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作者:谢亦
文案:贺大叔死了才知道,命运粑粑很爱他。穿越后,原主留给他一个未婚夫,一间破草屋。但没关系,夫郎在手,天下我有。至于穿越种田,发家致富,逆袭复仇,勇闯朝堂,封侯拜相,贺大叔表示这些都与我无关。他只负责撒狗粮。关键字:沉稳宠溺攻 vs 气质书生受(主攻向,生子哟!)排雷:非双洁,受是二嫁,有一只小包子。一句话简介:论大叔攻的特殊撒狗粮技巧!内容标签: 生子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励志人生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林轩,李文斌 ┃ 配角:诺儿,李文武,张河 ┃ 其它:谢亦,主攻穿越,哥儿夫郎,种田朝堂,逆袭爽。作品简评:贺林轩意外身亡后,从现代穿越到了大梁。在这个只有哥儿和男人的世界,他迎娶了原主的未婚夫。成熟稳重的大叔也有腹黑狡诈的一面,聪慧隐忍却也意气风扬的小夫郎,早慧淘气的小甜心诺儿,三口之家,家长里短,励志新生。本文作为一篇穿越异世文,写了双商在线的宠妻狂魔大叔贺如何在乱象丛生的年代带领夫郎和儿子,经营美好人生的故事。 且看携手漫看田园山色,乱世安居朝堂风云。第1章 楔子贺林轩没想过自己会是这个死法。小学四年级那年他父母因为拖拉机翻车,被连累丧生。那拖拉机师傅也因车祸瘫痪在床,家里养着三个孩子,本来就不富裕,孩子妈见状丢下男人小孩跑了。这种情况,赔偿当然也给不了多少。那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好在村里人帮忙,免费让他读完了村办小学。父母那边亲戚关系都不远不近,计划生育才开始普及的年代,哪家没有三两个小孩要养活,能给他添一副碗筷已经是仁至义尽,学费自然是没有想头的。所以他小学毕业后就出去闯荡,正赶上南边务工的好时候,渐渐也有了一些积蓄。后来贺林轩从老东家那里盘了一个老厂单干,很是辛苦地省吃俭用了两年,生意才慢慢做得红火起来。贺林轩今年三十九岁,再有半年就步入不惑之年。他是个低调的人,讲究财不外露,对外也只是个小有资产开得起宝马买得了商品房的小老板。不过因为为人踏实诚信,讲义气有讲究又能说会道,所以朋友也不少。像这一次给他介绍对象的,就是交情颇深的老友。他的性向在朋友圈里几乎是透明的秘密,这群人里有不少同好,倒没有人因此看轻他。只是这些同好们手上有钱,换人的速度就快了。同性恋嘛,在华夏还过不了明路。他们中大部分人会选择结婚生子,做面子工程上的人生赢家,私底下是甜是苦只有自己知道。相比起来,贺林轩的生活就像苦行僧一样。自从三年前和前头那个大学生掰了之后,竟然一直空窗着。他们以为贺林轩眼光太高,或是对那大学生旧情难忘,其实不然。他节制,是因为他怕死。他曾经亲眼见证了一场悲剧一家三口,集体从医院大楼上跳下来,当场死亡。血花溅了一地,真的是血流成河。那一家子就是因为那男主人出去偷情,结果染上了艾滋病,传给妻子不说,连六岁的独子都没有幸免。这件事给年少的贺林轩留下了极大的心里阴影。虽然十三岁的他还不明白什么是艾滋,但不妨碍他牢牢记住就是这个男人出去偷吃,睡了不干净的人,结果全家都死了。贺林轩驱车到宾馆,房间里果然等着一个清秀干净的青年。老友热衷于结束他漫长的单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介绍人给他。贺林轩一般不会拂对方的好意,见了人,如果看对方满意,对方也愿意的话,他不介意深入发展。这种事情虽然有中间人介绍而心照不宣,但总要对眼缘,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不得不说,相识十几年,老友还是很懂贺林轩的口味的。这青年斯斯文文,带着副黑框眼镜,看着有点呆气。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读书很好,安静不吵闹的类型。贺林轩读书少,最稀罕的就是这样的文化人。青年很紧张,贺林轩猜测对方大概知道自己的性向没多久,之前也没接触多少圈里人,因此很善解人意地和他说笑起来,没有直奔主题。末了,青年去洗澡,彼此都没有对接下来的夜晚表示反对。贺林轩笑着,继续喝刚才没喝完的酒,等着青年出来。这种出浴的画面错过就亏大了。贺林轩一边想着,惬意地一口一口喝着酒。过了好一阵发觉青年洗了太长时间,他起身想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喝多了?贺林轩用力甩了甩头,勉强站定,结果走出两步,就倒在了地上。贺林轩在自己的葬礼上哭笑不得。活着的时候争了一辈子的体面,没想到,这一死,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原来那个青年喜欢的是自己的老友。可惜老友好的是妖里妖气那口,青年暗恋两年不敢声张,又阴错阳差被老友介绍给自己。他心里不愿意,才在酒里放了安眠药,企图药倒自己蒙混过关,再赖在自己身边伺机接近老友。没成想,第一次操作没有分寸,药量过度,又放在烈酒里,这一下要了他的命。看着老友涕泪横流的悔恨模样,贺林轩叹了口气。怪不了他,毕竟喝了小半瓶都没喝出药味来,可见是美色误人。头七过后,贺林轩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第2章大梁,贺家村。李家的瘸腿兄长撑着灶台,没命地喘着粗气。他手边已经没有东西可扔,只能赤手空拳狠狠砸着灶台,满眼血丝地看着自己的夫郎。怒火攻心之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的夫郎张河刚才只顾着躲,见他停了,才把抱着头的手松开。看到午饭稀稀拉拉砸在地上,锅碗砸了一地,一股说不出的心酸让他顿时哭了出来。他口不择言道:李文武!你个杀千刀的!你砸啊,再砸,你怎么不砸死我算了!你以为我就愿意让阿弟嫁给那人,我愿意吗?我这是为了谁?啊?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为了我苦命的儿子上辈子造孽,竟然做了我的儿子!闭嘴!李文武刚刚吐出一口气,闻言气得满脸发胀,额角的青筋一根根跳出来。别给我废话,你马上给我把婚事退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勉之嫁给那种人!退了?你说的容易!张河不管不顾地,心里的惶恐和痛苦需要大吼大叫来宣泄。钱我已经交给里长了,这会儿早都交官家去了!你要退婚,上哪找钱退给人家?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见他要说话,张河抹了泪,冷笑道:你还想去当兵?好啊,我不拦着你!可你就是去了,那些黑心肝的也不会把钱吐出来给你去退婚!呵,了不起,你把我卖了,把我儿子卖了,看能不能凑齐钱把这门婚事退了!你!你咳咳,咳咳!李文武再要骂,却一口气上不来,狼狈地咳嗽起来。李文斌刚回家,就看见十岁的侄子带着三岁的儿子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待要问出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阿兄阿嫂的争吵声。他心知是因为自己,吩咐侄子带着儿子回房间,赶紧赶过去。凌乱的厨房,兄嫂一人撑着灶台咳得撕心裂肺,一人瘫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眼眶一热,忙上前把阿嫂扶起来。阿弟张河出口却是泣不成声。见平素泼辣厉害的阿嫂此时无助而愧疚地看着自己,李文斌只觉心里一拧,难过得无以复加。阿兄,你别和阿嫂吵,嫁给贺大郎是我的决定,我愿意的。李文斌看着兄长心痛的眼神,笑着擦了擦泪,反正我迟早也要再嫁人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十二岁就因为杀牛这样的大罪被关进大牢里,现在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夫郎。这样的人,能是好归宿吗?李文武满面是泪,阿弟,我不能再让你往火坑里跳,我阿兄,别说了。少年时的变故让李文斌变得坚毅,这些年为父则强让他慢慢褪去了从前的沉默,笑对人生。他劝了兄嫂离开,绑了袖子开始收拾厨房。午饭被糟蹋了,得赶紧再做,大人饿一顿没事,两个孩子却不能马虎。才舀了水,他阿嫂张河便走了进来。阿嫂,我来吧,反正到那边也要我自己动手。你再惯着我,到时候我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让人笑话呢。李文斌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很平和。张河再要说什么却是不能了,讪讪地退开帮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做好了饭,李文斌端出去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哽咽着说:勉之,你不要怪我李文斌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没办法回头,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让他看到。出嫁前的那晚,李文斌和李文武兄弟说了一夜的话。明日他就要出嫁,再次成为别人的夫郎。已经有过一次苦难的婚姻,李文斌太明白自己一旦进了别人的家门,再想着为家里做什么就难了。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王家那几年他都忍过来了,大着肚子大冬天洗冷水,连夜抄书独自养家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岁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王家的时候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再跟自己过去受苦。毕竟不是那个男人的骨血,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娶不到夫郎,没有男人会愿意娶自己这样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更何况诺儿还有残疾。在兄嫂这里,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孩子,更不用担心挨打受欺负,日子清苦却也不怕养不大。他仔仔细细交代了孩子的事,心中的不舍如同刀割,却不敢表现出来。末了,李文斌道:阿兄,你别再和阿嫂为难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是我没用阿弟,都是阿兄不好,护不住你,没照顾好你。李文武扭过头,遮掩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阿爹阿父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不肯咽气,是他答应了会好好照看勉之,两老才闭眼。然而三年前,阿弟夫君病逝,阿弟在夫家饱受冷脸,小侄儿又是哑巴,夫家对阿弟更百般欺负。可他从来不和自己抱怨。若不是那天自己恰巧看到他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他都在夫家受人欺凌。他知道阿弟是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可恨,当年出京路上因一时激愤被官差打断了腿,落下一身病痛,不说担起这个家的重担,还拖累阿弟跟着他受罪。好不容易阿弟才逃出王家那火坑,如今却又为了这个家,嫁给那样的男人,让他如何不自责?可那阵气愤过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味怪罪夫郎。对他的残腿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分明信儿今年才十岁,那些黑心的征兵差爷却狠心要将小儿也算一个人头。官府说是北边战事告急,紧急征兵,但凡家里两个壮丁必须要出一人服徭役。儿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他去了。可他这样的情况,去了也只有一死。届时,家里只剩哥儿幼子也无法支撑生计,贺大郎这时候送来救命银子,夫郎怎么狠的下心往外推阿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李文斌认真道: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从小就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护着你,又算什么?况且,那人舍得了这么多钱下聘,我相信他会待我好的。用钱抵徭役的规矩,一年比一年严酷。那些征兵差爷和顶头上的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竟定下天价,一人一年便要二两银子,五年就是十两。十两银子,足够老百姓一家五口婚丧嫁娶,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穷苦人家甚至连银两都没摸过,更别说拿出十两银子的余钱,只能认命服役。看着阿弟温和的笑容,李文武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咬了咬牙,他说:阿弟,你放心。阿兄不会看你吃亏的,如果,他对你不好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杀了那个混账!李文斌没察觉兄长已经抱了这样极端的念头,再交代了两句就回了房。儿子已经在土炕上睡得香甜,李文斌摸着他的小脸,夜深人静下,再也忍不住地,泣不成声。而这时,贺林轩正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很累,但心事重重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半个月前,他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死之前,贺林轩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死后在自己的灵堂盘桓了七天,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他这一生虽然孤苦伶仃,好歹灵堂前也有挚友真心落泪,让他最后一程走得也不凄凉。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舍或是执念。怎么也没想到,魂魄都散了,竟然会在这个猎户身上醒过来,脑子里还保留着他的记忆。原主身世比他还要凄惨。三岁爹死,五岁父亡,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叔么。他从小东家吃一口剩饭西家偷一口残羹地长大,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偷鸡摸狗。农户人家里鸡狗都是宝,被人逮着痛打痛骂对他而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到了十二岁这年,他和里长的儿子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