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江阔进退两难, 他松不了手,无论是要去开107的门,还是去敲对门宿舍的门找人帮忙, 都得把段非凡放下。但这个跪姿,往后放平,腿就得拐成个w,段非凡有没有这么好的柔韧性他不知道, 反正他没有, 往前趴着的话……“106的!”江阔小声喊了一嗓子, “有没有人在!”“谁?”106里有人回答了,“干嘛?”“我江阔,”江阔说,“出来帮忙。”里面的人没了动静。江阔一秒钟之内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和内容,重新喊了一遍:“段非凡晕倒了。”106的门瞬间打开了。“靠,”出来这位光着膀子,看到这场面赶紧回头招手, “来帮忙, 这怎么回事?”“不知道, 喝酒了……也没喝多少瓶啊……”江阔托着段非凡的脑袋,等着膀子哥把他的腿给捋直了之后,想架着他胳膊把他拽离地面。可惜他低估了段非凡的体重,加上这种完全不配合使劲的状态, 竟然没拽起来, 而且段非凡的脑袋还一下往后仰了过去。“托着点儿他头。”宿舍里刚跑出来的一个白t恤交待了一声。另一个黑裤衩从段非凡身上摸了钥匙去开门。“嗯。”江阔应着。说实话,他从来没收拾过人, 以前聚会回回有人喝大, 但他从来都没多看过一眼, 这会儿突然让他抬人,就有些手忙脚乱。他手刚松开要托脑袋,段非凡的身体就往后倒了下去。他赶紧一把抓住了段非凡前胸的衣服,用力往上一提。段非凡这件看上去质量还不错的t恤,就这么从肩膀的位置被撕开了。106的几个人整齐地转过头,一块儿看着他。江阔抓住了段非凡的右胳膊,换上了熟练的语气:“拉胳膊,再来个扶脑袋。”107的门打开了,几个人把段非凡扯了个大字端进了屋里。“躺椅。”江阔再次熟练指挥。床是举不上去了,还好有躺椅,这要换个宿舍,就得搁地上。躺椅放平之后,有人去搓毛巾。“空调打开。”江阔一边说一边跑出了宿舍。“赵叔!”他在值班室窗户上拍了一下。赵叔回过头,看到是他,立马一指:“你又有事儿?”“段非凡晕倒了!”江阔说,“你知道他怎么回事吗?也没喝几瓶,突然……”“晕倒?”赵叔思索了两秒钟。“听不懂吗您!”江阔急了,掏出了手机,准备拨个120。“我去看看,”赵叔做了一个“请稳重不要惊慌”的手势,起身出了值班室,往里走过去,“你们喝酒了是吧?”“是。”江阔在后面推了赵叔一把,“走快点儿行吗?”“有没有礼貌。”赵叔加快了脚步,“喝酒了就没事儿,喝酒了就不是晕倒,他就那点儿酒量,都喝不过段凌!”作为一个从没喝醉过的人,江阔无法理解,三箱啤酒四十五罐哪怕是大罐的,九个人分居然还能醉得不省人事。赵叔进了107,走到躺椅旁,弯腰看了看段非凡,在他脸上拍了拍。“嗯……”段非凡哼了一声。“睡着了。”赵叔得出了结论,“他小时候就这样,喝了一杯啤酒,站着就睡着了。”马啊?江阔看看段非凡,又抬头看着赵叔。“估计是,”黑裤衩叹了口气,“刚擦脸的时候就呼噜了一声。”“都回宿舍吧。”赵叔摆摆手,“有一个在这儿守一下就行了。”106的几个人同时看着江阔,毕竟这人每天游走于119和107之间,拥有双重舍籍。“……我吧。”江阔说。救助流浪动物,一般都需要坚持“第一救助人”的原则……而且段非凡还是在他的生日烧烤pa上喝成这样的。大家都散了之后,江阔回了一趟119,拿了自己那床被踩过不知道几脚虽然段非凡给他抖过了但他还是有些膈应于是在自己认为被踩了的那一头戳了一个别针以示区别的被子。“严重吗?”唐力问,“会不会是酒精中毒?”“赵叔说他从小就这样,酒量太差。”江阔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李子锐感叹,“他那个样子,我老觉得他是那种‘老板!来二斤牛肉三斤酒’的江湖侠客,没想到。”“那这么说……”马啸突然开口,“他行走江湖起了纷争,仇人暗杀他不用下毒,只需要几罐啤酒。”几个人一通狂笑。江阔抱着被子进了107,看到段非凡的时候想起马啸的话,站那儿乐了好半天才把被子放到了旁边的躺椅上。斥巨资的躺椅被段大侠睡了,他只能睡这个没斥巨资的。本来他没觉得这两个躺椅有什么区别,躺上去了才发现,这张便宜的,放平的最大角度不是180度,睡着没有巨资舒服。他把椅背又放直了,拿出手机准备找大炮问问奔奔的情况。旁边的段非凡突然坐了起来。“醒了?”江阔被愣住了。这人醉倒醒来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吗?但段非凡没理他,头都没往这边转,坐了两秒钟之后,又哐的一下倒了回去,继续睡了。“我刚应该给你录下来。”江阔说。刚还说什么等一下有礼物,是怕没人在,会在走廊上趴一夜吧!对了,礼物。江阔站了起来,在宿舍里看了看,没看到哪儿有礼物,没有任何长得像礼物的东西,他甚至还往桌子“礼物呢?”江阔走到段非凡身边,推了推他,“段非凡。”段非凡胳膊动了动,没有醒的意思。最后可能的地方大概就是衣柜了,没锁,但段非凡睡着,他也不可能去打开衣柜看。不过应该不可能,段非凡这性格,不太可能在这屋没别人能进来的情况下还把礼物藏衣柜里。这种蠢事一般都是江总给他老婆送礼物的时候才会干。江阔叹了口气,躺回了躺椅里。虽然他对礼物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什么东西作为礼物时能让他有什么惊喜,但眼下这种情况下,是一个人告诉他,我有个礼物给你,然后就没下文了。好奇心让人睡不着觉。如果这个人是大炮,他也不至于,但这个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一个生活在他完全没有了解过的世界里的人。这个礼物就充满了未知。他又坐了起来。还有一个地方没找。那就是段非凡书桌上放着的一个大纸箱。纸箱的盖子没盖严,开着巴掌大的一条。江阔走过去,往里看了看,阴影里什么也看不清,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又回头看了一眼段非凡。然后用手机的光迅速往纸箱上一晃,借着光扫了一眼。营造出走过旁边扫一眼的场景。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蝴蝶结。就是它!江阔一把掀开了纸箱盖子。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龙猫,看上去是陶瓷的,一只耳朵上系着个小小蝴蝶结,看着像是那天江了了给他买的那个蛋糕盒子上的。他伸手敲了敲,没错,是陶瓷的。这是个什么玩意?他放下手机,抱着箱子想把这东西放到地上再看看。抱着纸箱一使劲。纸箱只在桌上滑行了半厘米。这重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他妈是实心的吗?”江阔转头问段非凡。段非凡的脑袋倒是往他这边偏着的,但睡得非常香。有了心理准备之后,江阔再次抱起箱子,用手兜着纸箱量,哪怕它的尺寸也超出正常范围。放到地上之后,江阔又揪着龙猫的耳朵,小心的把这玩意儿拎出了纸箱。“起码十几斤,”他说,“段非凡你听见了没?麻烦你醒醒,这是个什……”他看到了龙猫后脑勺上的一条缝。“存钱罐儿?”江阔震惊了,看着这个跟个小水缸差不多大小的龙猫存钱罐。他慢慢把罐推到一个倾斜的角度,看了看想拿出来就得砸掉。“是钱吗?”江阔晃了晃罐子,里面发出了很细的一些声响。就是钱。是硬币。“生日快乐。”身后传来段非凡的声音。“靠!”江阔本来蹲着,直接跪下了。回过头发现段非凡还靠在躺椅上,侧着脑袋枕着胳膊看着他正乐呢。“你醒了?”江阔问。段非凡衣服肩膀上被他撕开的位置很醒目,江阔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谈话能正常进行而不至于打起来,他没敢马上告诉段非凡。“嗯,”段非凡说,“也没喝多少,一会儿就能醒,就是困得厉害,你念念叨叨的也没法睡了。”“是没喝多少,”江阔说,“正常人这点儿酒也就一泡尿……”“对,”段非凡站了起来,往厕所走过去,“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我应该是憋醒的。”厕所的门哐的一声摔上了。江阔有些无语,只能坐到了椅子上,继续看着这个罐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里面是放钱了吗!”“能不在人尿尿的时候问话吗?”段非凡的声音带着厕所的回响。“你就说是,不是,”江阔说,“最多俩字儿,不比你这一串儿强?这智商也就配尿鞋上。”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段非凡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脚步利落,不过他刚晕倒的时候,脚步也很利落。“放硬币了,”段非凡蹲到了罐子旁边,手指往龙猫耳朵上一弹,“一千块。”江阔愣住了:“你什么意思啊?”“从收你的那些钱里拿了一千,换成硬币放进去了,”段非凡说,“时刻提醒你,要学会讲价。”“……我爸应该会很感谢你。”江阔说。段非凡笑了笑。“谢谢。”江阔说,“这个真的……我没想到。”“我本来想直接给你个红包,”段非凡说,“又觉得没意思,这个罐儿是段凌他们商场陶瓷部打折,她抢回来的。”江阔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在家放了俩月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段非凡说,“我正好就拿来用了。”“放家里不也就是存钱罐儿吗,往里放钱啊。”江阔说。“她怕这罐儿没放满她就已经先走一步了。”段非凡说。江阔笑了起来:“现在用钱的机会本来就少,猴年马月能放满……你这么多硬币哪儿来的?”“公交公司换的。”段非凡说。“公交车不是都扫码了吗?”江阔说,“还有这么多硬币?”“可以啊,你还知道公交车怎么坐啊?”段非凡说,“坐过吗?”“这话说的,”江阔啧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坐过。”段非凡笑得咳嗽了两声。“这蝴蝶结是蛋糕盒上的那个吧。”江阔问。“观察力不错啊,”段非凡说,“就是那个,我看着还挺完好,就粘上去了。”“你没事儿了是吧?”江阔看着他。“嗯,”段非凡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在自己颈侧和肩膀上捏了捏,“就是……”他的手顿了顿,又在肩膀上摸了摸。江阔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段非凡也看着他。这沉默漫长。过了一会儿段非凡指了指他,转身走回了厕所。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江阔?这你干的吧?”“是。”江阔点头。段非凡看着他,扬手把衣服脱了下来,举着看了看:“不是我说,我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撕的,但是你不知道拽人的时候应该拉胳膊之类的吗,扯衣服能把人拽起来?”“情急之下。”江阔看到了段非凡身上的伤。有些惊人。这看着仿佛是被人连踢带砍,转圈儿剁出来的效果。“已经好了很多了,”段非凡发现了他在看,扔下衣服,从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出来套上,“之前特别明显,估计再有几个月就差不多看不见了。”“你怕吗?”江阔问。“嗯?”段非凡看着他。“就是被砍的时候。”江阔问。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怕。”江阔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怕,”段非凡说,“那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我就抱着头,找机会跑。”江阔皱了皱眉。“打架最怕人多,一人一下,打死了也不知道谁是致命那一下,”段非凡笑笑,“你没打过架吧?”“没这么打过,”江阔说,“而且……会有人帮我动手。”“还挺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段非凡说,“我现在也不跟人动手了,小时候……有一阵儿特别容易生气,过了那几年就没再那么冲动了。”“我明天给你买件新的。”江阔说。“不用,”段非凡说,“这要是你跟我打架撕的,那我就让你赔了。”“106那几个一块儿把你弄进来的,”江阔说,“赵叔也来了,说没事儿,你一直就这样。”“五个人,还把我衣服撕了才弄进来。”段非凡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江阔说,“都不如我妈。”段非凡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我看上去特别能喝,我吼一声‘满上!’就能吓跑一帮,根本不敢跟我拼。”按理说,段非凡已经没事了,那就不需要人守着了。但江阔靠在躺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回119的打算,可能也是喝了酒,刚又折腾半天那个存钱罐,这会儿就是困,不想动。后来还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躺不平的躺椅居然也有这么好的睡眠效果。早上段非凡把他躺椅的椅背直接立了起来,他才猛地醒了过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段非凡说。“几点了?”江阔打了个呵欠。“六点半。”段非凡说。“太早了……”江阔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龙猫,“我被子先扔这儿了,一会儿再拿。”“嗯。”段非凡应了一声。119唐力和马啸都已经起床了,他俩甚至还出去晨跑了半小时,这会儿正在阳台上做拉伸。李子锐在床上蒙头大睡,还没有起床的迹象。江阔趁没人在屋里,把抱着的龙猫罐子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墙边。“你起得挺早啊。”唐力从阳台回来,看到江阔有些意外。“谢谢段非凡没六点就把我叫起来。”江阔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一大通出来,李子锐还在睡。唐力正在床边苦苦相劝:“起来吧,八点就上课了,还要吃早点……”“我不吃早点了。”李子锐说,“我减肥。”“江阔都起来了,”唐力说,“你还不如江阔吗?”“哎。”江阔看着他。劝了一通,李子锐终于在他们出门去吃早点的时候起来了。“我直接去教室了,”他说,“是哪个楼?”“七教304,”唐力说,“别迟到了。”经过107的时候,江阔往里看了一眼,段非凡正好背了包要走。“吃早点?”江阔问。“走。”段非凡说。第一学期的课几乎没有专业相关,园林就两个班,不少课是跟别的零碎专业一块儿上课,什么语文英语高数的一堆,唯一的专业课程就只有专业导论。对于江阔来说,那些跟高中差不多的课程完全没有新鲜感,甚至在拿出课本看到大学英语几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犯困。段非凡就坐在他右边,倒是挺认真地直视前方。而且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他左边的唐力还长,他忍不住前倾了倾,转头看了看段非凡的脸。这厮正在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在江阔看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有何贵干?”“您继续。”江阔点点头。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江阔摸出来看了看,是大炮发过来的。-上课没?今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放假回不回家-不回-k!你自己说啊!-知道了江阔看着手机,有些出神。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除了到学校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就再没跟家里联系过,也许是因为家里可以通过大炮了解他的情况,江了了又刚过来见过面,就算想家,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再联系家里。现在大炮提到了老妈,他才猛地觉得心里一软。下课之后,他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您好。”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妈,”江阔看了一眼旁边一块儿走着的几个人,低声说,“我。”“你妈不在。”老妈说。“我在学校挺好的。”江阔说。“看出来了,”老妈说,“欢乐的扑棱蛾子,电话都不打一个。”“我这不是打了吗?”江阔小声问,“江总没在旁边吧?”“江总可是要工作的大忙人,”老妈说,“哪有空在家等着你电话,你国庆开车回来吗?”“我不回去。”江阔说。老妈一声冷笑:“江总果然了解你。”“他儿子他能不了解么?”江阔说。“那你不是我儿子呗,”老妈说,“我以为你回家呢。”“我怕我回去了又出不来了。”江阔感觉有人扯了他袖子一下,转头看的时候看到段非凡指了指旁边的路,这帮人居然是要去超市,自己还以为去教室,跟着一通走。“你不回就不回吧,”老妈说,“江总已经过去了。”“什么?”江阔声音都被惊得扬了起来。几个人一块儿停了脚步,看着他。“他去陪你过中秋。”老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