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但是是老板主动要求的。网友:散了散了,编的太假了,钓积分的吧滚滚滚!小何:……我就说这事说出来都没人信!第71章时远为了证明自己在国外确实有学会“一点”厨艺,第二天早起做了三明治,还煮了牛奶,江单离开家后第一次在香气中起床,感觉很神奇。“我虽然付不起房租,”时远边跟江单吃早饭边说:“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这些我也都不太行,但是——”他听江单笑完,话锋一转道:“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尽管说,我一定试。对了,一会儿我可以送你上班。”江单嘴角抽了抽,道:“打车送?我自己付钱的那种?”“啊……”黑历史被挑开,时远却丝毫没有愧意,他理直气壮道:“开车送——你的车。”“别,老实呆着吧您还是。”虽这么说,但临出门时,江单又想到时远要出门找工作,其实还是有辆车开车便利些,便改了主意:“我觉得你的意见可以采纳一下,走吧,车还是原先那辆,你应当还开得顺手吧?”到公司楼下,时远把车开走,两个上班的同事碰巧看见了这一幕。不出两小时,小楠便挪过来悄咪咪地问道:“江老师,听说你终于请司机了?”江单眉头一皱。小楠继续说道:“早该这样了,哪有人干到你这个份上,还自己开车的?不过听说他挺年轻的,靠谱吗?要说司机啊,还是找老实的中年大叔比较好……”“季末总结报告做完了?”江单突然问道。“啊?”“报账也结束了?”“没……”“还有下季度的……”“江老师您忙!”小楠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对了,急忙逃出生天。而刚一出门就看见前台小姑娘拿着一袋咖啡过来。“江老师的?”“嗯,刚有个男生送来,说是江老师昨天忘了带走的。”“哦,那你送去吧,”小楠说道,又看见了什么:“诶,你脸怎么这么红?”小姑娘害羞笑道:“哈哈哈哈不会吧?等下我先把东西送进去。”等她出来,才神秘兮兮地拉着小楠道:“姐,刚才送咖啡那男生长得超好看。”“好看到让你脸红?”小楠诧异,这姑娘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好看就算了,声音还好听,声音好听就算了,人还特有礼貌,就是不爱笑。”“是咖啡店的店员吗?改天看看去。”“又不太像,还蛮有气质的。”“那到底是长什么样啊?”“哎呀,就是……”这两人窃窃私语了半晌,小楠听她描述完,脑海里总是跳出来那个已经消失了多年的少年的模样。她甩甩头,自觉纳闷,怎么还突然想起时远来了。江单看着咖啡,一早上没看手机,刚发现一个陌生的添加好友的申请。“时远。”江单点了通过,问道:“你换号了?”很快时远回复:“毕业旅行把手机弄丢了,当时号码没实名,找不回来了,就全都换了新的。”江单感觉这新号有点眼熟,翻了下记录,果然在一年前就曾申请过好友,只是那时时远没有自报姓名,江单便无视了。不过就算他报了姓名,江单也照样不会加就是了。“咖啡是你送的?”“我回了趟店里拿东西,店员给我的,说是你昨天付了钱却没带走,是刚做的,让我补给你。”“不会是你做的吧?”“那倒不是,不过你要是想,我也很愿意做给你试试。”江单唇角翘了翘,顿了一下,又道:“赶快找到合适的工作才是正经的。”“好好好,正马不停蹄的四处找呢。”还发来一张抬手挡太阳的自拍。江单点开看了眼,也就是底子好,居然抗住了死亡角度的随手一拍。“江老师——”有人敲门。“进。”江单把手机放在旁边。还是前台的小姑娘,她走过来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咖啡袋子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刚才被我不小心弄掉了。”说着便把一张折了几折的纸递过来。“嗯,放那儿吧,多谢。”江单对她笑了下。“没事!那我走了!”小姑娘这会儿脸已经不红了,她把纸放桌上,手冷不防蹭到了江单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姑娘不小心瞄到一眼,顿时眼睛瞪大。“怎么了?”“没……没……”小姑娘结结巴巴地退出了办公室,有些手忙脚乱。好巧不巧又在走廊里撞见来找江单交总结报告的小楠,小楠见了她,“噗嗤”一声笑道:“哟,脸比刚才还红呢!是不是对比一下还是觉得咱们江老师更好看?”小楠逗她,然而前台小姑娘却双眼放光,抱着小楠的胳膊硬是把人拉到僻静角落。小楠道:“你这个表情,有点眼熟,眼睛里好像闪着八卦之光?”“对!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前台小姑娘激动得声音都颤了:“我怀疑江老师在谈恋爱!”“嗨,我以为啥呢,”小楠不以为意:“不可能,你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江老师拒绝恋爱,别看他面上春风和煦的,感情上冷淡着呢,当年有个小孩,长得那叫一个帅 ,兢兢业业追了江老师一年多,江老师心里硬是毫无波动。”“我都亲眼看见了!”小姑娘急于证实自己:“我看见了江老师手机,他在看刚才送咖啡那男人的照片!还是自拍!”“看错了吧你?江老师虽然现在不接人像了,但也会自己随手拍拍谁,别想太多。”“不可能!我的小雷达就从来没错过!”“那江老师就是你八卦生涯中的第一个滑铁卢。”小姑娘顿时蔫了,小楠实在太过理智、冷静,令她不由得也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看错了?办公室里,江单过了一会儿才打开那张纸,笑了下。又打开手机,把刚才时远发来的自拍导入ps,对着纸条上角落的涂鸦,给时远p上狗耳朵和和舌头,描描画画之后发回去,道:“这样才有画面感。”过了会儿时远回敬道:“看看今天的白云。”一张天空图,几朵白云上是时远蜘蛛爬似的笔迹,写着“江单是小狗”。无论构图还是笔迹,都丑。江单摇摇头,没再理他,心情大好之余,又想,时远怎么还在外面晃呢,不会是再用最老土的办法走街串巷找工作呢吧?另一边,时远把江单的车就近找了停车场停下,然后打电话把小何紧急召来。小何在一番□□之后终于勉强理解了自己老板的用意,穿着打扮也恢复了正常,十几分钟后,他问后座上的时远:“去公司吗?”“不,去那里,”时远说道:“需要我看的都带来了吗?”“带了,都在后面的文件夹里,最近总体上跟上个季度差不多,上中下游衔接得也很稳定,有几个宣传方案需要您看一下……”“对了,后天有个会,您得出席。”“知道了。”“还有……”“说。”时远看了他一眼,这人办事细腻靠谱,就是有时候说话吞吞吐吐。“还有,江先生……后天会去参加一场聚会。”“那怎么了?咱们公司的会议不是安排在上午么,又不影响。”“不是这个问题,是上次跟你们一辆车回来的陈先生,我听说,他跟人透露,想在聚会上把认识的一位小网红介绍给江先生。”时远嗤之以鼻。何友又道:“说是网红,但学历高,跳舞弹琴插花什么都会,走清新脱俗小仙女路线,其实是挺好一女孩。”时远斜睨他:“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看过她……不是,这不是您说,凡事得上心么。”时远没再说话,两条眉毛拧在一起。他虽然不觉得加上了这些光环的姑娘就能引起江单的兴趣了,但人不在自己手里,总归还是不踏实。看来要加快进度才行了。江单下班时,走到停车场,才想起来车给时远开走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个车回去算了。而刚走到外面,便被临街停靠的一辆车灯闪了眼睛。“江老师!”右侧车窗缓缓落下。江单上车,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儿?”时远道:“不知道你几点下班,从五点就开始等了。江老师,你不像以前那么拼命了,以前你都是□□点才走的。”“我本来也没什么野心,”江单笑道,又看见时远开车的右手上蹭破了一层皮,问道:“手怎么弄的?”“嗯?”时远顿了下,道:“哦,不小心蹭的。”回到家后,时远从车里拿出一只拉杆箱,是他放在咖啡店的全部家当。不知是时远没拿稳还是箱子质量堪忧,进门时被门槛卡了一下,居然把手脱落,箱子掉在地上直接摔成两半。东西摊了一地。时远还被砸了脚,龇牙咧嘴地弯腰摔进沙发里。“怎么样?”“没事……嘶……砸到脚指头了。”“这么不小心。”江单摇摇头,回去帮他收地上的一摊东西,然而蹲下捡了几件,看着掉出来的几条内裤有些无从下手。明明都是男人,脸上却莫名有些发热。“哎,我自己来吧……”时远一瘸一拐地挣扎起来,捡起了那几件烫手山芋,江单没说话,箱子旁还有个小盒子掉了出来,江单捡起,一只手表滑了出来。江单整个人凝固住了。白金男士腕表,表盘上还有一道刀痕,是他曾送给时远的那只。时远也没说话,他盘腿坐在地上,轻轻地从江单面前拿走这只表,用袖子擦了擦。“到底还是劳力士,三年多了,摔摔碰碰的,还挨了一刀,看上去还是像新的一样,时间也从未错过。”“本来……就是运动型的,扛摔。”江单硬生生地接道,气氛瞬间沉郁。而时远擦干净表盘,直接戴在手上,他原本是个肤色白净的,只是以前户外跑酷晒黑了,而现在胳膊比江单记忆中白了至少两个度。“你……”江单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眼时远,在他的注视下,说道:“你怎么还留着?”“你送我的,当然留着。”时远理所当然地说道,好似江单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江单咬咬牙,又道:“那你至少也不该再戴了。”时远反驳道:“我的,我想戴就戴。”江单悠悠地吸了口气,尽量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太好吧,毕竟这是前任的东西,哪天……被现任瞧见了,如果多问一句,你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我没现任,”时远直勾勾地说:“我也不会有做这道选择题的机会。”江单还没理解时远的后半句,他听见时远说“没现任”,当即脑子一抽,问道:“你手机锁屏不是女朋友么……”越界了。江单理智回笼,猛地闭嘴,然而却晚了,时远狐疑地说:“锁屏?”随即按亮手机,锁屏壁纸是是个帅气的男生。“这显然不是女朋友啊,也不是男朋友,不是,我根本没设置过什么锁屏,都是系统自动不定时更新的壁纸。”时远解释道,他把手机关掉又按亮,这次壁纸变成了一只小狗。“看,没骗你吧?”时远说着,却眼神一亮,道:“难不成,你听谁胡说我有女朋友,又不巧偷看我手机却正赶上锁屏是某个漂亮的女明星,所以就信以为真?”“我没偷看你手机。”江单尴尬得要死,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他病急乱投医地解释了一句,而时远听后却笑得更开心了,双手撑着地板探过身子来说道:“那我其他的推理都是正确的了?怪不得上一次铁石心肠地赶我走,原来是以为我有了新欢又来打扰你这位旧爱?”江单无言以对,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他本就是半蹲着的,而时远坐在地上,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他却始终有种被对方气场压住动弹不得的错觉。最可怕的是这种压力还在不断加强,时远见江单不说话,兀自想了想,又道:“不过江老师刚才提出的问题也确实值得防范,我喜欢这只表,想一直戴着,假如……现任和前任是同一个人,不就没这个烦恼了?”江单猛地冲破阻力站起来,他腿蹲得麻木,这一下差点没知觉,朝后倒了下。被时远一把搂住了腰。“小心点。”等江单刚站稳,还没做出反应,时远又无比正人君子地松开了搭在人家腰上的手,老老实实地继续收拾他的箱子去了。江单站在旁边,呼吸紊乱。一转眼地功夫,时远手脚麻利地把箱子和东西收进了客房里,洗了手,问江单:“做饭还是定外卖?”江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进了厨房,过了片刻,里面传来声音:“过来,打下手。”第72章时远单身。这层话说清楚后,江单仿佛卸掉了一层压力。至少不用担心对方现任找上门来的问题。可他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感觉时远像是隐瞒了什么。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而且时远的目的……江单是拿不准的,刚才在门口,有一瞬间,江单似乎看见了时远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独占欲的、坦诚热切的目光。然而就只有一瞬间,快得令江单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远是想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寄人篱下?江单长长地叹气。再次翻了个身。今晚从做饭到互道晚安,时远再没做越界的事、也没再说意味不明的话,此时乖巧得睡在隔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其实当初分手时的酸楚疼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失去实感了,夜深人静,江单沉入深海整整三年的一颗心,又缓缓地重新跳动起来。这两天江单都没有再问时远找工作的事情,他经历过大学毕业投简历的阶段,所以知道没那么简单,便不提、也不催。时远似乎已经没有赖床的毛病了,他每天起得比江单还早,一副年纪轻轻便觉得睡眠时间多余的样子,早饭全被他承包了,煮个蛋或煎个手抓饼都很在行。下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和谐,一同看个电视,或是各自忙各自的,在同一空间,却不会打扰对方。宛如两个普通的室友,但又好像温馨得过了头。转眼到了周五,江单记得晚上有老陈约的聚餐,几个摄影协会的同事以及同事的家眷朋友,放松的场合。他早上便对时远说了这事,告诉他不必来接自己下班了。然而晚上一出公司,还是看见了熟悉的那辆车。江单走过去,敲敲车窗,问:“等我?”“对啊。”时远露出“不然呢”的表情,然后伸长了手帮他拉开车门。江单只好上车,又道:“不是说了不用来么?”刚拉上手刹的时远动作一滞,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没事,你们在哪聚餐,我送你过去。”江单导航了目的地,时远一听是家酒楼,眉头一皱,道:“你胃不好,别喝酒了。”“这两年养好了。”时远便抿着唇没再说话。到达之后,时远的车停了数秒,江单还没动,时远侧头笑道:“等着我给你解安全带?”江单看他一眼,道:“你吃饭没?”时远想了想,道:“没啊,不都是等你一起回家吃么。”“把车重新停一下,一起去吧。”时远却迟疑:“你的同事和朋友,我去不太好吧。”江单摇头:“不是正式场合。你不想去?”时远当然想去。于是他利落地把车停进车位,跟在江单身后一同进了酒楼,一路上把嘴角压了又压,勉力维持着他对外高冷的形象。“江单来了,坐里边!”包间外侧一个年轻男人招呼道,看见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道:“带了朋友?”“来晚了。”江单笑着朝里走。老陈也看见他俩,道:“就等你了!诶,这位不是少林寺的小师父吗?”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江单道:“时远,以前在我工作室实习过。”时远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跟老陈隔着一个座位的果然是个年轻女孩,眉目精致,举止十分得体,和时远对视时还微微欠身,有一说一,老陈真没坑江单。因为时远的意外到来,空座旁又加了把椅子,老陈自来熟地招呼时远坐他身边,而时远却把江单推过去,貌似十分懂事地说:“江老师坐这边吧。”自己则一屁股坐江单和那姑娘中间。老陈无奈地就差当场拍大腿了,但接下来的戏份不能少,于是他清清嗓子,重新给江单介绍了那姑娘的名字,女孩上道,当即张罗着给江单倒酒水,奈何她穿了件仙气飘飘的广袖衬衫,江单离她又远,伸手十分费劲。于是又被中间的时远截胡了。“我来吧,你衣服不方便。”女孩还红着脸道了声谢。以及之后的递餐巾、夹菜、假装空调凉打喷嚏惹人关心等等这一套表现机会,全都落在了时远身上,当然嫌凉打喷嚏的是江单,后半场时远的外套便一直在江单身上。女孩望尘莫及,无比怨念。老陈扼腕叹息,心中不爽,硬是多跟江单喝了好几杯。江单其实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老陈深意,看着时远抢人座位还抢角色,几次忍不住差点笑场,他趁着中途无人注意,悄悄拿着酒杯跟时远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低声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本体是个雷达吗?永远都这么敏锐。”江单喝酒后眼睛里会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纯净。任谁看着这双眼睛,心里都会不由自主便生出想要欺负他、想看他这层水汽越漫越多的可耻念头。时远的目光被黏住似的,喉咙一阵发干。“方圆几百里但凡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哪怕是只母蚊子,我都要追过去拍死它。”时远贴着江单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单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拆分理解这句话,不知不觉把多半杯酒自己喝光了,而后他叹了口气,对时远说道:“你喝醉了。”语气有些悲伤,是平日里很难显露出来的情绪。“我喝的是水。”时远马上自证清白,给他看自己杯子里白色的液体。“是白酒吧?”江单才像是那个喝醉的人。“真的是水,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不信你尝。”于是反应慢了半拍的江单就真的依言端起他的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皱眉,侧头瞪着眼睛看他,说道:“是水。那你为什么喝醉了?”时远呼吸一滞,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妈的,太可爱了。一桌子的人喝嗨了,谁也顾不上谁。时远想去个卫生间,看了眼身边玩手机的女孩,一狠心,怼怼江单,问道:“想去厕所吗?”江单摇头,道:“不去。”时远锲而不舍:“不,你想去。”江单:?“走呗,我陪你去。”江单:??一脸困惑地被时远拽出包间,直到卫生间门口,江单还在思考是究竟是谁想上厕所,而时远已经把他拉进一个隔间,锁了门,问道:“要我帮你吗?”“我自己来,”江单皱眉说道,幸而羞耻心还在,他对时远道:“你出去。”“我帮你看着门,免得人进来。”江单:???这家酒楼卫生间没有门锁的吗?见江单站着半天不动,时远解了腰带,把他拉过来,说道:“那你先帮我看着门,背过去,不准偷看。”“嗯。”江单果然转身,还贴心地帮时远拉了一下门鼻,生怕有人闯进来。时远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整理好衣服后,看着身后低头站着的江单,和他暴露无遗的纤长的脖颈,另一个亟待解决的生理问题爬上中枢神经,疯狂地在他大脑里乱跑乱跳。“江单……”时远深吸口气,拉了下江单的手腕。“嗯,你好了……唔……”他被迅速地翻转过来,面朝时远,一个霸道的吻紧随而至,不顾一切的掠夺、粗暴地索取,短短的几十秒,江单直到时远稍稍放缓了攻势、轻柔碰触之后才找回呼吸,一双眼睛果然蒙上了更多的水汽。——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看到这个男人哭出来。时远心里涌上这样的念头,然而他却将其重重地压回心里,他放开江单,说道:“很多年前……卫生间的隔间里……我就想这样亲你……”江单茫然起来,他想不起时远说的是那件事了,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委屈。“你不该这样。”“是,我是不该,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是我忍不住了……”但江单的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酒精催化了记忆,很多不愿被想起的令人心痛不已的场面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你不该这样。”江单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把分手当儿戏、这么……这么轻易、草率地就说出那句话,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转头就走……”江单边说边用颤抖的手去抓时远的肩膀,而时远却听得愣了,他急于确认:“你说什么,江单?”两个人的喘气声很大,那同时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你……不该回来……”江单没松手,手臂压在时远肩头,又把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不是这句!”时远道:“你前面……前面……”但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隐约听见江单在他耳侧闷闷地说了一句话。时远用力把人拥进怀里,像是紧紧攥住他的全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拥抱着江单。“我一直很想你。”下雨的深夜;晴朗的午后;海风习习的沙滩;贫瘠广袤的荒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每一段时间……江单的想念,藏在换季时偶然翻出的一件冬衣里,藏在冰箱最后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里,藏在汽车后座被人无意间捡起的眼罩里,藏在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所有细节和角落。岁月流逝,却始终未曾蒙尘。直到时远回来,它们重新汇集,三年来,第一次出现阳光之下。我一直很想你。第73章玩手机的小姑娘低头时间太久,颈椎有点疼,她关掉和小姐妹的吐槽页面,摇了摇脖子,刚好看见时远和江单进来。小姑娘跟刚开始比起来斗志全无,已经全然没有找对象的念头了,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卸妆,说不定还能追两集连续剧。不过这俩人……好像离开了挺久了?而且……小姑娘看着江单默默地吞咽了一下,江单脸色比出去时更红,眼睛也有点红,嘴唇好像……不仅有点红还有点肿。时远凶巴巴地挡住她视线,没说话,却让人瞬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闭眼!看什么看!”小姑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爱情的酸臭味。于是她重新打开了小姐妹吐槽群。时远不想再待下去了,桌上的人他不认识,喝过一圈……水之后,依旧不认识,而看得出,江单除了跟那个老陈关系好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在老陈也喝大了。时远给江单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拿了钱包刚要站起来,刚好又跟小姑娘对上视线,时远微微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再把江单骗去陪自己买单,这时小姑娘递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看看江单,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时远接收到来自情敌的夸奖,十分受用,危机敢顿消,他快去快回地结了账,把江单扶在怀里,拍拍老陈,道:“江老师不舒服,我们先走了。”老陈喝成这样也不忘拉媒,他晃着脖子找那姑娘,大舌头地说:“要走啦?江单你……你俩送送她……”“送,肯定送。”时远说着,给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很快领会,跟老陈说了两句,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俩走了。走出包间,时远停住回头,刚要说什么,姑娘先道:“我打车!家近!给室友发车牌号!不用担心!”蹦跶着跑了两步,又转头笑着对两人说:“拜拜!”江单也笑,对她挥手。被时远轻轻打了下来。时远心想,这姑娘连相亲对象的边都没碰着,怎么走得还这么高兴?该高兴的应该是他啊。时远摇摇头,带江单上车,想到刚才是跟江单接过吻的,总觉得自己口腔里也沾了酒气,若是万一遇到查酒驾的,不好解释。于是便跟江单一起窝在后座等代驾。代驾小何很快就赶到了,全当没看见后面俩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车开得稳稳当当。“多谢。”何友帮时远开了车门,等他先下来,朝里看了眼,道:“要帮忙吗?”“不用,”时远道:“明天还是老时间。”“什么老时间?”江单跟着下车,没头没尾的听了半句,皱眉问道。何友被他看了一眼,寒毛倒立。时远忙道:“没,我说他开车慢,耽误了老多时间。”“还好吧,你着什么急呢?”江单看了眼手机,又对何友道:“这么晚麻烦您了。”何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客气您客气……”然后在时远的眼神示意里迅速溜了。时远还在纳闷江单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显是醉了的,可现在怎么又像没事人一样,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现在正看手机的江单,屏幕是反的。“噗……”“怎么了?”江单问,果然,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没事,”时远憋着笑:“走,回家。”时远单独生活了那么久,照顾人的本领倒是提升了不少,到家后给江单换鞋擦脸冲蜂蜜水,怕人冷着又开了暖气,开了会儿觉得空气干又去开加湿器。还怕江单就这么睡了第二天会头疼,于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下,所幸江单醉后本来也不爱睡觉,他看着时远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渐渐地也有几分醒了。“别动了,晃得我头晕。”时远再一次从他面前走过时,被他一把拉住。“行,不动。”时远在他对面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江单也盯回去。时钟滴滴答答的,时远忽然说道:“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对视十秒会发生什么么?”江单不自在地喉结滑动,硬撑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先侧过头去。而时远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在那双还微肿的红唇上,眼神一暗,朝江单压了上去。或许是从江单下意识的躲闪里感受到几丝抗拒,征服欲再次被激起,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知不觉就被加深,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江单垂着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江单没说话,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和抱枕之间,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远便推开一些,给他留出空间。“是我不对,江单,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没有等你。”“好,你没等我。那我也想为自己解释一下,那天——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学校给我和我监护人发了邮件,说休学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如果不来报道,就要被取消学籍。后来还被骗回家待了几天,出国也都很仓促,只来得及去看你最后一眼……”“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爱你,毕业后本来是可以回来的,但我忍住了,我想等到自己也跟你一样,有了事业、有了能力,再来平等地爱你,我想,等到时候,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看了?所以时间久了些,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