时又咳嗽了两声,到底是身体底子不好,之前精神紧绷,又受了冷。咳完才接着道,和我们一起冲下来的那人呢?姜逸北原本拿着木棍在拨弄火堆,此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笑道,大概是在奈何桥喝汤?舸笛点头,不说话了,手里无聊地捻着刚刚夺来的两朵小花。姜逸北就看着他出神。第45章 身份不重要听到舸翁亭已死, 舸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松下一口气。虽然, 实际上自己心里还是一片平静,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感。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看得透彻,所谓的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而是为了自己。死去的人早已消失,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报仇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撑着活下去。在最初的时候, 是报仇撑着舸笛。可舸笛不是那种用仇恨填满自己所有人生的人。三年来他一边精心策划, 一边也在让自己心态平和。也许正是如此,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姜逸北瞧着人的神情,好奇道,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舸笛动了动唇,突然有点想对姜逸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比如自己现在的感受, 比如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比如自己的那三年,比如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舸笛昏沉地难受着,突然听见有人让自己呼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姜逸北,有点想问这人怎么在这里,却开口都是呛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舸翁亭的血融进了池水之后,池水就发生了某种反应,变得粘稠而沉重,类似蜂蜜一样的质感。这种沉重的质感导致池底的地砖承重发生了变化。姜逸北带着舸笛往岸边游,都顾不上说话。这时水池底下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还在呛咳的舸笛一惊。与此同时,水池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舸翁亭的尸身瞬间跟着水流开始满池打旋儿。姜逸北这时已经抵达岸边,慌忙间一手的手指嵌进岸边的地砖里,另一只手带紧舸笛。原本此时若是舍弃舸笛的话,他一个巧劲便可脱离漩涡,跃至地面。可他居然压根没动过这个念头,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个瞎子抛上去。大概真是执念所致,姜逸北一咬牙,用一只手将舸笛更带近了岸边几分,然后用力往上推举恰在此时,舸翁亭的尸身跟着水流撞了过来。冲击力极大,瞬间就把两人撞离了岸边。两人一尸都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流乱撞。姜逸北只能把漩涡中用力把昏迷的舸笛搂在身前抱住,然后便一起从池底的那个豁口冲了下去。※※※※※※※※※※※※※※※※※※※※金镏子和方言的金镏子是两个东西,大家把它脑补成一个圆圆的球形金疙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拎起来的把手,就好了。第44章 忘了带你走舸笛醒过来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是木柴燃烧时噼啪炸开的声音。他略微动了动自己几乎像是落枕的脖子, 结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额头上。舸笛略微愣了一下, 本能地要抬手防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姜逸北的声音清朗, 笑着打趣道,你就这么报答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舸笛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头枕在姜逸北的腿上,也不知道躺了到底多久。可惜这么不正常的姿势, 他老人家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感觉要落枕了, 这大腿肌肉硬成这样。姜逸北等不来答复,上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人两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如何来着?来生自当当牛做马。舸笛从善如流,半点也不慌乱地从人腿上爬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正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姜逸北随口胡说道, 忘了点东西。舸笛揉着脖子,什么东西?姜逸北顿了一下, 而后戏谑道, 你猜?舸笛听着这戏谑的嗓音, 揉脖子的手一顿, 我?姜逸北笑起来。舸笛则说完就后悔得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道自己接他这茬干嘛?这是嫌自己袖子太结实了吗?聪明啊, 要不要奖你点什么。姜逸北笑起来, 说罢还真四处瞧了一眼, 看到一旁的地上生着几朵粉色的小花儿,随手就掐下来递给舸笛。因为舸笛看不见,还故意拿着花儿戳了一下他的面皮。舸笛后撤了几分。姜逸北逗猫似的,不依不饶地拿着小花儿又戳了人两下,惹得舸笛抬手把那几根小花儿夺了下来。舸笛:还没完了你?姜逸北笑道,我可就当你收下了。舸笛却转口道,你回来了,那三叔的药呢?你不是派了一个送我下山的人么?姜逸北随意似的道,我让他帮忙将药藤送回不染城,然后我转头回来找你了。舸笛一时哑然,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有些想问回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不就是给自己挖坑吗?于是改了口道,你就放心让他送?姜逸北反问道,为何不放心?姜逸北:你放心让他送我下山,难不成我就不能放心让他帮我送药?姜逸北之前随着那人下山,走到一半便越想越觉得这个瞎子谋求的事不在小,怕是有诸多危险,当即心下不安。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折回来了。而且他信得过那瞎子,既然他愿意帮自己去北峰采药,自然是真心想救三叔的。所以也不至于派个居心叵测的人来送自己下山。再加之那个引路人的态度他很喜欢,明明之前被自己坑了一把,但是该做的分内事绝不含糊,他不觉得这种人会食言。这时舸笛咳嗽了两声,他身上现在的衣服尚且还有些潮湿。姜逸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舸笛便伸出手烤火,到了此时他才开始觉得此处寒凉潮湿,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姜逸北把火堆拨弄得旺了一些,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两人之前的记忆都还在玄机阁洗铅池一同被卷入暗流,可是姜逸北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像个酒壶,头顶上有个圆圆的开口漏进来些阳光,内部宽阔且容量极大。山谷内多幽幽青草和葱郁树木。东南侧有个泉水出口,估计他们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姜逸北当时醒来四处走了走,便在不远处发现了昏迷的舸笛和一同被卷下来的舸翁亭的尸身。姜逸北脑子里匆匆流过这瞎子为什么要和舸翁亭过不去的念头,再加之以前的点点滴滴,隐约在脑子里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但是在这个念头彻底成形之前又被姜逸北自个儿给打散了。他刻意地无视了这具尸体,抱着舸笛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生了火。让人枕着自己一直等到这人自己醒了过来。舸笛此时又咳嗽了两声,到底是身体底子不好,之前精神紧绷,又受了冷。咳完才接着道,和我们一起冲下来的那人呢?姜逸北原本拿着木棍在拨弄火堆,此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笑道,大概是在奈何桥喝汤?舸笛点头,不说话了,手里无聊地捻着刚刚夺来的两朵小花。姜逸北就看着他出神。第45章 身份不重要听到舸翁亭已死, 舸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松下一口气。虽然, 实际上自己心里还是一片平静,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感。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看得透彻,所谓的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而是为了自己。死去的人早已消失,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报仇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撑着活下去。在最初的时候, 是报仇撑着舸笛。可舸笛不是那种用仇恨填满自己所有人生的人。三年来他一边精心策划, 一边也在让自己心态平和。也许正是如此,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姜逸北瞧着人的神情,好奇道,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舸笛动了动唇,突然有点想对姜逸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比如自己现在的感受, 比如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比如自己的那三年,比如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舸笛昏沉地难受着,突然听见有人让自己呼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姜逸北,有点想问这人怎么在这里,却开口都是呛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舸翁亭的血融进了池水之后,池水就发生了某种反应,变得粘稠而沉重,类似蜂蜜一样的质感。这种沉重的质感导致池底的地砖承重发生了变化。姜逸北带着舸笛往岸边游,都顾不上说话。这时水池底下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还在呛咳的舸笛一惊。与此同时,水池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舸翁亭的尸身瞬间跟着水流开始满池打旋儿。姜逸北这时已经抵达岸边,慌忙间一手的手指嵌进岸边的地砖里,另一只手带紧舸笛。原本此时若是舍弃舸笛的话,他一个巧劲便可脱离漩涡,跃至地面。可他居然压根没动过这个念头,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个瞎子抛上去。大概真是执念所致,姜逸北一咬牙,用一只手将舸笛更带近了岸边几分,然后用力往上推举恰在此时,舸翁亭的尸身跟着水流撞了过来。冲击力极大,瞬间就把两人撞离了岸边。两人一尸都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流乱撞。姜逸北只能把漩涡中用力把昏迷的舸笛搂在身前抱住,然后便一起从池底的那个豁口冲了下去。※※※※※※※※※※※※※※※※※※※※金镏子和方言的金镏子是两个东西,大家把它脑补成一个圆圆的球形金疙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拎起来的把手,就好了。第44章 忘了带你走舸笛醒过来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是木柴燃烧时噼啪炸开的声音。他略微动了动自己几乎像是落枕的脖子, 结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额头上。舸笛略微愣了一下, 本能地要抬手防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姜逸北的声音清朗, 笑着打趣道,你就这么报答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舸笛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头枕在姜逸北的腿上,也不知道躺了到底多久。可惜这么不正常的姿势, 他老人家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感觉要落枕了, 这大腿肌肉硬成这样。姜逸北等不来答复,上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人两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如何来着?来生自当当牛做马。舸笛从善如流,半点也不慌乱地从人腿上爬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正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姜逸北随口胡说道, 忘了点东西。舸笛揉着脖子,什么东西?姜逸北顿了一下, 而后戏谑道, 你猜?舸笛听着这戏谑的嗓音, 揉脖子的手一顿, 我?姜逸北笑起来。舸笛则说完就后悔得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道自己接他这茬干嘛?这是嫌自己袖子太结实了吗?聪明啊, 要不要奖你点什么。姜逸北笑起来, 说罢还真四处瞧了一眼, 看到一旁的地上生着几朵粉色的小花儿,随手就掐下来递给舸笛。因为舸笛看不见,还故意拿着花儿戳了一下他的面皮。舸笛后撤了几分。姜逸北逗猫似的,不依不饶地拿着小花儿又戳了人两下,惹得舸笛抬手把那几根小花儿夺了下来。舸笛:还没完了你?姜逸北笑道,我可就当你收下了。舸笛却转口道,你回来了,那三叔的药呢?你不是派了一个送我下山的人么?姜逸北随意似的道,我让他帮忙将药藤送回不染城,然后我转头回来找你了。舸笛一时哑然,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有些想问回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不就是给自己挖坑吗?于是改了口道,你就放心让他送?姜逸北反问道,为何不放心?姜逸北:你放心让他送我下山,难不成我就不能放心让他帮我送药?姜逸北之前随着那人下山,走到一半便越想越觉得这个瞎子谋求的事不在小,怕是有诸多危险,当即心下不安。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折回来了。而且他信得过那瞎子,既然他愿意帮自己去北峰采药,自然是真心想救三叔的。所以也不至于派个居心叵测的人来送自己下山。再加之那个引路人的态度他很喜欢,明明之前被自己坑了一把,但是该做的分内事绝不含糊,他不觉得这种人会食言。这时舸笛咳嗽了两声,他身上现在的衣服尚且还有些潮湿。姜逸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舸笛便伸出手烤火,到了此时他才开始觉得此处寒凉潮湿,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姜逸北把火堆拨弄得旺了一些,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两人之前的记忆都还在玄机阁洗铅池一同被卷入暗流,可是姜逸北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像个酒壶,头顶上有个圆圆的开口漏进来些阳光,内部宽阔且容量极大。山谷内多幽幽青草和葱郁树木。东南侧有个泉水出口,估计他们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姜逸北当时醒来四处走了走,便在不远处发现了昏迷的舸笛和一同被卷下来的舸翁亭的尸身。姜逸北脑子里匆匆流过这瞎子为什么要和舸翁亭过不去的念头,再加之以前的点点滴滴,隐约在脑子里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但是在这个念头彻底成形之前又被姜逸北自个儿给打散了。他刻意地无视了这具尸体,抱着舸笛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生了火。让人枕着自己一直等到这人自己醒了过来。舸笛此时又咳嗽了两声,到底是身体底子不好,之前精神紧绷,又受了冷。咳完才接着道,和我们一起冲下来的那人呢?姜逸北原本拿着木棍在拨弄火堆,此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笑道,大概是在奈何桥喝汤?舸笛点头,不说话了,手里无聊地捻着刚刚夺来的两朵小花。姜逸北就看着他出神。第45章 身份不重要听到舸翁亭已死, 舸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松下一口气。虽然, 实际上自己心里还是一片平静,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感。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看得透彻,所谓的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而是为了自己。死去的人早已消失,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报仇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撑着活下去。在最初的时候, 是报仇撑着舸笛。可舸笛不是那种用仇恨填满自己所有人生的人。三年来他一边精心策划, 一边也在让自己心态平和。也许正是如此,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姜逸北瞧着人的神情,好奇道,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舸笛动了动唇,突然有点想对姜逸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比如自己现在的感受, 比如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比如自己的那三年,比如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舸笛昏沉地难受着,突然听见有人让自己呼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姜逸北,有点想问这人怎么在这里,却开口都是呛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舸翁亭的血融进了池水之后,池水就发生了某种反应,变得粘稠而沉重,类似蜂蜜一样的质感。这种沉重的质感导致池底的地砖承重发生了变化。姜逸北带着舸笛往岸边游,都顾不上说话。这时水池底下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还在呛咳的舸笛一惊。与此同时,水池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舸翁亭的尸身瞬间跟着水流开始满池打旋儿。姜逸北这时已经抵达岸边,慌忙间一手的手指嵌进岸边的地砖里,另一只手带紧舸笛。原本此时若是舍弃舸笛的话,他一个巧劲便可脱离漩涡,跃至地面。可他居然压根没动过这个念头,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个瞎子抛上去。大概真是执念所致,姜逸北一咬牙,用一只手将舸笛更带近了岸边几分,然后用力往上推举恰在此时,舸翁亭的尸身跟着水流撞了过来。冲击力极大,瞬间就把两人撞离了岸边。两人一尸都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流乱撞。姜逸北只能把漩涡中用力把昏迷的舸笛搂在身前抱住,然后便一起从池底的那个豁口冲了下去。※※※※※※※※※※※※※※※※※※※※金镏子和方言的金镏子是两个东西,大家把它脑补成一个圆圆的球形金疙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拎起来的把手,就好了。第44章 忘了带你走舸笛醒过来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是木柴燃烧时噼啪炸开的声音。他略微动了动自己几乎像是落枕的脖子, 结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额头上。舸笛略微愣了一下, 本能地要抬手防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姜逸北的声音清朗, 笑着打趣道,你就这么报答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舸笛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头枕在姜逸北的腿上,也不知道躺了到底多久。可惜这么不正常的姿势, 他老人家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感觉要落枕了, 这大腿肌肉硬成这样。姜逸北等不来答复,上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人两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如何来着?来生自当当牛做马。舸笛从善如流,半点也不慌乱地从人腿上爬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正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姜逸北随口胡说道, 忘了点东西。舸笛揉着脖子,什么东西?姜逸北顿了一下, 而后戏谑道, 你猜?舸笛听着这戏谑的嗓音, 揉脖子的手一顿, 我?姜逸北笑起来。舸笛则说完就后悔得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道自己接他这茬干嘛?这是嫌自己袖子太结实了吗?聪明啊, 要不要奖你点什么。姜逸北笑起来, 说罢还真四处瞧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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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不重要听到舸翁亭已死, 舸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松下一口气。虽然, 实际上自己心里还是一片平静,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感。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看得透彻,所谓的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而是为了自己。死去的人早已消失,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报仇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撑着活下去。在最初的时候, 是报仇撑着舸笛。可舸笛不是那种用仇恨填满自己所有人生的人。三年来他一边精心策划, 一边也在让自己心态平和。也许正是如此,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姜逸北瞧着人的神情,好奇道,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舸笛动了动唇,突然有点想对姜逸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比如自己现在的感受, 比如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比如自己的那三年,比如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舸笛昏沉地难受着,突然听见有人让自己呼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姜逸北,有点想问这人怎么在这里,却开口都是呛咳。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舸翁亭的血融进了池水之后,池水就发生了某种反应,变得粘稠而沉重,类似蜂蜜一样的质感。这种沉重的质感导致池底的地砖承重发生了变化。姜逸北带着舸笛往岸边游,都顾不上说话。这时水池底下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齿轮咬合的声音。还在呛咳的舸笛一惊。与此同时,水池底部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舸翁亭的尸身瞬间跟着水流开始满池打旋儿。姜逸北这时已经抵达岸边,慌忙间一手的手指嵌进岸边的地砖里,另一只手带紧舸笛。原本此时若是舍弃舸笛的话,他一个巧劲便可脱离漩涡,跃至地面。可他居然压根没动过这个念头,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个瞎子抛上去。大概真是执念所致,姜逸北一咬牙,用一只手将舸笛更带近了岸边几分,然后用力往上推举恰在此时,舸翁亭的尸身跟着水流撞了过来。冲击力极大,瞬间就把两人撞离了岸边。两人一尸都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流乱撞。姜逸北只能把漩涡中用力把昏迷的舸笛搂在身前抱住,然后便一起从池底的那个豁口冲了下去。※※※※※※※※※※※※※※※※※※※※金镏子和方言的金镏子是两个东西,大家把它脑补成一个圆圆的球形金疙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拎起来的把手,就好了。第44章 忘了带你走舸笛醒过来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是木柴燃烧时噼啪炸开的声音。他略微动了动自己几乎像是落枕的脖子, 结果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额头上。舸笛略微愣了一下, 本能地要抬手防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姜逸北的声音清朗, 笑着打趣道,你就这么报答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舸笛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头枕在姜逸北的腿上,也不知道躺了到底多久。可惜这么不正常的姿势, 他老人家第一反应却是怪不得感觉要落枕了, 这大腿肌肉硬成这样。姜逸北等不来答复,上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人两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如何来着?来生自当当牛做马。舸笛从善如流,半点也不慌乱地从人腿上爬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正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姜逸北随口胡说道, 忘了点东西。舸笛揉着脖子,什么东西?姜逸北顿了一下, 而后戏谑道, 你猜?舸笛听着这戏谑的嗓音, 揉脖子的手一顿, 我?姜逸北笑起来。舸笛则说完就后悔得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道自己接他这茬干嘛?这是嫌自己袖子太结实了吗?聪明啊, 要不要奖你点什么。姜逸北笑起来, 说罢还真四处瞧了一眼, 看到一旁的地上生着几朵粉色的小花儿,随手就掐下来递给舸笛。因为舸笛看不见,还故意拿着花儿戳了一下他的面皮。舸笛后撤了几分。姜逸北逗猫似的,不依不饶地拿着小花儿又戳了人两下,惹得舸笛抬手把那几根小花儿夺了下来。舸笛:还没完了你?姜逸北笑道,我可就当你收下了。舸笛却转口道,你回来了,那三叔的药呢?你不是派了一个送我下山的人么?姜逸北随意似的道,我让他帮忙将药藤送回不染城,然后我转头回来找你了。舸笛一时哑然,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有些想问回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不就是给自己挖坑吗?于是改了口道,你就放心让他送?姜逸北反问道,为何不放心?姜逸北:你放心让他送我下山,难不成我就不能放心让他帮我送药?姜逸北之前随着那人下山,走到一半便越想越觉得这个瞎子谋求的事不在小,怕是有诸多危险,当即心下不安。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折回来了。而且他信得过那瞎子,既然他愿意帮自己去北峰采药,自然是真心想救三叔的。所以也不至于派个居心叵测的人来送自己下山。再加之那个引路人的态度他很喜欢,明明之前被自己坑了一把,但是该做的分内事绝不含糊,他不觉得这种人会食言。这时舸笛咳嗽了两声,他身上现在的衣服尚且还有些潮湿。姜逸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舸笛便伸出手烤火,到了此时他才开始觉得此处寒凉潮湿,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姜逸北把火堆拨弄得旺了一些,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两人之前的记忆都还在玄机阁洗铅池一同被卷入暗流,可是姜逸北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像个酒壶,头顶上有个圆圆的开口漏进来些阳光,内部宽阔且容量极大。山谷内多幽幽青草和葱郁树木。东南侧有个泉水出口,估计他们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姜逸北当时醒来四处走了走,便在不远处发现了昏迷的舸笛和一同被卷下来的舸翁亭的尸身。姜逸北脑子里匆匆流过这瞎子为什么要和舸翁亭过不去的念头,再加之以前的点点滴滴,隐约在脑子里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但是在这个念头彻底成形之前又被姜逸北自个儿给打散了。他刻意地无视了这具尸体,抱着舸笛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生了火。让人枕着自己一直等到这人自己醒了过来。舸笛此时又咳嗽了两声,到底是身体底子不好,之前精神紧绷,又受了冷。咳完才接着道,和我们一起冲下来的那人呢?姜逸北原本拿着木棍在拨弄火堆,此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笑道,大概是在奈何桥喝汤?舸笛点头,不说话了,手里无聊地捻着刚刚夺来的两朵小花。姜逸北就看着他出神。第45章 身份不重要听到舸翁亭已死, 舸笛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松下一口气。虽然, 实际上自己心里还是一片平静,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感。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看得透彻,所谓的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而是为了自己。死去的人早已消失,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报仇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撑着活下去。在最初的时候, 是报仇撑着舸笛。可舸笛不是那种用仇恨填满自己所有人生的人。三年来他一边精心策划, 一边也在让自己心态平和。也许正是如此,他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姜逸北瞧着人的神情,好奇道,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舸笛动了动唇,突然有点想对姜逸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比如自己现在的感受, 比如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比如自己的那三年,比如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