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属于沉睡之人的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片寂静安宁。
一群穿着简单原始麻布衣裙的人在草垫上睡得东倒西歪,但若仔细一看却又能分明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同样装束,个子瘦小,头发脏污乱糟糟披散着的人正睁着眼睛看着山洞顶部黑黢黢一片出神。
应涵在思考他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唉——”他摊开一只手蒙住了眼睛,轻轻地叹息一声。
身为21世纪社会主义接班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一岁男人,在担任一个酒吧后台驻唱同时也是网上一位知名唱见,刚刚辛苦攒够了钱开了家乐器行。
硬要说他之前有哪里不普通的话,大约是在他十三岁那一年那场失火之前,他也可以算个小男神吧,清俊的五官,无论变声期前后都依然是过于出众抓耳的声线,还有极其温柔体贴的性格。
当然火灾之后,很多都变了,一场大火让他原本清俊的脸变得丑陋到不堪入目,让人见之生厌的地步,萎缩变形的皮肉触碰着便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平日里他若不戴帽子口罩的话,朗朗白日下,便独他一个人丑陋得浓烈、吓人,一个照面恶心之感仿佛扑面而来,却又挥之不去。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场罪恶的火灾带走了他唯一的亲人,那个让他耳濡目染变得始终温柔始终坚强的人,他的母亲。
万幸,他最终从打击中活了过来,作为一个孤儿他最终辍了学,因为得天独厚的声音没有在那场可怕的火灾中受损,他便决定自学唱歌的技巧,又因为声乐技能天赋满点,他去琴行偷师学艺反倒得到了琴行老板的欣赏和善意。
及至成年,他便成了一个酒吧后台不见客人的驻唱,以及二次元里响当当的大神唱见“映寒”,他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职业,以及消遣娱乐的兴趣,他逐步成长为一个可靠的温柔的二十岁的青年。
一路走来,因为底层的身世和过于丑陋的相貌,这世界上的丑恶与黑暗他见识了许多许多,但同样的,因为遭受过数不清的恶意,他反倒比寻常人更加珍惜他得到的每一份温暖和善意,他把自己所有的痛苦锁在别人不能窥视的角落,以平和温柔的心态去对待所遇见的人和事。
他之所以能被酒吧老板录取也正是因为一个温暖的巧合。
他那天恰巧在那家酒吧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刚分手的女孩儿按错了自己男友的电话号码拨到了他这里来,他甫一接听对面就传来厉声的叱骂哭吼,遇上渣男付出真心却惨遭抛的女孩儿的情绪极其崩溃,断断续续哭诉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多小时应涵没有挂断电话,一声不吭受着女孩激动下难听的责骂诅咒,表情凝重地听着女孩把负面情绪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在那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到女孩骂累了,嗓子喊哑了,手机里只能传来细细的呜咽声,应涵这才踟蹰着出了声。
他柔和干净的声线里满是真切的焦急与担忧,“……你别哭了,好不好?你现在在那里一个人哭……我也没办法去给你擦眼泪……”
他的声音同本人性格一样,清冷又温柔,温柔里又藏着在背负苦难之后光阴锤炼出的浓浓治愈。
那边的女孩儿这才知道自己骂错了人,来自陌生人的温暖与怜惜让她最终怔怔地停止了哭泣。
半路围观到最后的老板也这样挖到了后来自己酒吧里的镇店之宝。
应涵的生命终结在了二十一岁生日的第二天,那是因为马路上的一桩抢劫案,他冲上去替那个被抢的老大爷挨了穷凶极恶的歹徒一刀,非常不幸是致命伤,于是还没来得及在刚开的乐器行享享清福,他便不治身亡领便当了。
但他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他孤身一人背负着种种走到现在,他太累了,他只感到解脱,终于……可以去见母亲了。
他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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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向来天不遂人愿。
他再次恢复意识是在一团浓浓的雾气之中,一个画风诡异的q版小老虎漂浮在他眼前,很人性化地作出苦恼崩溃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抓错人了qaq]它脑子里此类弹幕刷屏。它明明是要抓一个颜值爆表的中二美少年,呜呜呜这么丑的家伙是谁啊!啊啊又没有能量再抓第二次了呜呜呜。
它苦恼着苦恼着,就苦恼到看着应涵清醒过来,然后一脸莫名其妙,茫然无措地盯着它,小老虎被他面无表情也显得狰狞可怕的丑陋给一时吓住了,苦恼的表情就这样滑稽地凝固住了。
“你……你好……”qaq,他好吓人!
然而它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小老虎暗地里给自己加油鼓气,摆着一张硬要凹出淡定感的苦逼脸,“我我,我是次神系统003号——”
应涵虽然摸不清状况,但他向来习惯处变不惊,此时也只能暂时接受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q版老虎在跟他说话的事实。
“不用怕,你可以慢点说,我在听。”长久以来习惯的温柔性格让他忍不住出声安抚被他吓到的不明生物。
003号一向是接受脑电波的信号,但此时竟也奇迹地被应涵声音里的治愈感给弄得浑身一酥,仿佛全身过电。
[看来这个宿主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它慢慢调整过来,摆出以前资料里采集的那些前辈们诱哄人类的姿势。
它咳了咳,严肃正色得有些滑稽:“人类,你想来一场奇妙的时空之旅吗?”
一本正经的表情下殷切的语气像是一个推销不良商品的推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