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导这边并没有人塞进人选,所以若是冉秋晨,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他。费律铭最不喜欢拿恶意揣测人心,思及此突然觉得可能是今天喝多了脑袋有点迷糊。终于,一旁伸着耳朵的严导问了一句,“是谁啊,让你这么惦记着。”陈沐坤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不太出名的小演员,冉秋晨,不过演技可是真的棒。”费律铭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杯中液体轻微晃动,他的耳朵不受控制般嗡嗡作响。难道他猜中了?!此刻,袁制片也凑了过来,“这个演员我知道。”“哦?”“就最近在播的《汴梁旧梦》,本来是选了他当主角高宗的,后来莫名被换成了一个出场不过几分钟的角色。”袁制片说。“这不是糟蹋人吗?”陈沐坤皱眉剜了袁制片一眼,“是不又是你们那边乱搞?”袁制片连忙摆手,“我们仅仅是制片而已,公司那边不放人,我们又有什么能耐非要签他。”严导叹了口气,笑着摇头,“乌烟瘴气。”袁制片又补了一句,“大概是惹了什么人,被藏了。这种事情,啧……”听到这费律铭已经全明白了。怪不得冉秋晨进了天华这么多年,一部像样的作品都拿不出,原来是这个傻子,早就把自己的路不知什么时候给断了个干净。他这种早早签了公司的,人脉资源全都仰仗公司,如果公司摆明了不赚你这点钱想要玩你,那也只能伸着脖子挨宰。冉秋晨的脾气费律铭了解,是直接了一些有时候不懂得迂回,可也不是没有分寸乱来的人。他能走到这个地步,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惹了什么人。聚会结束时刚刚十点,费律铭送走几位导演打电话给冉秋晨。冉秋晨坐在雅园旁边的饮品店里,本想刷刷手机却被老妈轮番的催婚电话弄得心烦。恰好费律铭来电,他便有了借口挂电话。冉秋晨取了车,载上费律铭,狭小车厢里酒精气味混杂淡淡花香。冉秋晨问费律铭,“不是说了要我挡酒,怎么还喝这么多。”费律铭眼角微红,领带不知去向,衬衣上面的纽已被解开,露出隐约可见的脖颈与喉结。这要了命的性感,不经意被窗外霓虹耀到,有种难以形容的致命诱惑。哪怕冉秋晨在心底认定这个人就是昔日情敌,现在也有一点点喉咙发干。“傻子。”费律铭把头侧向窗外,手肘撑着窗框,手掌支着歪斜的脑袋。行吧,你喝醉了你老大。冉秋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脚油门踩高车速。“听音乐吗?”冉秋晨看费律铭沉默着,又没有要睡的样子,主动问。费律铭正要开口,冉秋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手机装在右侧裤兜,如果费律铭愿意的话一伸手就可以帮他取出来。然而冉秋晨没说,费律铭也没问要不要接。等电话不响了,费律铭才开口,“这么晚还有人找你?”“才十点多,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有人找不是很正常?”冉秋晨嘴上不占下风,却还是解释,“大概是我妈。”费律铭目光斜斜扫过来,听到可能是家长的电话,又恹恹地收了回去。恰逢车子停下等红灯,冉秋晨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费律铭开口,“接吧。”冉秋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真是老妈的电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又催他周末相亲的事情。他吸了口气,直接把手机给开成了静音。“不接?”费律铭问。冉秋晨苦笑,“催婚的电话你不是也不喜欢接吗?”“你妈也催你?”费律铭来了点兴致,唇角微微勾着。“嗯,反正我也混了这么多年,没混出什么名堂,这个年纪不谈恋爱家长都得帮着操心了。”费律铭轻笑出声。喝了酒之后,他较往日紧绷着的样子松散了些也柔和了些,也不再吝啬笑容。“笑这么开心,幸灾乐祸?”冉秋晨问。费律铭笑着摆摆手,“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我帮你也挡一挡。”“你玩假男友游戏上瘾了吧?”冉秋晨内心底线一向牢靠,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他明白,尤其是明知道自己喜欢对方,对方却总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情况下,不是一般的苦。所以他早就发过誓,没干出一番事业前,不会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可是,他的事业在哪里。“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费律铭含笑轻咳了一下,冉秋晨的记忆中几乎没见过费影帝笑得这么温柔。“什么?”“结婚吧?我和你,”费律铭说着,饱满浑厚的声线到了最后竟然微微发颤,“反正……我们都……不喜欢家里催。”影帝喝醉酒真要命啊!红灯灭绿灯起,冉秋晨笑着摇头,有点后悔没把费影帝刚这一番醉酒后的言论给录下来。第10章车库门缓缓打开,冉秋晨把车停进去。他看费律铭两腮泛红、气息也不大稳,问:“要送你上楼休息吗?”费律铭回过神来愣怔了一下,眼睛里含着雾气水润润的。都怪自己,求婚的话说得过于随便,一点没被冉秋晨放在心上。酒精开始在血液里发酵,一股股的热浪蒸腾而上,弄得费律铭心里乱七八糟。他知道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轻轻摇头,“不早了,回去睡吧。”“谢老板开恩。”冉秋晨麻利地开车门下车,把钥匙丢给刚从车上下来的费律铭。费律铭接住钥匙,努力挤出微笑,不着痕迹地抹了下额角渗出的细汗,“回去路上小心,晚安。”冉秋晨背起包潇洒转身,留一个背影给费律铭,右手高高抬起挥了挥,依然少年心性,“晚安。”费律铭站在原地,车库电子门开启,看着清瘦俊逸的身影消失在朦胧夜色中,他尴尬地微笑,大力揉了揉发僵且发烫的脸颊。幸亏有酒精撑着,不然说出这种话又被人当面无视,得多难看。尽管费律铭并不后悔,尽管这和想象中的求婚场景一点都不一样。在饭局上,听一众圈里人用另一个视角谈论冉秋晨和冉秋晨的遭遇,费律铭的心都要拧出血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大保护欲,突然就让他下了这个决定,和冉秋晨结婚,他要和他结婚!既然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既然这些年他的心里只有他,那就不能再让他跑了。不能再像十多年前,他终于准备鼓足勇气告白,却发现冉秋晨已经消失于茫茫人海。这一次,他要保护好他,把他牢牢拴在身边,直到冉秋晨也爱上他。这种想法幼稚、荒唐,却是费律铭唯一能想到把冉秋晨捆在身边的办法。费律铭从后排取了已经有些发蔫的鲜花,穿过门廊进家。白天,已经有保洁上门打扫过了,除了奶白色真皮沙发上的抓痕依然显眼之外,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整洁。费律铭找了个花瓶,接了清水正要把花插进去,身边“腾”地一下,窜上一只猫。autumn从来不会对费律铭如此亲近,深夜回家突然有只猫热情地打招呼,让他有点不适应。“你好。”费律铭把插好的花往里推了推,伸手让鳌拜闻。鳌拜神气地打了个呵欠,往费律铭手上蹭了蹭。费律铭觉得有趣,正要翻手去摸,身后一声凄厉地嚎叫,“啊呜……”费律铭和鳌拜同时回头,只见autumn正站在厨房门口,眼镜虚虚眯成一条缝,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吃醋的样子。费律铭笑着从橱柜里取出三文鱼冻干,拆开了拿在手里勾引。autumn依然站得很远,看样子是想等费律铭走了它才来吃,鳌拜看autumn不吃歪着脑袋有些犯难。“你们今天相处得好吗?”费律铭不再为难小家伙们,把冻干放进地上的瓷盘,一步步退去了沙发。autumn迈着小碎步从瓷盘里抬走了一块,鳌拜才从流理台上跳下来开始享用美食。“怕老婆哦?”费律铭弓着背,两手肘撑在膝盖上远远地看着,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冉秋晨微笑时的模样。他还记得捡autumn回来的那一天,秋雨绵绵,他一连拍了十几个小时的戏终于杀青。回宾馆的路上,耳朵因为低血糖一直嗡嗡作响,起初听到猫叫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一丛低矮的灌木后面,拳头般大小的小家伙被雨水泡得瑟瑟发抖,母猫却毫无踪迹。那一刻,时光似乎倒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在待拆的仓库前,肩膀被人猛撞了一下,少年脱下外套,当着他的面捧起了砖缝中的猫。像是对年少时错过的时光补救,细雨中,费律铭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跨进灌木丛。小家伙声音颤抖着奄奄一息,那一瞬间费律铭突然就决定叫它“秋天”,和他喜欢的男孩一样,名字里有个“秋”字。费律铭安静地看了会儿两个小家伙吃东西,酒精渐渐散去,脸上的潮热也逐渐消解。费律铭一边解开衬衣纽扣,一边上楼。他冲了澡之后,没有直接回卧房休息,而是径自走向书房。并且熟练地在书架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三本与第四本的夹缝中抽出张照片。这张照片正是之前夹在生物课本里的那一张,如果仔细看的话,照片上并不是只有费律铭一个人。他还记得这是某次运动会期间,班里宣传委员拍的,大概是在测试相机,当时教室里只有费律铭一个人在看书,他便让费律铭抬起头来当模特。费律铭与同学们不够亲近,却也不是十足的高冷,面对同学这种要求,他一般还是会欣然配合的。费律铭不好意思地含笑抬手扶住了后颈,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肩头,少年的微笑在那一刻定格。后来,宣传委员觉得这一张拍得很好看,洗出来后就送给了费律铭。费律铭起初没当回事,可是拿到照片的那一刻,他的心却像是触电般地激烈震荡。原来,透过费律铭的臂弯,冉秋晨正从门外走来。他手里拿着瓶水,正要拧开了去喝,嘴巴微微嘟着,带着笑,看起来像个小太阳。从此,那张照片就一直夹在当堂课本里,这么多年,随费律铭辗转去了很多地方。费律铭坐在宽大的皮质转椅里,眼睛微微眯起,面前是两个少年阳光般澄澈的笑脸,心中躁动难安。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如今晚这般,自如地说出“结婚吧,你和我”。他怕被拒绝,也怕界限一旦打破,连静静待在那个人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毕竟,在他的眼中冉秋晨一直如金子般闪耀,而自己只是凑巧拿到了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夜已深,冉秋晨翻看着“小李秘笈”,从点滴记录中洞察影帝日常。越看越觉得自己碌碌无为,活该被人踩在脚下。他跳下床,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你的样子》剧本。他之前试的是主演樊桢拆掉眼部纱布依然失明的那一场戏。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到绝望,同时还要安慰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彼时,剧中的樊桢刚与青梅竹马双向暗恋十年的友人、钢琴家江玙确定恋人关系,明明是柳暗花明的美好开端,却因一场意外而导致眼疾。他出事的时候,江玙正在外地巡演,对两个人来说都意义重大,所以樊桢并没有告诉他实情。他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车祸,做了手术拿掉阻碍视神经的血块,等江玙回来便能恢复如初,没想到却面临永久的失明。与其成为爱人的绊脚石,像个拖油瓶一样,不如放手让他以为自己死了。樊桢痛苦地编造谎言,他明明四肢健全却哪里都去不了,眼泪都流不出来。冉秋晨再看这样的情节,依然心酸,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他从衣柜里摸出根领带,堵上自己的眼睛,两手在虚空中摸索,体验盲人的生活。这无尽的黑暗与巨大的恐慌,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在不大的公寓里摸索了一圈,冉秋晨跌坐在沙发里,鼻子酸酸地,为剧中的樊桢也为自己。他活在朗朗白日,却与剧里的瞎子毫无区别,明明有手有脚,却无法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情,犹如被捆着翅膀的雀儿,看着安静祥和,铁丝却全都扎在肉里。冉秋晨不禁回想与陈沐坤在雅园偶遇那一幕。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陈导记得他,记得他试演的角色,又对他的表演给予肯定,又怎么会把他和别人弄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几年,他总是磕磕绊绊,无数个剧本,纵使过了导演那一关,到最后还是没有进组机会。冉秋晨纵使再单纯,也意识到了这里面暗含猫腻,他不知道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还是命运真的就这么爱捉弄他。次日,费律铭那边没什么安排,原则上冉秋晨可以跟着休息一天。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想找名义上的经纪人妍姐聊聊。贾妍是天华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正值事业上升期,手中艺人多,资源、人脉也广。她看到冉秋晨,眉头紧锁,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之后,淡淡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冉秋晨温和地笑,耸了耸肩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妍姐,公司能帮我争取一下陈导的新戏吗?我一定好好演。”贾妍憋了会儿气,水晶指甲在描了金边的咖啡杯上轻轻敲着,“那剧不是黄了吗?”“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第11章“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邹筠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就算是回应了冉秋晨。狭小空间里,令人厌恶的烟草味让冉秋晨憋着气,电梯门上反射着的小邹总却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冉秋晨其实挺不喜欢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的,哪怕是如现在这般同乘一部电梯。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三年前,公司年会,天华上下齐聚一堂。当时冉秋晨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旁边的杂物间里有响动,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徒生好奇,推门却看到了邹筠龙正在撕扯一位女演员的连衣裙。都是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冉秋晨理应道歉迅速离场,却在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女演员用呜咽的声音向邹筠龙求情。她说:“邹总,求您不要这样,放过我吧。”声音孤独无助,犹如被狼衔住了咽喉的小兔,嘶哑的声音让人心痛。于是冉秋晨回过身,冲邹筠龙说:“邹总,请您放开她。”邹筠龙当时并没有把事情弄得很难堪,相反还很绅士地对女演员说了“对不起”。从那时起,冉秋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天华娱乐的少东家之后,虽然表面依然客气,心里却总是不大舒服。电梯直线下降间,光洁门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冉秋晨却很明白邹筠龙也在观察着他。到了一楼,冉秋晨礼貌微笑着离开,邹筠龙继续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冉秋晨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妍姐的表情和语气,急着回家翻看合同书。到了公寓,他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合同书这种东西,他怕跟着自己搬家到处跑给弄丢,当时好像放父母家里了。冉秋晨拿起电话准备问问老妈,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想想反正有时间,不如亲自跑一趟。他正要再次出门,手机响了。冉秋晨翻开来看,竟然是费律铭打来的。“你在哪儿?”费律铭直截了当地问。冉秋晨皱了皱眉,“今天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打电话过来?”费律铭隔着电话轻轻吸了口气,“我是要休息,可是我的助理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冉秋晨咬牙点头,“什么事?”费律铭轻笑一下,“请你过来吃饭,中午订了厨师上门做法餐,食材都很新鲜。”影帝还真是又自由又孤独呢,冉秋晨想,连吃顿饭都寂寞地需要昔日情敌上门去陪。“我能不去吗?”冉秋晨问,“我中午有点事,得回我爸妈家一趟。”冉秋晨说爸妈家,费律铭当即想到了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冉秋晨留在家庭联系簿上的地址,翡翠园,那是锦城最早的别墅区。费律铭早就知道,冉秋晨已经不住那里,可还是不自觉问出了口,“翡翠园?”“不是,”冉秋晨当即否定,“东郊,挺远。”费律铭不知道冉秋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直接从“翡翠园”搬去了荒野一般的“东郊”,轻咳了一下,又说,“那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干吗?”冉秋晨当即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拉下脸来直接挂电话,“你一个人在家吃顿好的,睡睡觉看看书,还有两只猫陪着,多爽的事儿,别去了。”“我想去。”费律铭的态度强硬起来,听着有点执拗,像是无理取闹站在商场要玩具的小孩。“我不去接你,要去你自己下来。”冉秋晨退回身,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垂着脑袋。“行,我去接你,给个地址。”费律铭爽快地把请厨子来家里做饭的事情抛去了天边。半小时后,冉秋晨的手机再次想起,他知道是费律铭到了,一边穿鞋一边往楼下走。小区门口的空地上,赫然停着辆黑色的大g,又低调又狂野,冉秋晨曾把这个车型列入自己的奋斗目标。拉开车门上车,冷气吹得很足,费律铭一身休闲装扮,戴着的宽边墨镜看着有点眼熟。冉秋晨往领口摸,取下费律铭送给他的那一副对比了一下,很确定和费律铭挎在鼻梁上的一模一样。费律铭似是当即看透了冉秋晨的心思,连忙解释,“品牌方一次送了两副,我觉得挺配我这身,就戴了。”就一纯白t恤和仔裤,还要专门挑一副墨镜来配,真是事儿事儿的。冉秋晨无声地把手里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挎,余光又瞄了眼身边的费律铭,不禁又想,其实配得还挺好看。车子启动间费律铭问:“你家搬去了东郊?”冉秋晨这才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家以前在翡翠园。”说完费律铭又补充,“在学校家庭联系册里看到过,我有个亲戚也住那边。”“哦,”冉秋晨咬了咬下唇,“那是我外公家,高考后外公病逝,我们就从翡翠园搬出来了。”冉秋晨没有怀疑费律铭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家庭地址记这么清,大概在他看来费律铭这种人,什么都很邪性,说不上记联系册里的地址是种兴趣爱好。费律铭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暑假,他握着两张汗湿的舞台剧《西贡小姐》的票去翡翠园找冉秋晨,在空空的院落外站了一夜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冷气十足的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费律铭突然开口,“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什么?我外公?嗯。”冉秋晨陷入回忆,他从小就是外公带大的,翡翠园的老宅里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当初从那里搬出来,也是他提议的,外公不在了,看什么都觉得心碎。费律铭想要说点安慰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去往东郊的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大片的薰衣草蔓延在道路两侧,被风吹过麦浪一样连至天际,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俨然已经成了景观。“他走得时候挺安详,比我们想象的都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许久之后冉秋晨说。费律铭手掌沁满汗水,怪不得少年时候的冉秋晨一到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嘟着嘴。大概那时外公的身体就已经很糟。“要在这停一下吗?”路边设置了观景台,偶尔有车辆停下来欣赏绵延不绝的紫色海浪。“你想停就停一下吧。”冉秋晨说。费律铭转动方向盘,在下一个泊车点停了车。车门打开热气翻涌而上,他取下眼镜望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冲冉秋晨笑笑,“很漂亮。”冉秋晨的兴致却不怎么高,这样的景色他看得多了。他父亲冉林屹有自己的花卉研究所,这数万亩的薰衣草就是他的研究所与政府合办的荒地增收项目。紫色花海中间,有白色的光点跃动,费律铭重新带上墨镜才看清,原来是有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费律铭的思绪不自觉又开始漫无边际地飘,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办婚礼一定浪漫又难忘。“走吧,”冉秋晨看了看时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费律铭拉开车门上了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转头对上冉秋晨不算很舒展的表情,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冉秋晨不知道自己那点事情值不值得劳烦费影帝的耳朵,又涉及到与天华的合约,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便轻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个笑,“没,外面有点热。”费律铭点头,拐方向重新上路,脑海里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筹划下一次要在什么时候提“结婚”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因为没有提前打电话,冯依琴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住的独栋小院与周围的农户稍有差别,屋后是冉林屹的实验室连通数个大棚,挂着研究所的牌子。费律铭把车停稳之后,才猛然知道冉家是做什么的,有点欣喜又有点好奇,“叔叔算是科学家吧。”“哈,”冉秋晨笑了笑,“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冉林屹的研究所,每年都有数十种新品花卉上市,他是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花卉大王。冯依琴听到有车停进了自家院子,出门看才发现是儿子带着一个男孩回来了。冯依琴的心猛跳起来,没有出门打招呼,而是立刻转身给老公冉林屹打了一个电话。“老公老公,不得了,儿子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你你你快过来啊!”第12章“妈你别胡说!”冉秋晨听到冯依琴对着电话叫老爸快回家,连忙上前一步。费律铭含笑站在院子里,装没听见,假模假式挑弄手边的花花草草。冯依琴挂了电话,瞟了眼费律铭,又往冉秋晨脸上看,“情侣墨镜都挎上了,还说不是男朋友,当你妈傻?”冉秋晨不知如何解释,连忙摘了墨镜挂起来,回头看了看费律铭,压低声音,“他我以前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妈!”冉秋晨压住了冯依琴的话,不耐烦地直接穿过客厅上二楼去自己房间。费律铭依旧站在院子里,闻过花香惬意地眯了眯眼,摘了墨镜对冯依琴笑,“阿姨好。”“哟!”冯依琴猛然见到这张脸愣怔了一下,两手握在一起放胸口,竟然一时有点结巴,“你……你不是那个……”“阿姨,我叫费律铭。”“费律铭啊?对,费律铭,就是那个影帝费律铭对不对?”冯依琴曾被冉秋晨拉着一起看过《虹》那部电影,还被逼问过如果他拍会不会比电影里的男人演的好。她从此迷上了这个眼眸深邃多情,演技细腻耐人琢磨的男演员。前段时间《绝境》上线的时候,她还约朋友一起进城专门看了电影。费律铭被长辈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眼睛里却早已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冯依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立刻很懂地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儿子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原来对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冯依琴回想着冉秋晨在影音房里一遍一遍看费律铭演的电影,心下了然,这两个孩子,恐怕早就好在了一起,只是处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娱乐圈规则刻意隐瞒家人而已。作为母亲,她当然不能让儿子为难,已经开始暗暗盘算着怎么推掉与友人约好的相亲。费律铭当然不知道冯依琴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只觉得自己在冉秋晨母亲那里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他转身,捏着功臣一般的宽边墨镜暗暗地笑,想着先攻占冉秋晨的家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人没说几句话,冉秋晨就提着一个文件袋,气咻咻地从楼上下来给费律铭使眼色,“妈我们走了。”“这就要走?”“就走啊?”费律铭和冯依琴几乎同时问。冉秋晨狐疑地回头打量费律铭和老妈,手里的文件袋又紧了紧,“那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吃午饭呢……”费影帝大概是带了剧本来的,高冷什么的立马不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冯依琴搓了搓手,“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吃饱肚子再走。”她转身去厨房,把上午刚蒸好的玫瑰香糕拿出来,又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菊花茶,“午餐来不及做了,简单垫垫肚子吧。”冯依琴和冉林屹是大学同学,都是农学院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冉林屹潜心培育观赏性花卉,冯依琴便挽起袖子研究花卉食用。夫妻搭配,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与花在一起看起来是很浪漫的工作,而在冉秋晨的眼里,一抹抹艳丽背后全是父母辛劳付出,指肚被花草割出层层落落的伤口,无数次的实验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好像和浪漫什么的一点儿沾不上边。久而久之,冉秋晨对花花草草的就没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回去吃。”冉秋晨急着回去找律师看合同,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费律铭的手腕催促。冯依琴看在眼里,托盘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暗偷笑。和影帝谈恋爱,时间一定很金贵,不能耽误孩子们发展感情。她笑着把托盘放在遮阳棚下的木桌上,“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打包好你们带回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