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良眼光冰寒,也不理他的冷嘲热讽,问:“房大人来后宫做什么?莫不是......找郑贵妃?”“是的,能请你带为通知一声吗?”“郑贵妃带三皇子狩去了,不在宫中呢!您没有挑好时候!”,魏忠贤似有不甘,说:“不过,大皇子有请房大人。”这是哪出,且不说自己有被算计的感觉,魏忠贤怎么和朱常洛勾搭上了?房疏背着的手拳头紧握,暗想:“自己正好与这个王八蛋有话说!”“那劳烦魏公公带路了。”行至慈庆宫,朱常洛笑如桃花,出门来接,“先生,我等你好久了,备了些酒菜都凉了。”,他又转头对王安说:“王安,让他们把凉食撤了,换些热食来。”魏忠贤弯腰说:“殿下,若这里没有卑职的事,卑职就先告辞了!”朱常洛对他点头,魏中贤转身与房疏擦肩时递来一个毫无善意的眼神,房疏背上发毛--这人不简单。朱常洛上前挽着他手臂,顺势捏了两把,有此心疼着:“先生,瘦了好多啊!”不发一语,就这样看着朱常洛,后都脸红了起来,垂头将房疏牵至行宫,大白天的满室的红蜡烛,点着熏香,氛围有些不正常,怎么看都暧昧的有些过分了。房疏屁股还没有沾地,问:“祁量行刺你了?”朱常洛拉着他手围着矮桌,坐在软榻上,“先生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宫女们端了些热腾腾的吃食进来,然后王安主动出去将门带上,屋里只剩两人。“这是做什么?不怕我对殿下不利吗?我也很可能会行刺殿下!”,房疏不喜欢这么暧昧气氛,便说些话别让朱常洛的脸再这般红了。“我对先生......花间一相遇,便情根深种了。”,朱常洛目的与房疏相反,就是要把气氛弄得暧昧不清。房疏扶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祁量与你怎么回事。”朱常洛给他夹了一箸鲈鱼片,“先生肯定饿了,我们吃了再说吧。”“我怕有毒!”,房疏推开面前的碗。朱常洛低笑一声,自己也吃了一箸,“我怎么舍得毒害先生?”房疏不留情面冷嘲热讽道:“那可说不准,人心隔肚皮,尤其像殿下这种,心机多着的!那李进忠都成了你的人了!!不知道使了些什么手段!”“几月不见,先生变得毒舌了。”,朱常洛有些失落,“在这宫中要自保的,我本来就得不到父皇的宠爱,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那你为什么要扯上我?!”,房疏情绪也激动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知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受了牵连?!”“那不是我本意啊,一个人站在街上被捅了怎么能怪被捅的人站在街上呢?应该怪行凶的人才对吧!”“你在诡辩!!你是知道行凶的人要杀街上的人,而你把那人推上街了!”,房疏冷笑,“你在借刀杀人!嗨!都是我愚蠢,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每一个好东西!!惹不起......求你放过我吧,祁量那件事,你可以出面救他的吧!”。朱常洛起身跨坐在房疏怀里,罗衫轻解,房疏被惊得僵直不动。“我做梦都想雌伏在先生身下,先生就是这张不沾烟火的脸。宛若天神!”,朱常洛开始扭摆起来。房疏猛然回过神,伸手将朱常洛推开,“朱常洛!你疯了!!”朱常洛跌坐在软榻上,若笑说:“先生为何这般讶异!你明明喜欢的......若非如此,为了先生开心,我也可以在上的--像霍台令那样对你。”“你他娘的!说些什么胡话!”,房疏羞愤难当,手指发颤。“先生若和我共赴一次云雨,我可以放了你那家仆。说不定我比霍台令能干呢?”遇上这等事,房疏一时羞恼得哑然,“你......你就为了这等事儿!害两夫妻坐了几个月牢?流产了?行啊!把裤子脱了!!”就是这种表情,这种面无表情的恼怒,表无表情地对他发号施令让朱常洛心尖都颤抖起来了,朱常洛战战兢兢褪去罗衫,动作轻缓带媚。“叫你脱裤子!脱什么衣服?!”,房疏催促着,语气却没有半点欲念,“娘的!你个小□□!”,不知道该骂他什么了,只希望能激起他一点羞耻心,终止这场闹剧。却起了反效果,这话听在朱常洛耳里跟催情毒药没有什么两样,肌理分明的身体已带桃色,趴在软榻上,玉桃分两瓣。房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情,本来是觉得干他自己不也亏,朱常洛长得俊中有媚,但......“我萎了!”,房疏以手扶额坐在一旁。朱常洛满脸失落,回头望他,“可......我刚刚感觉到不是那样的。”“现在萎了,身体不行了。”朱常洛过来要搂着他,房疏推开,“行了,我认输了。”“你是为了霍台令守身如玉吗?他用后面,我用你前面,这不算的。”若非房疏亲耳听到他这些胡言乱语,做梦都不敢相信这马蹄子这么骚。“你晓得什么!都是我干别人的......”,房疏死绷着脸,“我今天不想干。”,他又叹了口气,埋怨自己倔劲儿又起,开始胡言乱语了。“小朋友,你去找别人吧,十七八的野马到处都有,我这不好用的,我有孤阳之癖。”,精早泄谓孤阳。“ 盖精之藏制虽在肾,而精之主宰在心,故精之蓄泄无非听命于心。先生不耽于此事,自然如此,可以慢慢医的。”哟呵,这是想把自己当男宠好生折磨。朱常洛又连忙执起笔,写画起来。“你做什么?”“我让惠民药房给先生开点补气养元的药。”房疏起身抢过那纸,气愤不已,将其撕成碎雪,散落一地,“朱常洛,疯够了没有?我没时间给你当乐子。”朱常洛咬牙欲泣,“我已经这么卑微了......先生仍不愿意看我一眼?”“你这不是卑微,你是下贱!”,房疏卡住他下颌骨,“问你祁量是怎么回事?”朱常洛别头不说,房疏就下了力气,最后朱常洛受不了那欲裂的痛,连说:“痛!痛!!”“好好给你说话你不听!别逼我恨你!!”,房疏眼里的戾气刺得朱常洛心上生疮长孔。“祁量没有行刺我!”房疏一楞,放开了他,“怎么回事?”“一日该他当班头守紫禁城,那天常洵来找我麻烦,说我挡了他的路还不道歉,便要让下人找我,拉扯间把我怀里先生的画像拉扯出来了,我正慌乱时,祁量捡到了,他呵止了下人对我的无礼,常洵才悻悻而去。”房疏打断了他,“我的画像?你又画了我什么?”朱常洛脸红了,“我正要说呢,画的先生的春宫图,与我的。我把我想得画了下来。”一阵沉默,房疏竟无语凝噎,轻咳一声,问:“然后呢?!”“祁量看见了......也骂我下贱,挥着拳头还想动粗。”,朱常洛轻笑,“果然是先生的家仆,骂人都有一样的。”这确实是祁量干得出来的,若对象是当信圣上,他也要这样骂。“就因为他骂你下贱?”朱常洛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我想办法讨好先生都来不及,怎么会对先生的家仆不利呢?”“那你一口气说完啊!”“都是先生打断我的......后来沈大人路过看见了这个闹剧!沈大人让我这样做的,我本来不愿意的,现在时间不成熟我怎么会想将自己对先生的想法公之与众呢?!沈大人就让我说是祁量意欲行刺,就将他抓了起来。”“他为什么要让你这样做?!”“说只要将祁量关起来,不开审,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对先生的痴念,不会影响到我的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那何不杀人灭口?杀人灭口不是来得更方便?!”“也许,沈大人怕我不忍心......”,朱常洛说了一个自己都信服的理由。果然,房疏反问:“你信?两头恶狼聚在一起还装起了乖乖羊?!”“不管先生信不信,我是不会伤害先生的。”“行了,那这样的话不是更好办了吗?我也不想这丑事儿让别人知道,我自己的人更不会到处乱说的。你去撤回告纸!要不然我们就是仇人!”“好......”,朱常洛懦懦应允,他将沈一贯告诫他的话抛到了脑后--“别擅自放人出来。”早知道找这臭小子这么好办,早就该忍辱受重而来,又怕事情太简单反而有猫腻,便再三叮嘱:“马上去办这件事情!!”“殿下,按小的说还是得下药!”,等房疏离去后,王安苦心劝道,“房大人那种人,就像玉兰花--身份虽不高贵,心里孤傲得很!是个软硬不吃的,但只要两颗药,保证让他求着你!”朱常洛有几分失神,“怕他恨我。”“要奴才说,殿下的心,还是不够狠!”“复炎!”刚出紫禁城,房疏就看到了卫广,他急忙向自己跑来,脸上又忧又急。心里咯噔一声,房疏心道不好,问:“有什么情况?!”“我有个外号三条子的说他昨晚在锦鸳坊里见到一个姑娘像是霍夫人!!”,卫广有些急,咽了一口水,续说:“说是前几日才来的姑娘,前日晚上开的苞......”。“□□?”“就是卖了初......夜。”锦鸳坊地处一条四通八达之地,一座五层高楼,翘檐琉璃瓦,外系红绸飘飘,红灯笼照得一条街外也通明,莺声燕语传得二街开外也听得见,烟火气,酒香,熏得佛祖也心乱。这是房疏第一次只身来这种地方,他绑着大红发带,身着流紫宽袍,粉底皂靴,手持那溜金桃扇,一改平时素淡,宛若一个富家子弟。刚进这地方,一股熏人的脂粉气扑鼻而来,气先到人后至,一群花花绿绿的姑娘也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挑逗着。“哪家的公子,面生呢!”“公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一看有六七个女子围住自己,房疏心里慌乱,表面镇定:“我要见你们老鸨!”“哎哟!妈妈忙着呢!小女子便能让公子不妄此来了!”房疏有些忍不了,越推她们,她们越贴得紧。又不能动手打她们,白白急出了一身汗。姑娘们身后响起一记声音,让房疏战栗的声音,“姑娘们!这是我朋友,一起来听曲儿的。”几个女子忙让开道,“是这个霸王!”,“别惹他,刚刚有个客人被他打成血粉了!”那人个头不算很高,一袭白衣,半张脸有烧伤,一只眼睛有些□□,应该是瞎了。另一只好的眼睛也是满眼血丝,精神状态不是太好。他没有几年前那般白净了,纵使毁了容,却还是好看的。房疏喉头有些哽咽,“占......”占玉两步上前,勾住他肩膀,说:“占什么占!复炎,真是好久不见!”两人坐在大堂正中桌旁,台上唱着《西子宜》,这里的脂粉少了许多。房疏左右看顾,不见其它熟人脸,问:“姬悦他们呢?”占玉将花生米抛在半空中,用嘴接住,自娱自乐,说:“他们有事情,我来这里放松一下。”“你怎么来京城了?你不是在川蜀吗?”,占玉挪了窝,怕不是好事。“官逼民反呗!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了?!”,占玉说得云淡风清。“没做的事情都要扣在我头上,那我还不如坐实了,没那么亏。”“你想做什么?!”,房疏劝着他,“不要乱来!”“做什么我有分寸,我又不会滥杀无辜!你担心什么?”,占玉苦笑,“也是,复炎现在都是戴乌纱,吃官粮的人,和我立场是大不一样了。”“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房疏也跟着苦笑,“我不过是破纱帽债壳子--穷官罢了!”占玉听完,真心笑了一下,“若你不是穷官,我就该用你开刀了!你看看你穿得什么!大红大紫的!还有,你怎么来了这烟花地。”房疏才从久别重逢中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重要的事,他只说是简蕙莲失踪的事情。占玉蹙眉,“你的相好?!”“不是,是朋友。”“我准备拆了这地方!正好找了个借口。”,占玉一说完,掌下一击,桌子碎成了无数废木头渣子。其他人搞不清楚头部全部都后退成一处。纵使这里有成百体强打手护卫,不出一柱香时间这里就成了乱成了一锅粥,寻柳问花客们抱头四下逃窜,姑娘们都缩到一角哭得失了声,占玉几乎将打手护卫都杀人了精光,血腥之气掩盖了脂粉气。房疏只顾得找人,他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活春宫看了不少,却都没有找到简蕙莲。占玉白衣却不沾一点红,他一手提起老鸨,老鸨身型肥硕,抖得脸上横肉乱颤,“咦!你们这前几天有没有一个瘦小静秀的姑娘?!前夜你们卖了她的初次!”老鸨吓得失神,口水也兜不住地流了出来,“不知道......这里每来新来的姑娘都很多,我一时想不起来!!”“那你慢慢想!!只是,你一时想不起,我就断你一根指头!”,占玉执匕首,抓住她的手,银光一闪,伴着血溅,伴着惨叫,一根肥短的手指就滚落在了地上。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第66章按照占玉这种作闹的方式,这里很快将会被包围。房疏在人群中逆向寻人,喊着简蕙莲名字,除了惨叫和惊吓之外,无人应答。毫无办法,房疏回到大堂问老鸨:“一个简蕙莲的女子,她左耳耳垂有一颗痣!她在哪里?!”那老鸨还在剧痛中回不过神,只顾求饶:“饶命啊!不知道啊!!”有一女子从□□堆中颤颤巍巍站出,她头发有些乱,穿得本来就不多,此时衣衫又不整,遮不住玉体,她说:“我知道......在后面柴房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那个人。”“柴房?劳烦姑娘带我去看看!”,姑娘点头应允,房疏起步跟上。原来是因为她昨晚将一客人咬伤了,被老鸨与龟公们吊打了一顿并关了起了来,一天都没有给吃给喝。“那姑娘看着就体弱,想必是良家女子,被他们逼着一次接了三个客人,这里的客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肯定是忍不了了......”柴房处在厨房一旁,平时这里人来人往,此是空无一人,房疏一脚将那门踹开,门闩折成两段,借着外面的光,只见一女子赤身趴在草垛上,身上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房疏将她翻过身体,这不是简蕙莲又是谁,一张小脸煞白,若不是她胸膛尚有起伏,和死尸也没有什么两样。房疏脱下宽袍,将她裹上打横抱起,行至大堂。占玉见他怀中只露出头脚的昏迷女子,又见房疏脸色奇差,问:“是她吗?”“是。”“看来被欺负得很惨了呀,是谁干的呀?”,占玉一脚将那老鸨踢飞几米远,“老子现在心情很差的。滥杀也说不定的。”外面冲入几个持刀壮汉,大吼:“你到底是谁啊!这般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吼完看这里雕木绣花窗都是洒洒满了血。横七竖八躺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又退出大堂门口。他们收到消息还以为是普通的闹事,哪知是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些嫖客都吓得站不直腰,吓尿吓晕也不在少数。色胆大,狗胆小。“去告诉东莽!占玉回来了!!让他提头来见。”占玉拾来一条凳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喝起了小酒,又啐了一口,“什么马尿!难喝得要死!”房疏站在一旁,对地上惨叫连连的老鸨恨之入骨,占玉说:“复炎,你先走吧,等会儿没准有官府的人,看到就不好办了。”看着房疏没有动,又说:“我会帮你好好招待他们的。”,招待两个字说得戏谑,听得那些龟公脸色发黑。“我自己的事,不假手与人。”,房疏将简蕙莲放在一旁,他拔出风光,发出铮铮嗜血声,他两步上前提起老鸨的衣襟问:“谁送她来的!”“刘公公!!我们都叫他刘公公,他经常会送些宫女来此地,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做什么,全名叫什么,小的一概不知呀!!”,老鸨老实了许多,一问便把所知的都说了说来。房疏看她不像再有隐瞒,却剁掉了她的两手,疼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就吓得惊厥过去了,房疏面朝那群抱头的龟公问:“你们谁打了她的?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这里所有人!”其中两个被其它人推了出来,那两人吓得连忙跪到在地,“绕了我吧!都妈妈让我们打的!!”占玉好整以暇,说:“恐怕不止打了这么简单,还做了其它更恶心的事吧!”两人一听,都以头抢地,“没.......没有!不敢......”占玉问其它人,“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其它的事情?”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房疏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肩侧,“说啊。”,声音平静,又暗流涌动。“他们轮污了幽莲!”,那人惨叫着。“幽莲?真是难听的名字。”,房疏抽回了剑。去角落里拾起一把马刀,“可不能玷污了我的剑。”房疏持刀一挥割掉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另一个人也难逃暴力阉割,房疏一脚将其中一根踹飞至门外,外面哄闹起来。有龟公已经吓出了尿来。“复炎,你快走吧,这姑娘病得很严重,再不就医怕是保不住命了。从后院走,不知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跑得掉不?”“好。我打架不行,跑路还是不在话下的。”,房疏抱起简蕙莲转身从后院走了。对占玉,房疏保重两个字都节省了,外面围的家伙们才应该多保重。等房疏走后,占玉对大堂内妓子说:“你们也从后院走,那里有个洞,所通之处僻静,不会有人在那里堵着,现在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她们将信将疑踟蹰不定。“快走!别磨蹭。”大堂内便鱼贯而出,有一打手想混水摸鱼,被占玉一箸射穿脑袋,钉在木梁上,吓住一旁姑娘。“当我真瞎?!”占玉就坐在大堂里着等着东莽和官兵而来。房疏连夜去宝鸿林府上,让他府上的郎中查看简蕙莲病情,“伤口引入寒气,至肺腑入百骸,气虚神弱,虽留了七魄但失了三魂,□□出血,撕裂严重,能不能好过来,看这姑娘造化了。”宝鸿林宽慰道:“房大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什么忙的。”房疏半目揉着眉心,杵立在床旁,“都是因为我......”,倏然睁眼,“有事何不冲着我来!”“等简姑娘醒了,再好生问问什么情况。”,宝鸿林对郎中说,“需要什么汤药尽管开,只要能让姑娘好一些!”“少爷!我知道了!”,郎中便撤下去抓药了。屋内生了兽炉炭火,驱了一些深秋寒意。“鸿林,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会好受些......”,房疏坐在床旁看着简蕙莲。宝鸿林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忙了,房大人别太内疚了。”翌日,锦苑坊惨案传便了京城,占玉于千人之中直取东莽项上人头,死伤达数百人,多是九莲教激进派人士,而后他又一把火烧了锦鸳坊,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火势才有熄灭之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百官皆皆是又怕又愤怒,纷纷上书神宗,而神宗却没有回应,百官们便将压力转移到了首辅赵志皋这里,赵志皋只能安抚他们,说是神宗已经给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使用权,抓住那魔头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百官们这才悻悻偃旗。这天下午,简蕙莲迷糊嘟哝着:“我的点心......别踩!”“蕙莲!蕙莲!!”,房疏听她声音,连忙呼喊她。她才眼开眼,看见房疏担忧的脸,费力一笑,“原来是个噩梦。”“是噩梦!你睡得可真久!”,房疏半哭半笑,把她扶起,端来一碗冒着白烟的汤药,“把这个喝了!”她别头埋在他肩上,“不......我不喜欢吃药。”“你还是喝了吧,喝了可以吃点心。”,房疏耐着性子哄着。简蕙莲抬首看他侧脸,不相信他的话,问:“真的?”“真的。”,房疏慢慢喂她,然后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一滴热泪滴在房疏手背上,有些烫。“是复炎把噩梦里的野兽打跑得吗?”,简蕙莲的声音有些哽咽。“是的,把它们五马分尸喂狗了,结果......狗也嫌弃那肉太臭了,不吃。”简蕙莲轻笑两声,“狗狗很可爱的,你怎么能糟蹋狗呢。 ”“原来你喜欢狗,等你好了,我送你一只吧。”“复炎不觉得台令也像一只狗?不过是认主的大狼狗。”,叹了口气,她又摇头,“算了,我怕养不好,跟着我无依无靠的,狗也不想当流浪狗的。”房疏手有些迟疑,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无依无靠,你是我家人。”“复炎,你真好!真的,怪不得台令他......”,简蕙莲双手捂住脸,“你这么好的人,我本来就无德无能,现在更是......”,泪从指缝出。房疏紧抱着她,轻抚她背,头支在她头顶上,“胡说......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干净得像雪莲一样,我恨不能早认识你!若是早认识你了,我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只怕你不愿意哩!”简蕙莲在他胸口噗嗤一笑,“娶我之前能不能先写首情书?小时候别的姑娘都有情书看,就我没有,与我定亲的哥哥是个文盲,他只给画过一朵花,却写不出一字。”“你若要我画画,是为难我!情书虽然没有写过,但应该也不太难。”屋里正好有文房四宝,房疏移至书桌旁,研起了墨,背对着简蕙莲说:“等我写好了给你看。”简蕙莲坐在床头,看着那清然笔直的背影,视线越发模糊--世上有人记得自己,感觉真好。乍见不厌,久处生欢,前越五世轮回,郎摇船妾采莲,郎看妾比花娇藕白,妾看郎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难用一面湖水来洗两面羞。“蕙莲!我这写好......”,房疏转身楞住,简蕙莲闭眼歪头安静坐在床头,脸上泪痕未干,像是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房疏内心害怕,不怕上前探她鼻息,手上还没有递出的情书在房疏手里被紧捏出了皱折。郎中来看了,对一旁失神的房疏说:“姑娘方才应该是回光返照,阎王借了她一刻钟弥留人间,说了想说的话。大人不必太......太伤感于怀了。”这是他亲手埋葬的第二个人,在他身旁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他将简蕙莲埋于一湖旁,那湖里正好有荷叶翩翩,来年定是满湖水芝,也有几许情人采莲子,也有夫妇相约看荷消暑,愿佳人转世也来采青弄花,寻个心仪的驾船人。我是个守信的人,再世就不约了,因为余后生生世世就被预定了。“大人,你这墓碑要刻何字?”“房疏之妻简蕙莲。”我是个守信的人,但八抬大轿是实现不了,若不嫌弃,就送个名份吧,我不会再娶,你无缘再嫁,正好的。“这首你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我烧给你了。”,房疏拿过火折,点燃那封情书。你看书,我补衣,像是夫妻一样,我絮叨,你静默,像是家人一样,夜寒,我叮嘱加衣,你分心应诺,像是母子一样。可是啊,你衣橱里大半都是台令的衣服,每天的折痕都不一样,床下那两双大号靴子每天都有擦拭的痕迹,一个人睡的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等台令归来,我就把他休了送给你吧,可我现在不能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房疏在坟头捧了最后一捧土,便转身离开了。“内阁唐太保也被杀人了!”“人头被悬在了西京菜市!和那个东莽的一起挂着呢。”又过了一日,京城茶馆食铺里人们都在窃窃而语,多得是人有出恶气之意,黑白勾结本就不是好走的路。在占玉的追杀之下,九莲教激进人士都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四下逃窜,或死或散,而占玉遣散了九莲教其余人士,九莲教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尔良想脱手却不得,他现在掌管着九莲教留下的许多商铺产业,正名为木弥良,成了浙南富商,名镇一方的商贾都唤一声木老板。霍台令回来了,房疏一开大门便看见大堂里有光,进门只见霍台令坐在椅上仰头,似乎睡着了。没想到时隔几月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房疏鹤步走近,霍台令看起来乏得极了,房疏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依然有没有反应,看这架势是连夜兼程而归,闻着他身上味大,转身准备给他烧水,手腕被大掌抓住。响起霍台令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去哪里?”“去给你烧点热水,你身上味儿大。”“你怎么不看我?”,霍台令一拉,将房疏圈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背脊骨都扎手了!是不是相思使人瘦?怎么眼睛都肿了?你哭了?!”房疏已经不觉得太难过,可眼前人的出现,他关切的语气,将怅苦思绪放大了许多倍,他一时忍不住就埋首在霍台令肩上哭了起来,问:“你怎么提前了几天到?”“还不是太想你了......我一个人日行千里,提前了两天,不过没有人知道我到京城了,我一回来就到你这里来的。”,霍台令轻扶他的背,问:“你怎么哭了?冷静禁欲的房大人怎么哭成了个鼻涕虫?就这么不想见我?”“简蕙莲.......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用......”霍台令蹙眉,“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交待.......”,房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哽咽得差点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到蕙莲死时哽得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我......今天都没有哭的......现在,现在怎么停不下来了!”,房疏懊恼得不停地垂打自己的头。“别打了,再打就傻了!”,霍台令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想娶她吧?!”“你是人吗?现在还说这种话!”,房疏挣扎着要起身。“这也不怪我!你对谁都这好,我心里也有疙瘩!”,霍台令逼问:“你真的喜欢她?”房疏老实说:“若是早碰到她,我就喜欢她了,还有你什么事!”霍台令心里气极,怒气越烧越旺,接下来又被房疏一句话浇灭了,“偏偏就先碰上你了,心里又只容得下一个人,有得选吗?”“这件事儿......不会就么算了的。”,霍台令拳头紧握,“郑贵妃也要让她血债血偿!”“你可别冲动!”,房疏回以一个轻柔的拥抱,“不能乱来!”“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占玉已经来京了?闻玄青呢?”房疏才想起来,“没有听说......不会被......!”两人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霍台令也顾不得与房疏卿卿我我,互诉情长。起身准备往北镇抚司而去,房疏也跟上。霍台令转身说:“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你也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房疏勾着他手指,“你放心我一个人?”“那我不去了,有事也是那小子该的,死了我去也帮不上忙,去要是看见他还活着,我心里也气不过,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