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 你有没有发现容师叔最近越发凶残了?”了然瞅着在前面躺椅上晒太阳的容昭, 一边认命的剥着瓜子一边对着旁边不能幸免的剥核桃的觉远道, “难道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还还没长大的缘故?”
“咔嚓”觉远修长的手指一捏,核桃外壳瞬间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啪”的掉落在石桌上。
觉远神色如常的将完好无损的核桃仁放进已经满的冒尖的盆里,声音一如往昔的温和,“你容师叔那是在锻炼你呢?”锻炼你的忍耐力和承受力。
“是吗?”
了然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怀疑, 记忆不由回到从前, 想到她还是一只兔子的时候就称霸灵隐寺,全寺上下老小都得顺着她,不然她就直接蹬鼻子上脸, 他们这些小辈的还好说,可师父那辈的高僧要是被信众看到脸上多了几个兔脚印,那多掉面子啊。
按理说这只兔子虽有觉远师叔护着, 他们小辈的人人微言轻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吞,可和觉远师叔平辈的师叔师伯师父们总有发言权。
但是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们年纪都比觉远师叔大!
看着能当他们弟弟, 儿子,孙子的觉远红着眼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抱着小兔子一脸愧疚不安的站在那里认错道歉的样子, 他们口中的斥责和驱赶就说不出来了。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呢。觉远从出生起就被家人抛弃, 是上任主持将他捡回来, 从小就独自一人没什么玩伴, 主持临走前还一个劲的叮嘱他们要好好照顾师弟。
不单单因为他是师弟,更因为他还是灵隐寺的守僧人。
灵隐寺每五十年会出一个守僧人,守护寺中的传承和安危,责任重大,意义非凡。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东西,有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哪还有不成全的道理。
不就是一只兔子吗,虽说格外凶残了点,他们忍忍便是。大不了大不了多念几遍《静心经》!
好在这只兔子口味是刁了点,脾气躁了点,毛病多了点,并不怎么闯祸才怪!
“喂,那只兔子,将我的毛笔还回来!那是先帝御赐的,不能有丝毫损坏!”
“了知,了真,了无,你们不去做功课围在这里看什么《论厚黑学的学习方式》?《与人相处的一百种方法》?《如何用武力捍卫自己的威严和地位》?谁给你们带的?!!”
“主持,小白把元辰道长的脸给划伤了!”
“师兄,小白将尚书夫人新做的衣裳咬破了!”
“师叔,小白”
“觉远!看好你家的兔子,别再让它出来为非作歹了!”
了然从回忆中回神,看着前方安静乖巧的小女童,阳光打在她娇小白嫩的脸上,鸦羽似的睫毛盖住了那双狡捷灵动的双眸,鼻头小巧,粉唇微张,一袭红衣的小女孩看上去倒有了几分与以往不同的娇憨与可爱。
“了然,我让你捉的五彩锦鸡你捉到了没有?我今晚上要吃叫花鸡的。还有,这次的鸡肚子里多放些野果菌菇,外面多刷层蜂蜜,你上次做的味道还差了些。”
自从破了吃戒后又破了杀戒,从一个厨艺小白到如今的蒸烧炒烤样样精通的的了然嘴角一抽,果然,他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
觉远看着无奈起身的了然,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依旧温和清朗,“了然,想像你那些其他的师叔师伯,你容师叔,对你算是厚爱了。”
了然一怔,想到当初个个不食人间烟火,超然绝俗的师叔师伯如今,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激灵,“容师叔,我这就去准备材料,今晚保准让你吃到味道正宗的叫花鸡。”
大瑞朝帝都,上京城,天香楼。
“楚楚,父皇明天要去灵隐寺微服上香,侍卫有限,你可一定要跟紧了,不要走散了。”一袭华服的俊美男子深情款款的对着身前娇小玲珑的女子说道,“要不你明天还是不要跟去了吧,一群和尚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次他父皇不知听信了谁的传言,一定要去灵隐寺尝尝他们后山寒潭的冰银鱼,说是那鱼能改善身体,延年益寿。
三皇子赵沐嗤鼻一笑,对此不屑一顾。这肯定是朝中哪个大臣想拍他父皇的龙屁,拿了点捕风捉影的事就往上报,哄着他父皇给他加官进爵。
要是一条鱼能有这么大的功效,还要药材干什么。
冰银鱼因难得与难求,并不为世人所尽知。所以常年驻守边关今年才回京的赵沐不知道这冰银鱼的功效很正常,可白楚楚身为尚书府的千金,她知道啊。
这冰银鱼别的功效还好说,重要的是它能美容养颜!
对于爱美的女孩子来说,对容貌的在意可胜过寿数。而且她自小长在上京,早就听说过冰银鱼的大名,她们圈里的女孩子可都梦寐以求的能得到一条冰银鱼,谁要是有幸得到了,那简直能炫耀一整年。
“沐哥哥,明天捕捉冰银鱼的时候,能分给楚楚一条吗?”白楚楚露出娇羞的笑容,“一直听说冰银鱼肉质紧实,滑弹鲜嫩,楚楚也想尝尝。”说道这里,似乎是觉得说出这话很不好意思,她涨红了脸,双目含羞,“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赵沐被她这副含羞带怯,楚楚可人的样子迷的神魂颠倒,哪还有不同意的,“楚楚,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要让你吃到这冰银鱼。”
“沐哥哥你真好,楚楚最喜欢你啦。”
赵沐听后整个人更飘起来了,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满足楚楚的心愿。不然怎么能对得起美人的仰慕呢。
容昭一早起来就觉得这寺中的氛围有些紧张,视线往床下一扫,只看见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工整的放在草席一头,席上早就没了觉远的身影。
又越过窗户往外一看,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可外面却隐隐传来了繁杂的走动声和说话声。
“了真,你再去看看大殿清扫干净了没有?香烛贡品都摆上了没?香案上的檀香点上了没?弟子们的衣着是否整洁工整?”
“了色,你再检查遍厨房的食物是否干净,早点素斋都备好了没?”
“觉远师叔,麻烦你再将寺里寺外的安全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妖邪鬼祟出没。”
“了无,你去看看师叔师伯他们准备好了没”
刚出房门,就听见了然的声音沉稳有有序的透过重重夜幕传来过来,还带着些不知名的亢奋?
神识扫过全寺,发现她不过就是三天没回来,这灵隐寺就完全变了个样。
也不能说完全变样了,建筑还是那些建筑,没增没减,但怎么说呢,嗯,就是整个寺庙的氛围和感觉大不相同了。
至于神识为什么现在敢明目张胆的用了?那还用问,当然是容姑娘的武力值提上来了,修为已到了人仙后期,只要挨过天劫就能飞升成仙了。
不过容昭觉得她的化形劫能过,人仙劫却未必了,她的修为已经到了这方界域所能承受的底限,她敢打赌,她要是一露出远超人仙期的修为和气息,那天道就能分分钟锁定她,作为外来者等待着她的肯定不是飞升仙界,而是被天雷毫不留情的灭掉,就像当初在东庭仙府一样。
天道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继续提升修为却生生的将修为压制在了人仙期的原因。任务未完成,要是再被天道发觉降下雷劫,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最重要的是,她目前的修为已经能在这人间称王称霸,为所欲为了,也没必要再去挑战天道的底限了。
所以她现在使用神识一是因为灵隐寺的众僧修为不如她,发现不了。二是因为觉远已经知道了她是妖,也没必要掩藏她会法力的事情了。
只是神识扫过后的景象却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又兴奋的神情,个个打扮的精神抖擞,崭新的僧袍,簇新的布鞋,锃亮的光头,连头上的戒疤好似都鲜亮如新。
就连多年不理寺务的前任主持觉明和罕少先于人前的戒律院长老觉悔也正襟危坐的出现在了禅室。
大雄宝殿里蜡烛长明,逢年过年才挂的“卍”字灯笼也都重新换了红色的灯罩,随着暖色的烛光在风中轻轻摇曳。
整个灵隐寺一片的灯火辉煌,香烟缭绕。
这节奏,这架势,怎么那么像是有大领导要来呢?
可灵隐寺是整个大瑞最负盛名的寺庙,寺中法力高深的高僧众多,平常都是别人见了他们拱手行礼的,就连这大瑞的皇上见了他们也得以礼相待,谁还能值得他们这么大阵仗的招待?
等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现而出--皇上???
想到什么的容昭一个瞬移,瞬间消失在原地。
正在指挥着众人将后院池中绽放的莲花移出几株盛入大雄宝殿院前西北角装着放生锦鲤的水缸的了然,突然就觉的肩膀一沉,耳后蹭上了一团毛茸茸暖乎乎的肉团。
“容师叔。”
正在发号施令的了然身子一僵,千算万算他怎么把这小祖宗算漏了,这祖宗要是耍起性子来他们就是前期做的再好都得白搭啊。要不,找个借口把她再哄出去玩几天?
变成兔身的容昭蹲在了然肩膀上,还不知道她的小弟要想办法将她骗走,这些年她出现在寺里众人面前的时候用的都是兔身,无它,这样更方便行事而已。
“寺里要来人?”
“是。”
“谁?”
“现任大瑞皇帝庆丰帝--赵丰。”
果然如此,她就说嘛,谁还有那么大的面子,“他来干什么?”
“呃说是祭拜先祖,为百姓祈福。”
“说实话。”容昭一爪子拍过去,这话一听就是唬人的,皇家有祖庙,祭拜先祖还用的着跑这么远来他们灵隐寺?还微服来拜?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可不信被她调教了这么多年的了然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