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铠甲的人上前道:贺爷,今日风大,四位请先回舱内吧。贺林轩没有拒绝,只是路走得略有些艰难他怀里抱着诺儿,手里牵着夫郎,夫郎牵着小侄子,裤子上还咬着仨。唔,老黑三口子是山中一霸,但自从被抱上船后,就老实了,紧紧跟着贺林轩他们寸步不离。那军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头看了眼山水镇的方向,他叹道:方才百姓站满河岸,落泪者不知凡几。前两日何大人去京城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场面,可见贺爷深得人心啊。他名唤黄赫,是随同莫安北和张浩海来东肃的军士之一。李文武等人先行一步,莫安北就把他和另一名叫作林长勇的随从留下,着令二人护送李文斌一家回京。贺林轩似乎没听出他话中另有所指,笑道:怎敢和何大人相提并论。他们哭,是因为我走了,他们往后可能要少赚几文钱。百姓都以为他们的青天老爷此行是去述职,不日就回来了。若是知道他就此留京,那肯定泪如雨下,怕是曲临河水都要高出一丈呢。黄赫听得大笑,之后就未再说什么。回到舱内,李文斌才低声道:林轩,我怎么觉得他好似在针对你?之前忙着做离开的准备,不怎么与黄赫二人相处倒不觉得。今日同行,李文斌就敏锐地察觉到林长勇的过分冷淡,和黄赫的暗藏机锋了。贺林轩更有体会,早就留着心眼。但听李文斌这么说,还是宽慰他道:他们说话直,没什么恶意,勉之不用担心。李信就在一旁说:叔父,黄大人和林大人这几日总和我还有诺儿打听你的事,我看他们肯定没安好心。那两人当他们是孩子就好套话,其实李信早提防上了。诺儿也笑嘻嘻地说:阿兄说的没错,他还给我买糖吃呢。我一直夸阿父,他就一直问。他还一直问,我就使劲把阿父和阿爹夸上天。哼,我的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来了,他就是不想听人说阿父的好,想听人说阿父坏。诺儿不喜欢他们。李文斌听得直笑,你这小脑袋,想的还不少。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敲门。是刘小冬,他来请示午间的饭食怎么安排。他和他阿爹在北地了无牵挂,这次便主动要求随行,离开这片伤心地。而日前,何谚领旨下南陵述职。以官身南下,不好太过招摇。但蓝氏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虽然胎相稳定,何谚也实在放心不下,就和贺林轩借了人手,权作是带他们一程了。贺林轩直接拨给他五十人,其中有几位哥儿,都有照顾孕夫的经验。余下的三百二十七人,连同黄赫从东肃驻军调度来的三十名兵将,则占了两艘双层楼船。这一行人里,作厨子培养的就有五十三人,吃饭问题完全不必担心。刘小冬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爹俩专门负责贺林轩一家的伙食,想着在船上不比在家里,才特意来问询主人。贺林轩看李文斌,见他没什么要求,就随他安排了。刘小冬应了声,复又蹲下来仔细问诺儿想吃什么。得了答复,摸摸诺儿的脑袋心满意足地走了。诺儿瞧了眼他的背影,回头说:我总感觉小冬叔看我的眼神和老黑一模一样,就像刚才。这话把李文斌和李信逗了个仰倒。在船只开拔南下的时候,李文武等人堪堪抵达南陵城。阔别经年的京城,近在眼前。李文武犹然记得当年阿父坐在囚车上闭着眼睛,不肯回头看一眼。而他频频回顾,满心愤懑,恨不得目光能扎透巍峨城墙。就像那支扎透陈贼脑门的箭一样,把太后、皇帝都刺穿。如今再看,庄严威武的城墙,城门上的南陵二字和记忆中的,没有任何不同。它不喜不怒,岿然不动。仿佛任何人的去留和悲喜,都不足以动摇它的心魄。没等李文武再多感怀,便有几方人马迎了上来。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身常服却佩刀在侧,行走间龙行虎步,步步生风。张浩海一瞧,就笑了。是三郎,这小子来的可真是时候!李文武也已经认出来了,那是张家的三郎张浩洋。他身后还有两名身穿官服的陌生人,再之后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王山。张浩洋是个木讷的武人,几步在李文武和张河面前站定。认真看了两眼,他抬手拍了拍李文武的肩膀,又对张河说:回来就好。便再无多言。张河满腔的激动,都不知该如何抒发才好。张浩海又笑又骂:阿父怎么让你这么一个木头来接人?也不知道给个笑脸。张浩洋和莫安北见了一礼,回头说:今日我休沐,就过来看看。却是凑巧了。张浩海忙问他可曾派人回去阿父阿爹禀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连忙拉着李文武说:走,咱们赶紧回家去,阿父阿爹看到你们肯定高兴坏了!张河拦住了两老的灵柩还在呢,哪有先回张府的道理。王山极有眼色地上前来,恭声道:见过李爷,见过夫郎。贺爷早前来信,让我带人过来小作准备。陛下恩厚,早先就将太傅府拨还,俱已修缮妥当。小的便在那里布置了灵堂,随时能请老太爷和老夫郎的灵位回府上。李文武和张河听他这么说,心就定了。旁边一直没出声打扰的官员,见状忙道:见过李大人,见过莫将军,小张将军。下官乃是礼部左丞,奉陛下旨意,在此恭候李大人。方才,下官已经派人传信回宫中了,稍后或许会有旨意下达,万望不会唐突了先人。闻言,一行人也不再在城门前逗留,扶灵朝李府而去。张家人果然都已经等在门口,待请棺进了灵堂,焚香祭拜之后,才总算能好好说话。张三水看了眼相拥而泣的爹俩,捏了捏李文武的肩膀,说: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在老兄灵柩前,他也不由得老泪纵横。李文武给他磕了一个头,被扶起,红着眼睛道:阿父,我很好,只是这些年连累了河哥儿,辜负您当年的嘱托了,我瞎说什么呢!张河听见,瞪了他一眼,哽咽道:在阿父阿爹的灵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丧气话。再说,我跟了你,又不是为着享福的,我自己乐意!李文武笑了起来,连道再不说了。张三水和冯氏对视一眼,心里的大石缓缓落了地。冯氏便摸了摸张河的脸,温声道:河哥儿懂事了。一家人说着话,冯氏问起李信来,听说他跟着文哥儿他们慢一步才到,不由又问了李文斌的近况。没成想话不过几句,就有人匆匆赶了过来。却是登基不久的天顺帝。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第83章一身衮服的梁兴邦快步走进来, 迎面看见两老的灵位和棺椁,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他看向李文武,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老太监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驾到!臣参见皇上。草民, 参见皇上。没等老太监一口气喘匀,张三水、莫安北等人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迎接。李文武猝然回神,也忙跪下, 行了一礼。梁兴邦大步上前, 亲自扶起李文武,快起来。谢陛下。李文武恭敬中带着几分拘谨, 看得梁兴邦异常心酸。师兄,你罢了,我先给阿叔阿么上香,再同你说话。老太监闻言忙去拿香, 刚才跟着跑了一路的王山递了上来。见帝王要行大礼,李文武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我是李叔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使不得的。他执意行了跪礼,三叩首后, 将香递给李文武。李文武接过,插上香案,和张河一并回礼,感激道:多谢陛下。他方才走了两步路,梁兴邦已经看清他左腿的异样,心中百感交集。身为嫡皇子,他自小便背负着父皇、朝臣的期望。疲惫难熬的时候,就十分羡慕师兄的疏狂,羡慕文哥儿的张扬。何曾想时过境迁,故人已然不复从前。他看着李文武,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都忘了起身。还是张三水提醒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看他们拘束的样子,梁兴邦暗自叹息,面上笑笑道:却是朕打扰你们话家常了。那今日朕就不多留了,等师兄明日进宫来,我们再叙旧。他来的如此匆忙,可见心中牵挂不假。此时又满是落寞,李文武看着不落忍,便道:怠慢陛下了,明日再同您告罪。说起来,我们师兄弟好些年不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陛下说呢。梁兴邦闻言,眼里浮现惊喜,反复和他确定明日之约,这才走了。莫安北随行离开。踏上回宫的车架,梁兴邦眼里的喜意慢慢落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清之,你信上说,文哥儿的夫君就是四方来贺的贺林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安北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此事我也始料未及。猎户贺大郎杀牛入狱整整十年的事,梁兴邦早有耳闻,也正是因此才对李文斌的生活格外不放心。此时,莫安北当先说明贺林轩被诬陷的内情。而后道:贺家小子说,他在狱中得遇贵人,才有如今的造化。臣大略看过东山县的卷宗,历任两届县官,确实有不少寒门学子含冤入狱。如今他们都已身故,监管的牢头也死了,具体如何,已经不能考据。不过他说的这些,梁兴邦并不意外。这些年昏君无能,奸佞当道,上行下效,吏治腐败不堪,各地的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真正有本事、心中有报复的人,牢房里只多不少。但见莫安北犹豫其词,梁兴邦问道:不过什么?莫安北叹道:不过,贺林轩此人天资过人,又极有城府,实在不容小视。不瞒陛下,末将几次三番想试探他,却根本摸不着边际。我还从没遇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人!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儒将,但不能否认,他到底深受老父的影响,有时候更像一个功于心计的文臣。但在贺林轩面前,他这点道行却完全不够看了。便是秦老,都说贺林轩此人琢磨不透,又岂是那么好打探的?这么说着,梁兴邦忽然转开了话锋,低声道:他,待文哥儿好吗?还有那个孩子文哥儿他他语不详焉,神色迟疑。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他也明白这个问题太过冒昧,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过问的。莫安北眸光一动,随即笑着说:文哥儿很好,那孩子也很好。哦,他大名叫作贺子诺,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脾气可大嘞。不过乖巧起来,比文哥儿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对了,诺儿已经能开口说话,并没有哑疾。那嘴皮子功夫,真是随了他阿父,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梁兴邦勾了勾嘴角,看来,兄长很喜欢那孩子。您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莫安北搭了一腔。话音顿了顿,他又道:陛下,文哥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万幸他有后福。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幸福平安,如此,太傅大人也能含笑九泉了。想当年,他老人家最是偏爱文哥儿呢。梁兴邦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苦笑一声道:我当然也希望如此。轻叹一声,他迎上莫安北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清之兄长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早已大婚,他也过得很好,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只当从未听过吧。莫安北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掩饰的怀疑和担忧。当年,莫阿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了一个哥儿为徒。莫安北对他一见倾心,莫家阿父却分外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徒弟屈就年纪一大把的大老粗。莫安北忤逆不了老头,就找了一个管得了他的人当帮手。他直接向先帝求了赐婚旨意。那天梁兴邦恰巧在场,还是他帮着说话,先帝才首肯了这桩婚事。当日场景历历在目。莫安北至今还记得,那时年仅八岁的二皇子说:父皇,待儿臣成年,您也早些给儿臣赐婚吧。先帝笑看稚儿,问他: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已经想着娶夫郎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哥儿了?自然是文哥儿。二皇子一脸严肃地说:父皇,儿臣听说总有人找太傅,争着要和他家结亲,您可不能落于人后。先帝听得哈哈大笑,被缠了很久,终于许下一句承诺。可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遇害,情势急转直下。而今,他们扭转乾坤,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能强求。莫安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陛下,我虽不了解贺林轩,但末将久经沙场,倒也能感觉出一二来。此人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与人为善的商人做派,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一旦便是不死不休。末将认为,此人可用,不宜为敌。梁兴邦失笑道:兄长,我只是有些担心文哥儿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听他否认,莫安北摇了摇头,并未放心。您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托大啰嗦一句。论武功,黄赫和林长勇制服贺小子轻而易举。可论起脑子他们的火候还是差了些。我只怕他二人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出误会,那就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