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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3(1 / 1)

“等下师父,最后一个我得说,我估计你也不上网了所以不知道,我给您安个心。”什么给我安心,明明是给自己的,她属于有话不说得憋疯的类型。“嗯,说吧。”“就是你在网上的风评最近突然大转特转哎,你的大学成绩啊,你的希望工程捐助啊,你平时做志愿给社区小学送书啊,还有你不分昼夜打工的那些图片和资料被爆出来了,但你放心,你的正脸照片一张也找不到了,网上现在说你是灰王子哪,好多姑娘都嚷着想嫁你!”我嗤笑,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住着破旅馆吃着袋装泡面的我,疯了吧。不过,这又是谁做的,啊,又来了,痴心妄想。“嗯,知道了,挂了。”那边还想说,我直接挂断了,让她说她能说到明天去。我开始找工作,四处看公告栏,找附近的,最好带宿舍的,那样就不用租房子,工资还不能太低,但岗位也不能太高级,我怕被认出来,那样就指定打水漂了,没有哪一家岗位想应聘在互联网上被盯上的底层管理员。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不是人满就是岗位不合适被拒,再就是太辱没我的才华,真不愿,好歹是985大学毕业啊。因为之前暴料而没办法把前东家的工作经历写上去,所以我的工作经历只有原来那家酒店,而且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只是纸上成绩好,因为忙于找工作赚钱,其实真正学的东西非常有限。加上人际交往能力也一般,除了熟悉的领域,别的岗位我实在有点犯怵。选来选去只有一个岗位还跟我学的做的沾边,打电话确认可以直接过来面试,我走了一公里才发现自己没有拿简历,于是又一拍脑袋返回去。刚打开旅馆门,放在小马扎上的木箱就因为小破马扎的腿断而滚落到地上,我急忙跑过去扶起来,地板起了角,把箱子上的牛皮戳破了一块,我心疼的要命,跟戳在自己身子上一样。我把箱子抱到床上去,盘着腿将它放在怀里擦,碰到那个密码锁,就动了想打开的念头。“杜庭微会在里边装什么哪?”指尖绕了锁三次,终于下定决心,我又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受到良心的谴责。我直接输了我的生日,啪嗒一下就开了,我心里不无讽刺,我和他都把喜欢的人的生日当做密码,可喜欢的人却并不以为意。打开箱子,最上面放的是两张车票,往程是北京到敦煌,返程却是我们家乡到北京,乘客姓名杜庭微,时间是,七年前。杜庭微七年前居然去过我们那里?我暂且放下车票,没再感叹我们熟悉的擦肩而过和有缘无分。再下边是一副画轴,我拆开上面的金丝线,和拆高考录取通知书一样。画轴被缓缓打开,我手里一松,金丝线飘到了地上。那副纸上画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河边夕阳下又哭又笑的我自己。第46章 告别在喧闹又低俗的小酒吧将自己灌醉,我喝成一滩烂泥,甩给酒保几千块钱,扶着墙出门。多亏这世界不是遍地gay开花啊,不然我这副模样,大概真的会被玩烂。我往旅馆走,那条巷子很黑,走着走着,我就摔在地上,摔的嘴唇磕破,我舔着血,执拗地责怪着杜庭微。骗子,说什么我在就永远不会让你摔倒,骗子。刚站起来没两步,左脚踩到右脚鞋带,又将自己拽在地上,我抱着后脑勺所在地上呜呜地哭,狼狈又可笑,我忽然想明白,其实杜庭微没有骗我。我之所以会摔倒,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而他为什么会不在哪,我指着心口问自己,你说说啊夏烛深,他好好的,为什么会不在哪?腔子里这么空,没人回答我杜庭微为什么不在,也没人回答我,杜庭微去了哪里,他消失了,我根本找不到,我也没胆量找。我居然都不敢找啊,连一丝渴望他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在地上哭的眼泪呛进气管,在地上一拳一拳砸着自己,颧骨疼痛,我呛的咳嗽。我后悔了,我后悔的要死了,我想抱着他的裤脚让他心疼心疼我,可是我找不到杜庭微啊,我不敢找杜庭微啊。那只箱子的最底层,装的是一双鞋,杜庭微那样干净一个人,却将那双鞋带着泥点保存起来,我认得的那双鞋啊,那双永远忘不掉的鞋。左脚“saint”,右脚“devil”。航站楼给我递了冰糖葫芦的,让我活下去的,为我打伞的,全部都是杜庭微啊,第二次心悸是他,第三次铭心是他,除了那日雨中长廊平平无奇的金叶榆,剩下的缘分和相遇,全是杜庭微啊。我问自己,为什么认不出来啊,为什么接二连三得去错过他啊。明明那双眼睛和金叶榆的有那么多细小的差别,明明他那么明显的用着“可能大概或许”这样的字眼,明明身边有那么多提示啊。我咬着自己舌尖,咬的满口血腥,一句活该说了千万遍。为什么就是认不出来啊,为什么就是陷在那点细枝末节里,不肯去好好看一眼身边的人啊,为什么就因为那可恶的可恨的第一次见面就敢轻易确定第二次第三次都是金叶榆啊,为什么电影票都搜出来了还不去怀疑一下啊。明明可以避免的,三个人的受伤,明明都能避免的掉。夏烛深,你不是自诩耳聪目明吗,为什么瞎了,为什么聋了。若是稍微细心些,我和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我们会如我梦里那般幸福圆满。我们会有自己的小院子,没人打扰,院子里种满杜鹃花,各种颜色都有,鸟儿会来啄食,可能是我们一起看过的蓝色杜鹃鸟。夏日的夜晚我们不拉灯,点一盏蜡烛,就在那点光里勾指起誓,被烛火拉长影子。我们许诺此生相伴,不离不弃,然后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为彼此送终,白头偕老。明明可以连一点变数都没有。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连重新来过的机会不曾有,杜庭微他不愿见我啊,他不愿再喜欢我了,他连看我都不肯了。我捶着自己胸口问,为什么啊,为什么错过了一次,还要错过第二次,错过第三次,明明箱子就在床底,明明他就在身边,只要我问一句,只要我留意一下,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啊。水坑里积着我的泪,我的衣服被泡湿。他知道我的所有啊,他知道我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知道我是个六亲不认的混蛋,他亲眼目睹了我杀害父亲的全部过程,可他居然还敢爱我,他居然还敢说爱我。对一个手上染过血的人说爱你,傻子啊。“这世上的路这么黑,他还是一个人走过来了。”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我的世界里有多肮脏有多黑暗,早就知道我的忍耐我的疼痛,就这样他还敢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着,当宝贝一样捧着。他是个混蛋啊,他诚心就想要我离不开他。酒液在鼻腔里倒流,我揪着自己心口疼到无法呼吸,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块。“杜庭微,我疼,我好疼啊,你回来看看好不好,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你不是最舍不得我疼吗?”你看看啊,你看看我这副丑陋的样子,你笑话也好,你嘲讽我也好,您能不能就回来看我一眼。你让我看看你,我真的好想你啊。我的意识已经不清了,我伸手连自己的五指都辨认不出来。将眼睛闭上睁开,闭上睁开,数着数给自己判刑。可等我第五次睁开眼,眼前有了影子。我怀疑地看着他,杜庭微真的来了,他真的的出现了,活着的杜庭微,真实的杜庭微,他真的出现了。他拍着我的肩,他问我,你怎么了。我猛地起身抱着他,将眼泪鼻涕全抹在他的身上,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闻不到他身上让我朝思暮想的味道,只能用尽浑身的力困住他。可他却不抱我,他还想要挣脱。我紧张坏了,我乱喊,“我错了我可以改的,为什么要把我丢掉。”我就是在耍无赖,我知道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可我在想,这样说话的话,杜庭微那么善良一个人,会不会因为无端的指责和内心的愧疚而留下,就算他明知道这件事和他无关。可他变聪明了,他不吃这招了,他说,你先放开我,口气那么冷漠,我心慌不已,指甲像戳进了心脏。他是不是厌烦我了。他还在用他那张薄情的嘴巴说着什么,我只能急躁地扑上去亲他,这样就听不到不想听的话了。可他连唇都避开了,划过脸去,我心里又揪着疼,我想起那时他索吻被我躲掉的样子,原来被喜欢的人拒绝是这么让人心碎的事情。“你连碰都不肯碰我了吗?”我固执地去咬他,可他掐住了我的脖子,他说别再过来,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他掐我了,他居然掐我了,他原来是我掉一根睫毛都会心疼的人啊,他居然掐我了。我像被挑断了全身经脉,红着眼问他,“为什么不肯爱我了?”我心中那座楼榻了,自己说出的话将自己都吓怕。“我记得你爱我的时候,好像比谁都热烈。”我怕他成为第二个金叶榆,我怕他忘却我们之间的种种。“你记得从前吗?”他摇摇头,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他不记得,我们的从前他居然不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啊,那是我们的从前啊,就只有那么一次,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场啊。“你不记得了,好的坏的,甜的酸的,只有我一个人在乎,只有我一个人守着。”有鸟从头顶的天线上起飞,震落了早上积着的雨。冰凉的水滴抖落在眼皮上,我突然惊醒,不,杜庭微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杜庭微啊。我的杜庭微不能是这样的啊,怎么可以说这些做这些,不可以,我不允许。这样的人只能是金叶榆,因为他做过,可杜庭微不会这样,所以这不是杜庭微,这是金叶榆。我就这么想着,告诉自己这是金叶榆,然后我再看着他的轮廓,就越看越像金叶榆。啊,是金叶榆啊,那就好了,不要我了,像他做过的那样,也像我对他做过的那样,这样就好了。我彻底醉了,认真严肃地审问金叶榆,把我醒着时没法问出、没脸问出、没机会问出的话全都一一问出来。我想做这个事情很久了,可情绪不一样,以前大概还在想问他为什么会跟别人走了,可现在不同,现在的我只想做个了断。我仪式感很强,我讨厌那个村子,但我同意村子里的习俗,大概是潜移默化,也大概是做贼心虚,村子里有阴魂不散的说法,凡事都要有了断的,鬼混超度了告别了才会投胎转世,我也要告别了过去自己才能做回干净单纯的夏烛深。我害怕从前的自己还会蜷缩着不走,觉得自己受尽了误会的恐吓和命运的捉弄,像极了冤死的鬼,大概只有给自己一个答复了,那个鬼混才能安心地消失,我和金叶榆两个都才能安心地重新开始。所以给那个喜欢过金叶榆的自己一个交代吧,也给金叶榆一个交代,我们说清楚。阴差阳错的误会也好,得过且过的动心也罢,那个喜欢过金叶榆的自己,我站在我的角度原谅他,他站在他的角度原谅我,给我从前的愚昧,给他从前的不值,一场正式的告别。他本来还在听我说,可我拉拉扯扯说了太多,他不知是恼羞成怒了,还是厌烦无趣了,最后居然将我砸晕过去了。后来他好像把我抱到了椅子上,然后好像有保安来了,拿出我的手机打了电话,可我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啊。他打给了谁啊,我迷迷瞪瞪,什么也不知道,恍惚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觉得自己躺在了一张很柔软的床上,被子很暖和,房子里带着清香,好熟悉的味道。可我又做了恶梦,很奇怪的梦,太可怕了。我梦见金叶榆拿着刀在捅杜庭微,杜庭微满身是血,我手脚被绑住,哭叫着求金叶榆,大声叫着他的名字,金叶榆金叶榆。可我的嗓子却被他突然用刀扎透了,那句“求你放了杜庭微”也随之变成呜咽。突然就响起了小提琴的声音,很温柔的音乐,像恋人在耳边低语。然后噩梦变了场景,血迹不见,有微风在吹,我在杜庭微的背上趴着,举着风车,在阳光下风车不停地转,没有停下来过。这首曲子听完了,那里又变成一场音乐会,我等着下一首曲子,可声音却停了,没有下一首,台上不见音乐家,我慌张地起身来想去台上找一找音乐家,可我怎么走都走不出那片观众席,最后疲惫地在座位上睡着。有人踩到了塑料瓶,我终于被自己叫醒,大汗淋漓的在自己那张小破床上坐起。房间里谁也没有,破窗外的风还在呼呼往里刮,明明睡着的时候一点也不冷,小提琴挂在墙上,位置丝毫未动。我失望地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手一退,我摸到了床边上我的手机,它的屏幕亮着,正在无声播放着,那部我们一起看过两次的电影。我颤着双手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在清晨的初阳下喜极而泣。“i will retu,find you ,love you ,marry you ,and live without shame。”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第47章 悔过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进来吧。”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你当真是喜欢他啊。”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没必要。”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最后死了。”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他说,“小深,我有悔。”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第48章 等候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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