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才刚过四点半,比平时下班提前了一个小时。李梅和晓雯那边也结束了,她们跟傅承安打了一个招呼就先离开了。下楼时,傅承安故意走在杜文生身后。他说不清楚是担心他跟自己搭话,还是期待他转身牵自己的手。小何送他们到中心大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眼神或者言语上的交流。转了一个弯之后,杜文生转身问他:“你怎么回去?”傅承安回答:“走路或者骑自行车。”这家长者综合服务中心离他住的地方很近,走路二十多分钟,骑自行车的话不到十五分钟。他看着杜文生,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你呢?”“坐公交吧,你知道车站在哪里吗?”傅承安点头,“有点远,走五分钟左右。”杜文生故作轻松地问:“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吗?我第一次过来这边,不太熟悉。”“你住哪里?”杜文生说了一个地址。傅承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当作是同意了。傅承安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问杜文生今天是怎么过来的。当然,杜文生也没有告诉他,其实他的车钥匙就放在裤子口袋里,而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在守口如瓶这件事上,两人保持着惊人的默契。他们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杜文生在心里嘀咕着,到底要不要问他的近况。当初两人分手分得轰轰烈烈,再次见面却如死水般平静。傅承安似乎已经走出来了,留他一个人在回忆里踯躅不前。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杜文生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他像聊家常一样问:“你来这儿义工多长时间了?”“唔……今天是第三周了,”傅承安目不斜视,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之前也在这里做义工吗?我怎么没见到你?”“前段时间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今天才过来。”杜文生偷偷瞥了一眼傅承安,见他兴致缺缺。眼看着聊天就要结束,他又问:“跟你打招呼的那两个女生是你的同事?”“嗯,我们属于公司义工,所以来的人多。”“那怎么没把你们分到一起?”“我也不清楚,中心安排的吧。”杜文生等着傅承安会问他为什么是一个人过来,他都已经在脑海里打好草稿了。谁知道傅承安好像心不在焉,回答也越来越简短。杜文生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离傅承安越来越近,超出人际交往中的安全距离。而后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像走在云端一样轻飘飘的,回答问题也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着车站越来越近,杜文生知道如果不抓紧时间就要多等一周了。他转移话题,开始说起每个人都会关心的一个问题,“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回到家就只是干坐着等饭点。还不如平时下班,一回到家就刚好到时间吃晚饭了。”傅承安很认同这个观点,不过他说:“但是可以少上半天的班也不错,多点时间做晚饭。”杜文生假装惊讶,“你自己做晚饭?”“嗯,我一个人住,当然自己做饭。经常到外面吃要花钱,有些还不卫生。”杜文生借机说了一些夸奖他厉害的话,傅承安都收下了。快要走到车站时,杜文生突然停下了脚步,说:“我现在也只一个人住,但是我都是在外面吃晚饭才回家。不过我家那边吃的少,我都有些吃腻了。”傅承安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看着杜文生的眼睛,似乎猜到他说这番话的含义。“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步行街,那里有一家牛筋煲还不错,要去试一下吗?”傅承安也不是每天都自己做饭。到了周末他想给自己放一个假,他就会走路到这家牛筋煲吃饭。这是他第一次带其他人来这家店,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前男友。他估算着两个成年男性的分量,点了一份中煲,又加了一份椒盐排骨和一份青菜。服务员给他们下了单之后就离开了。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很少,店里稀落地坐着几个人。傅承安喝了一口茶,垂眸盯着桌上的某一个看不清的点。杜文生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他承认自己对傅承安还有感情。不然在兴趣班上他为什么要故意让傅承安撞到自己,仅仅是为了那一瞬间的肢体接触呢?服务员端来了他们点的牛筋煲和一个炉子。他帮他们点了火,把阀门调到了最高。瓦煲开始加热,里面的牛肉、牛筋和牛肉丸因过高的温度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白色的蒸汽顺着声音上升,带着肉香消散在空气中。白雾缭绕,傅承安看到了杜文生的眼睛,其中的情绪汹涌,似乎要把他吞没。第5章傅承安曾经在某个情感公众号上看到过一个说法。和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热谈恋爱的本质是寻找被照顾的感觉。传统意义上,年长者拥有丰富的经验和更多的资源。这使得他们在感情问题上会更加关注到对方的感受,并且用一种温和的方式照顾年轻的恋人。有时候他们的目的会比较明显,但绝对不会让人讨厌。看着一直给他夹肉的杜文生,傅承安觉得这个说法真他妈正确。当杜文生又想给他夹牛筋时,傅承安制止了他,“你不要给我夹了,你给自己留一些吧。”杜文生抿嘴笑,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把那块牛筋夹到自己的碗里。有一瞬间,眼前的画面和五年前的重合了。那时杜文生总是说他瘦,经常让他多吃点,甚至还把自己的那份分一半给他。在床上时他还一直念叨着太瘦了,只有屁股上还有点肉。好几次傅承安都想直接翻白眼了。大概每一个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得一种“我的男/女朋友太瘦了”的怪病吧。杜文生比他大四岁。那年傅承安刚上大学,就在图书馆里遇见了一位长得还不错的研究生学长。这件事说来也巧,他们同时看中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同时伸手去取。其实当时傅承安注意到旁边有个人,但是他没想到对方离自己这么近,近到他得仰起头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傅承安不矮,高三那年终于长到了一米八。而旁边的这个人看起来比他高十厘米,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因为距离很近,他还能闻到衣服上的洗衣液的味道。当两人的指尖相碰时,傅承安下意识扭头去看。怎料就在他扭头的那一刻,他的耳朵擦过了对方的唇。皮肤的接触使他们像被摁下了暂停键般停下了所有动作。两个人的目光都没躲开,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直到傅承安觉得有些不礼貌,率先移开了视线,假装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时至今日,一切细节依然生动细致。阳光被窗格子切割成好几个长方形,他们正粘在其中一个橘黄色的格子上。树枝上的小鸟啾啾叫了几声,挥动着翅膀飞走了。不远处篮球场上球鞋和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篮球撞到球板上又在球框上转了一圈,终于落了下去,引起一片欢呼。这些场景像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播放,每一幕都依旧鲜活,在他的脑海里历久弥新。但现实是,他们的话题依然围绕着刚刚结束的义工活动。傅承安知道了原来杜文生申请的是个人义工,每周四下午都会过来。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因为他已经在这里做义工一年了。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刚才杜文生说自己是第一次过来所以不认识车站。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这是因为公司抽签抽到我了,不然……”傅承安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但杜文生马上就明白了:不然我也不会遇到你。只是吃一顿饭的功夫,杜文生疑惑了很多次:小安对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当他们不小心有肢体接触时,他能够感觉到小安屏住呼吸,整个人僵硬了不少。而且刚刚小安盯着牛筋煲,露出怀念的表情。读研究生那会儿身上没多少钱,每次他都带小安去吃学校旁边的牛筋煲。那家店给的料足,看到是学生还会送一碗白米饭。这对于两个学生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很棒的一次约会了。研究生毕业之后他留在学校任教,偶尔也会一个人去那家店吃饭。但是他们不再送白米饭了,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牛筋煲也变得索然无味。两人很快就解决了一锅牛筋煲。傅承安叫来服务员买单。杜文生低头摸了一下口袋,眼神一闪,又把手收回来。傅承安没想过要计较饭钱。他爽快地掏出付款码给了钱,一句关于aa制的话都没有说。但杜文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左手的指关节轻敲着桌面,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他才开口说:“下周义工结束之后我请你吧。”傅承安低头把收据收进卡包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拒绝。杜文生见状,嘴角翘起,心里已经在放烟花了。他一直都认为当初分手完全是因为两个人都太年轻了,不懂得如何处理感情问题。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曾经升起过无数次去找傅承安和好的念头,但却因为拉不下面子而没有任何行动。而且当时由于过于生气,他还把对方拉黑了。等到杜文生做好了心理准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傅承安发了一条“最近好吗”,下面却显示对方已开启朋友验证。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没把手机扔地上。当初是傅承安先向他搭话的。作为一个向来受广大学姐学妹欢迎的男大学生,杜文生头一回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特别是一个有着一双浅褐色眼睛的小学弟。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经常一起约去图书馆学习。也许是出于学长的责任感,杜文生在学习和生活上都很照顾这位小学弟。傅承安也经常跟他分享每天的生活细节,就连早餐吃了什么也会告诉对方。两人的关系就在这些琐碎的日常聊天中突飞猛进,日益升温。最后在秋季的某一天,杜文生和傅承安在江边散步。那天气温正好,风也是暖暖的,像恋人的拥抱。杜文生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在躁动,催着他去牵身边那个人的手。杜文生听从内心的想法,牵起小学弟的手。傅承安只是低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杜文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跑了马拉松一样狂跳不已。他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片湿润,走路也开始同手同脚了。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傅承安的表情,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他们走到了某个无人的角落里时,杜文生把傅承安拉到自己的怀里,吻上了粉玫瑰色的唇瓣。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杜文生的心都会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连带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起重温那一刻的悸动。所以后来傅承安说分手时,他才会这么难以接受。说到底,杜文生对傅承安的感情是带着点埋怨的。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问一问面前的这个人,当初为什么要招惹自己,然后又抛弃一切离开。现在的杜文生已经不是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了。尤其是面对傅承安,他甚至比以前更加主动了。杜文生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要不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傅承安打开了二维码名片。杜文生很快完成了操作。通过好友申请后,傅承安习惯性地打开对方的朋友圈,果不其然看到了“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朋友圈”的提醒。走出店后,傅承安送杜文生到车站。等车的过程中,他们又聊了几句,不过谁都不敢先踏出舒适圈,说起自己的近况。公交车很快就到了,杜文生原想拍拍傅承安的肩膀。但是当对上傅承安那双琥珀似的眼睛时,他忽然退缩了。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的心里的确不安。他曾凝视过那双眼睛无数遍,那双眼睛永远平静,永远波澜不惊,偶尔闪过一道光,可他知道不是因为他。他总是觉得,傅承安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影子。不知道五年过去了,他找到当初的那个人了吗?杜文生把手缩回来,对傅承安笑了笑,说了一句“微信联系”,然后一脚踏上了公交车。傅承安站在站台上,看着公交驶去。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难闻的车尾气里回旋前进,最终因跟不上汽车的速度落在沥青路上,被后面一辆灰色轿车碾过。第6章傅承安回到家后开始收拾客厅里的快递。箱子里都是他给弟弟买的日用品,周一就送到了,但是他拖到今天才有空拆包裹。他把新买的床上用品都扔到洗衣机里,然后开始打扫次卧。这间房间已经半年多没住过人了,房间里充满了一股老旧发霉的味道。上周末他已经打开窗户通了一下风,房间里的味道已经散去不少了。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在这个城市里居住,这里如果一天没有打扫,所有的物品上都会染上灰尘。加上他还开窗通风,房间里的所有家具比之前更脏了,用手指随便一划都能傅承安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起抹布开始打扫,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总算把家具都擦干净了。回家路上他还买了一袋新的樟脑丸,换掉衣柜里的那袋。他还顺便把衣柜内部也擦了一遍,将堆积的灰尘和木屑都扫到地上,再用扫把和拖把清理。等做完这些清洁工作,傅承安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黏糊糊的。他站在门口用手机拍了一张卧室的全景图,转手发给了傅鸯。傅鸯很快就回了信息。鸟类观察:哇鸟类观察:好干净的房间呀鸟类观察:是哥哥帮我收拾的吗?鸟类观察:不过床上怎么只有一张床垫?鸟类观察:我是要和哥哥睡吗>3<傅承安: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刚放洗衣机里洗,明天晚上就用了。鸟类观察:°(°ˊДˋ°) °傅承安:我的床睡不下两个人。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鸟类观察:好吧(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杜sir:到家了吗?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有兴趣吗?”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哥我好想你啊。”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第7章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哥,怎么了?”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呵呵。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