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小松口气疏离。楚毅站着抽了几口,隔着淡青色的烟雾,他眯着眼问林小松:她妈怎么不带她过来?林小松没搭腔,敲门又问了遍:乐乐,好了吗?还有一点点。乐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在跟谁说话啊?林小松回他女儿:一个叔叔。哪个叔叔啊?林小松默了几秒,说:就是那天咱们乐乐磕破了小腿,那个送咱们乐乐去医院的叔叔啊。哦。小人儿将这声拖地极长,有点撒娇的意思,然后又说,我不记得了。乐乐在一水儿的子轩、皓轩、一诺里头,楚毅想,这名字还挺脱俗,他问林小松:你女儿大名叫什么?林小松这回没理他。楚毅自嘲地笑笑,果然做了爸爸的人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他走近了,伸手帮林小松把polo衫的领子翻正,混着烟草味薄荷味的气息渐渐靠近,领子歪了。林小松倒退几步,万分提防的样子。楚毅觉得被人当成洪水猛兽这件事挺没意思,他走了出去,扔掉剩下的半截烟,洗洗手,从墙壁上挂着的盒子里抽了张擦手纸出来,慢条斯理地擦拭。林小松听见了男人离开的动静,不自觉地瞥去一眼,楚毅同时转过身将视线罩了过去。稍一顿,即收回。回到位置上坐着,陈嘉泽问楚毅:怎么去了这么久?楚毅夹了块毛肚放清汤锅里,用筷子涮了涮,眼底黑沉凛冽,像有无数冰碴子蓄积待发,抽了根烟。陈嘉泽没好再多问,即便有嫂子二字在前,他也知道,他和这个男人还没熟到那份上。毛肚还是涮辣锅好吃。陈嘉泽夹了一筷子放辣锅里涮了涮。楚毅兴致乏乏,余光瞥向洗手间的方向,留意了会儿,不见那一大一小出来,随便,我不怎么吃辣。陈嘉泽尴尬地笑了笑,将本欲给男人涮的辣味毛肚丢回了自己的调味碟里。回去的时候,雨还在下。陈嘉泽是坐楚毅的车过来的,那么,回程必须要送一趟。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车胎碾轧留下一条条交错的水痕,光线昏暗,楚毅从负二层的电梯里出来,刚拐个弯,就看见了前面的一大一小。大的在外头指挥,小的黏在他屁股后面蹦蹦跳跳。再往右打一点。林小松拉着乐乐往左边靠,停停停,快蹭到了,往回倒。王平川探出头来看了看,随后又缩回头,继续打方向盘调整出库角度。乐乐身上还穿着柚柚的小外套,这会儿出了汗,嫌热,她自个儿逮着拉链瞎扣弄,拽不下来,便用脑袋顶林小松,爸爸,我不要穿了。林小松帮她脱了,把外套递给后座的周玥,附在车窗边,一再地表示谢意。楚毅从他们车头前面经过,步子顿住,却没怎么正眼瞧林小松,倒是乐乐,在男人走过去几步之远后,忽然天真地问她爸爸:他是不是就是送我去医院的那个叔叔啊?小人儿说话口齿不清,不过嗓子跟她爸爸一样脆亮,奶声童音穿透力强。楚毅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乐乐对上男人的视线,有点怕了,小步子颠颠地往林小松屁股后面躲。这孩子始终天性怕生。周玥在车子里把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她气不过,推门出来,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蹬得踢踏作响。乐乐,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喊人叔叔,万一碰到坏人呢。周玥朝乐乐伸出手,来,跟阿姨上车。乐乐嘟着嘴,仰头问她爸爸:那个叔叔是坏人吗?王平川也下了车,一把拉住他媳妇,低声斥责: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别不知轻重,上车。林小松低头看着女儿,眼神里全是理解:不是,叔叔不是坏人。楚毅的脊背僵硬了一瞬,他听见了,一直到坐进车子里,男人都是沉默的状态。他揉捏眉心,眼色凝重,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林小松以前是什么样子了比现在话多,而且很聒噪,表达感情直来直去,不懂任何迂回的技巧,家里有那人留下来的一箱子书,他之前翻过几回,小诗集某一页至今还镌着水笔印记,拜托拜托,让我跟楚毅哥结婚吧。那个小姑娘挺可爱的,你认识啊?陈嘉泽微微侧身扣上安全带,就是她妈妈有点凶。楚毅快速打断,低头打火:那不是她妈。陈嘉泽看了男人一眼,内心讪讪然,良好的家教使他懂得别人的隐私不可过于深究,特别是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的男人。楚毅确实算得上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副主任医师,而省人医的神外又是全国重点专科,病房几乎人满为患,手术多了,绩效自然高,在医院,一个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往往比院长拿得都多。当时介绍人跟陈嘉泽是这么说的:家庭条件嘛,比你们家稍微差那么点儿,单亲家庭,妈妈体制内退休,但这小伙子,绝对前途无量。一半事业,一半样貌,陈嘉泽几乎要俯首称臣,更别提男人身上的那股性张力,既危险,又刺激。就像一头原始的、在人类社会千锤百炼过的豹子。车开到陈嘉泽家小区门口,保安拦着不让进,楚毅准备就在门口将他放下,说了句到了,那人似乎神游天外,没听见。楚毅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重复:到了。陈嘉泽这才晃过神,遥下车窗跟那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基本都认识这里的住户,收杆放行。楚毅明白他的意思,踩上油门开进了小区,到了楼下,陈嘉泽恋恋不舍地说:去我家坐坐吧,谈了这么久,我爸妈都没见过你,他们怕你工作忙,一直没安排时间一起吃个饭。楚毅冷清清道:来日方长,不急。陈嘉泽有些失落,强颜欢笑:好吧,这次就先不见了。他推开车门,走下车,回头冲男人招招手,我今天很开心,周六见。楚毅心潮平静,侧过脸看着陈嘉泽:再见。车窗渐渐摇上,汽车不留情地开走了。第27章医生的圈子大多单纯乏味,加之工作忙,少有时间风花雪月,楚毅对于处对象这事始终秉持着顺其自然可有可无的态度。有时候,他甚至还会觉得:单着也挺好,至少不麻烦。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通过相亲而促成的爱情故事并无差别,楚毅维持着每周两次以上的约会,他觉得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也许真到了某个节点上,自然而然就会想安定下来。下午从手术室出来,他有点累,闭着眼在椅子上靠了会儿,倒没真睡着,不过忙里偷闲养养神。小卢在旁边跟老张细细嘀咕着,声音虽不大,但这话里话外明显是对前天门诊上那事感到不满。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小卢是他们主任的学生,博士生在读,正处在满腔热血亟待喷洒的壮志阶段,见不惯所谓的行业规则,认为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前天门诊送来一63岁的老太太,颅内肿瘤压迫导致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去光感,家属态度模棱两可,谈过几次,一直跟你打太极,科里决定不动手术,保守治疗。那老太太在病房呆了两天,今天早上办了出院。小卢偏执的点在于一个小手术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人家做,还不是嫌老太太家里人刻薄,怕手术出意外惹麻烦。老张劝说不动,气得直骂他榆木疙瘩,楚毅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懒得掺和进去,继续闭眼假寐,身后那两人愈争愈烈。吵死了。回身的时候,楚毅冷冷地瞥了眼稚气未脱的小卢。小卢有些窘,不觉低下了头。老张拍拍他的背:你啊,太年轻,这一行干久了都这样。小卢抬起头,目光如炬,显然没听得进老张的话,他看着楚毅问:楚老师,你觉得呢?楚毅喝了口水,将杯盖拧好后搁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反问:家属什么态度?小卢回:他们同意做手术,但就是要科里做保证,老太太不能出一点事,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能出什么事儿。意气风发的话,听着简直愚蠢,楚毅皱眉: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小卢嘟哝:63岁算哪门子年纪大。科里能给他做什么保证,只要术前签了字,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家属都得接受。楚毅看着小卢,稍微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可大可小,保不准就能要了命。小卢怔然,楚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大夫做手术就像是在修理机器,但是内部零件不能换,你能保证修理机器的时候而不去破坏其他零件吗?你不能,别说你了,我也不能打包票保证。如果将来这个老太太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你卢思宇能负责吗?小卢答不上来,兀自陷入深思中,他确实把治病救人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干这一行,绝对不要想当然。楚毅别有深意道。老张瞧着楚毅笑,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也苦口婆心地对着小卢添了几句:一个良性小瘤子你非动它干嘛,万一上了手术台大出血了怎么办,本来人可啥事没有,而且就她家属那态度,别给科里惹事。楚毅没管这俩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张医生追上来,一手搭上他的肩:听说,前几天你对象来查岗了?还是个男的。楚毅双手插兜,声音懒散:听谁说的?这我还用听谁说嘛,全科室都传遍了,是不是就那谁啊,古天乐。楚毅没甩他,老张一直跟着楚毅进了电梯,这才惊觉道,你去哪儿?楚毅说:去门诊有点事。靠,我他妈跟过来做什么。楚毅无语:闲的。-周玥定了时间,让林小松跟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小梁见个面。小梁问过周玥,跟他相亲这人是不是跟女人结过婚啊,不然哪来的孩子,周玥没说别的,只说孩子是捡来的,身世怪可怜的。这天,林小松特地换上上个月刚买的t恤衫崭新的白色棉t,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不甚满意,又拿出洗脸池边的一瓶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茉莉花味儿的,味道清新淡雅。乐乐歪着头猫在门口盯着他看,像是很不解。林小松察觉到了孩子的目光,侧头冲她笑了笑:乖乖,我们一会儿去见个叔叔。我认识吗?乐乐问。你不认识,是爸爸的新朋友。林小松走到门口,两只胳膊捞起女儿,走走走,我们也来换件漂亮的小裙子。父女俩六点钟出的门,乐乐一身绿色蓬蓬裙,前额梳着刘海,脑袋顶上是高高鼓起的哪吒头,瞧着天真活泼,很有女娃娃的娇俏模样。见面地点是家泰国菜馆,林小松依着周玥发来的照片找着了那个人,他走过去,冲男人礼貌地笑笑。小梁嚯地站了起来,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是崭崭新的,没经过水洗,一点发黄的印记都没有,看来是精心打扮过。男人像个愣头青似的,笑了笑:你好。又看看乐乐,这是你女儿吧。林小松拉着乐乐到自己小腿跟前,让她喊声叔叔。乐乐抬头怯生生地盯着男人:叔叔。坐啊,坐。小梁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林小松,看看孩子喜欢吃什么。林小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散,看了眼他:谢谢。这一餐饭氛围还算愉快,两人没怎么说太多,只围绕着孩子扯了几句,小梁夸乐乐乖,不像别的孩子娇里娇气的。林小松给女儿抹抹小嘴,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她就是太怕生了,不好意思。小时候怕生,长大就好了,总比那些小混世魔王好。林小松看着女儿,笑意直达眼底:叔叔夸你乖呢。乐乐天真地问:这个叔叔是坏人吗?林小松被她问得一愣,抱歉地看看小梁,然后教育女儿:不是啊,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朋友怎么会是坏人呢。人小鬼大,脑袋瓜子肯定聪明。小梁打圆场缓了尴尬,不过,童言无忌,没人会放在心上。吃过饭男人主动提出送父女俩回家,林小松怕麻烦人家,摆着手说不用,那男的也不说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约的车来了,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探出头来招呼林小松:快上来,别让人师傅等急了。哎。林小松应了声,跟女儿坐在后面。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情况。林小松表面上应答如流,问什么答什么,滴水不漏,心里头却一直在合计:人应该是好人,说话举止还算踏实,就是年纪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小松提议散散步,反正离家不远了。我听周玥姐说,你上班还挺忙的,平时也没个休息。林小松走着路说。男人挠挠头,夜色下呲出两排白牙:趁着年轻多挣点钱,以后买房子买车都得花钱。挣钱是好事儿啊。林小松犹豫一二,试探性道,不过,忙起来肯定连饭都顾不上吃吧。他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他自己先耍了点心眼:单身就这点不好,忙了一天回家,还吃不上热饭,要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人脸皮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就吃得比较随便,饿了就喊外卖嘛。乐乐跟不上大人们的脚程,走得累了些,她撒娇地拽拽林小松的裤子:爸爸,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