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林也跟着扭头,他先是朝教室后门看,等看见过去了个熟悉的影子,嘴里开始敷衍,我自己,所以呢?周围更不敢说话了,所有人都觉得岐林疯了。整个学校除了臧栖山,估计没人敢这么跟葛孟平讲话。葛孟平看着岐林突然笑了,气氛就更诡异,他们说你个死娘炮换头了我他妈还不信,现在你怕不是连脑子都啪岐林伸手,扫着葛孟平脸上的糙肉就抡过去了,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葛孟平歪着头,懵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伸手捏了后边儿的凳子就要往岐林脑袋上砸,操葛孟平!门口儿进来个男老师,几个学生也都认识,三年级教体育的新老师,你给我把凳子放下,还有没有点儿学生样儿?这里是教室,想打架就给我出去!我操,妈的,葛孟平没停,但是岐林会躲,他撑着桌子往边上一撤,刚才位置上的地上被葛孟平用椅子砸了个坑。体育老师彻底火了,他伸手把葛孟平手里的凳子拽下来,现在,你跟我去办公室!岐林也过来。念到岐林名字的时候,老师的口气明显温柔。他以前就听说了岐林挺多事儿,他虽然刚入职,但是就是看不惯葛孟平年纪不大就已一派社会上的风气,刚才那一下要是岐林不知道躲,估计在三班就闹出人命来了。岐林低头跟着,咬着嘴不说话,只是伸手扯着老师的一角,靠的人很近。这儿有老师,我就不信他葛孟平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体育老师低头蹭着岐林的脸,等他看清小孩儿的脸,自己脸上先是一红。而后才想,现在的高中生长得真秀气。岐林出门拐角的时候撞着一个人的胳膊过去,他说了声抱歉。然后听见一句带着笑的称赞,刚才抡巴掌的表情不错。岐林抬头,发现人已经走了,他看见的就只有那人拐弯前的一条长腿。岐林没在办公室呆太久,顶多就是被一群老师围着安慰了半天,之后就让自己回去,甚至有人还建议自己可以先请半天假回家。岐林面儿上点头听着,心里明白。他们想这样息事宁人,葛孟平也不会因此就成了乖乖。有些事儿,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因为这件事他早课缺了半截儿,回去的时候被所有人注目着回了座位。下课他申请换桌子,但是没申请换座位。他知道就算申请了学校也未必会同意。他可以继续在葛孟平旁边坐着。抬着头坐着。岐林自己趴在自己新课桌上,低头自己记着笔记,旁边的葛孟平一直没来,一直到下午,学校的喇叭开始放歌儿。声音清冽温润。《清歌》。是梁戍星当年专辑里最火的一首。其实这个时候,是梁戍星事业的上升期,以后很多大火的歌儿,都是从这儿开始的。学校的广播站最近点的歌有七八首都有他。岐林耳朵里听着,手里做着题,顺道儿在上头敲敲画画,上面都是高三的几套热门辅导材料,六七年过去他倒都没忘,再做起来印象深,自己做着忘了时间,放学多呆了一会儿,一本书下去一多半儿。他也懒得对答案,搁在桌子上准备收拾书包。他前脚刚出门,有人伸手把他往边儿上撤。岐林没反应过来,嗓子里咽着一声动静儿,嘴上就多了一双大手。嘘声音顺着他的耳朵里钻,岐林歪了脸,看见的是一张有点儿熟悉的脸。你只要从这个楼梯上下去,葛孟平的人就在下面堵你。等那人觉得岐林听清楚了不会再挣扎,就慢慢把手放开,怕了吗?走廊外面光线不好,岐林只能看见对方埋没在黑暗里的半张脸,轮廓莫名熟悉。还成,他用自己的身子往墙上靠,冰凉的墙面儿上浸透了他的体温,他微微打了个寒颤。早上看你那巴掌挺使劲儿,葛孟平搞不好今天下午真能废了你,他说话带着一声轻笑,岐林甚至还能从他身上闻到夜风里夹杂的潮气,他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所以也就不打算在葛孟平那儿再牵扯他,我自己回去,不连累你。这样,那人换了个姿势蹲,脚尖儿点着地,腰弓着往前,脸几乎凑到岐林鼻子上,商量件事儿,对方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叫我一声哥,我送你回去。岐林脚后跟儿蹲的有点麻,自己起来跺了跺脚,把刚才被扯掉的鞋子磕回脚上,自己开始往前走,临走朝着对方摇头,嘴里说着不用。岐林沿着原路往下走,人他认出来了,上辈子跟他的交集不多,记得是臧南渡的表弟,高中的时候臧南渡算是他的半个监护人。走廊里又重新恢复黑暗。栖哥,我来的时候葛孟平在下头叫了一伙儿人蹲在巷子口儿摸黑,不是对你吧?楼梯口走上来一男生,跟看见臧栖山好心提醒一句。学校里也都知道葛孟平跟臧栖山之前不对付,来的路上看见葛孟平摆的这么大的架势,自然就觉得是冲臧栖山来的。臧栖山盯着自己的手掌,胳膊撑在窗户上,往下探了半个身子,嘴里念叨,狗平要惹事儿。嘟偏这会儿兜里来了震动。臧栖山看着手机上名字,单手扶着楼梯往下滑,喂,哥。没回家?对方声音没有调子,臧栖山也习惯了,下了楼梯的拐角没看见人,自己晃荡着往前追,我追人呢,有事儿?女朋友,对方有点儿笃定。臧栖山耐着性子回,忙着呢,晚饭不回去吃我在楼下,接你回家。你今天抽的什么风,亲自来?臧栖山到了楼下顺着惯性人往外甩了半圈儿,校服被下面的风吹鼓了一个大包。我找人,你等嘟嘟操,臧栖山被对方挂了电话。人还追丢了。*岐林知道葛孟平堵人的地方,所以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他自己顺了条大部分学生都不知道的小路,两边儿的灌木高,基本人扎下去谁都看不见。耳朵里插了只耳机,嘴里哼着调子。手上捏着中午那只草莓味儿的糖盒儿,只不过里头空了,就剩了个还在出声儿的糖盖儿。开合的声音啪啪清脆。《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葛孟平彻底笑了。气的。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十来公分,挺轻薄。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来人干脆。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臧爷,咱们有话好说。第4章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颜色扎眼。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别学。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别管。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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