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仰视着我的双眼,叹息道:“姑娘是个最孝顺善良的,难道真的不怕太太心里难受?”
我不愿意看她,沉默片刻,侧过脸去说道:“又关太太什么事?”
双安耐着性子说道:“姑娘心里难道真的不明白?”
我却不耐:“明白又如何?”
她与我僵持片刻,自己倒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挂着眼泪带着笑,那样子实在又可气又可爱,连我也不忍了。仔细想一想,双安来伺候我的这几年,哪一点不是为我着想?况且她又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不好对她太猖狂。
遂伸出双手扶着她起来,叹道:“你偏来呕我!”
双安顺势站了起来,扭过脸去悄悄拭了泪,笑道:“姑娘自个儿理亏,倒还混赖我!”
就这么几句,便稀里糊涂地混了过去。
只是我知道,我与她的心里,都有了芥蒂。
我让双安去洗个脸,等她走开了,便揭开那个小盒的盒盖子,将那一首诗并一张请帖都放了进去,细细地铺平了,又拿手摩挲了一番,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这样的感情,总是摆不上台面的。我想。可若是有朝一日,能不负我这番深情,便是死也无憾了。
“姑娘,太太那里请姑娘过去呢!”容易隔着窗户唤我,“是敏儿姐姐过来的,我请她进去,她不肯,忙忙的又走了呢!”
我急忙将盖子合上,又拿锁锁好了,这才清声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刚走出,容易便追了上来:“姑娘不等双安姐姐一起走么?”
迟疑一下,笑道:“不用了,你双安姐姐身上不大痛快,让她到屋子里歇一会儿罢。你和盈盈说一声,跟我去母亲那里好了。”
不大愿意此时此刻看见双安。
容易答应了,一阵风的去了又一阵风刮了回来,笑嘻嘻说道:“姑娘,咱们走罢!”
我点点头,和她走了一会儿,问道:“是什么事?你问了么?”
“问了,敏儿姐姐只是一个劲儿的笑,不肯说,可神秘着呢!”容易一副精灵古怪的模样,悄悄说道,“依我看,定是要合在姑娘自己身上,所以敏儿姐姐他们才不好说的吧?”
想是我心里有鬼,不等她说完,便在她脑袋上重重拍了一下,薄责:“胡说什么?”
心里却莫名添了几分期许。
很快便走到母亲的屋子前。
两个姐姐的贴身侍女都坐在廊上交头接耳着说话,看见我忙站了起来。七姐的侍女更是上前一步,未语先笑了:“九姑娘来啦?快进去吧,就差您一个了呢!”
说着,替我揎起帘子。
我越发好奇起来。
进了里屋,就看见两个姐姐坐在下手,连我的二婶和四婶也都坐在一旁。四婶一见我,便露出了极为亲切的笑容来。我亦急忙报之以微笑。
二婶潘氏抢先向我招手,满脸堆的都是笑:“我的儿,快上婶子跟前来!”
我忙先向长辈行了礼,又向两位姐姐问了好,便走到二婶身边,任她拉了我的手,一边摩挲,一边夸赞不停。
母亲说道:“还不先向你七姐姐道喜?就会撒娇撒痴!”
我忙看向白英。
她本是最没羞没臊的人,此刻却也被我看得红了脸,低下头去只拧着手中的帕子不说话。我但觉得古怪,只得又去看二婶子。二婶笑道:“傻孩子,你七姐姐定啦!”
“定什么了?”
此话一问出口,大家都笑了起来。二婶更是说我是个“憨实的傻孩子”。她们但笑她们的,我心里却跟明镜一样的。只是若我照实说了出来,未免落得个盼嫁的恶名来,倒不如装个糊涂,将她们逗上一逗。
“芙儿,过来,别总是闹你二婶。”母亲让我挨着她坐了,笑道,“你七姐姐定了人家了!”
我听了这句话,虽是刚坐下,仍得忙不迭地站起来,向白英不住地道喜。白英忙站了起来向我还礼,生分得不像一家人。
二婶笑道:“说起来,还是大老爷给保的媒,我和二老爷自然信得很。所以特地带了七丫头来谢嫂子,将来八丫头还要仰仗着嫂子呢!”
母亲看一看白英,再看一看白苏,神色间流露出十分的爱怜之意,又抬手抚了抚白苏的脸颊,款款笑道:“虽说我们家女儿多,可上面大的三四个都嫁了,只留下这三个还在眼前,自然精细宝贝着呢!”
四婶抿唇一笑,问新姑爷的人品相貌。
母亲笑道:“是济南封家的四公子,他父亲和老爷是同窗之谊。今年带着公子四处游历到了这里,和老爷又叙起旧来。因说起公子到了适婚的年龄,打听到我们家的三个姑娘,所以特地请了喜婆拿着生辰八字来对,谁知一下子就对上了,这可不是天降的缘分么?”
二婶和四婶都点头称善。
母亲又笑道:“更难得他家公子肯读书上进,一心想要谋个好前程呢!将来我们白英做了诰命也未可知呢!”
我眼见得白英虽是羞,但到底露出了得色。
正说话,母亲的陪房杜氏走了进来,不知说了什么,就看母亲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笑了笑,又和两位婶子闲话起来。
我只是暗暗纳罕。,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