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继而听他涩然笑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我抬起袖子抹了抹脸,转过身去,身后已没了人影,只剩一排的榆树叶正迎风的摇摆着。
“你也保重……”我仰起头,长吁一声。
天边一轮残月,正映照着我苍凉惨淡的心。
正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石屹的信我没有看,却也没有扔,只是收进了袖中,没有去处置他。我不知道,该不该看那封信,也不愿想,我是不是也曾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说是父亲叫了容易和盈盈二人去,可我找到父亲的时候,他已在外书房歇下了。我不好敲他的门,便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找。
可我找了她二人大半夜,竟未发现她们的踪迹。
心底渐渐地凉了。
月渐渐地西沉了,白昼缓缓地泛了上来。
我拖着疲乏的身躯往四婶的卧房走去,此刻只想挨着她,说一说临别的真心话,期盼着动身的时候,容易和盈盈两个丫头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四婶的卧房里,敏儿正伏在桌案上酣睡。
我不愿意惊动她,便蹑手蹑脚绕到床边,掀起床帐轻声唤道:“四婶,我……”
“我回来了”四个字还未出口,就发现床铺上空荡荡的,四婶已不知了去向。
我急忙将敏儿推醒,急问她:“四婶呢?你看见四婶娘去哪儿了?”
敏儿被我从梦中唤醒,怔了良久方才反应过来,遂把头摇了一摇,讶然道:“四太太,难道不好好的睡着么?”
一听这话,我便知大事不好。
敏儿此刻也醒过神来,见不见了我四婶娘,急忙奔出去,把众人都唤醒了,立时地一起寻找起来。
把四房的三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四婶。
最终是我房里一个守夜的小丫头找了过来,交来一封未封口的信,说是四太太让转交的。
我恨得牙痒痒,逼问她为什么才送来。
小丫头吓得直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半晌憋出话来:“是、是四太、四太太叫早上再、再送的,我、我……”
我扬起手想打她,可到底下不了狠心。
敏儿一把接过信塞进我的手里,又推了那个小丫头一下:“回去吧!不许对别人说这事!”
她劝我:“姑娘,我也有错,你别生气了,先看看四太太都和姑娘说什么了吧!”
我的手打着颤,缓缓将信抽了出来。
信上如是写道:
白芙我儿,婶母子女一场,临别还要叫你看如此的笑话,实在是惭愧不安。只是我一生皆是笑话,由我及你,忍不住地伤心悲痛。我半生守寡,无儿无女,到头来,连情为何物,也都忘了。你不要怪我,亦不要怪智心。自古女子皆是如此,命不由己,大多白白地活了一世。做婶母的,最后也只盼着你不再重蹈覆辙了。不必寻我,望你安好。
豆大的泪珠滴在信上,我嘶声力竭地叫着,命他们往四处去寻我苦命的四婶娘,务必要找到她。
晋王府的人几次来请我动身,我都硬拖着不肯走。
好不容易熬到午时,到底是传来了消息——有人在湖中打捞到了一具女尸,经认真,就是我的四婶娘。她走得匆忙,连一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穿。
据说智心跑去认尸,当场便疯了,口内喊着“秀娘”,一头撞在石墙上,把脑浆子都撞了出来,追着四婶娘去了。
我被丫鬟们压着,换上了新衣裳,硬是往马车里塞。
父亲、二叔和几位哥哥都来送我。
遥遥看见以真披麻戴孝站在远处,恍若隔世一般。
我已把泪流干了,悄悄地拽住二哥,压低声问他:“二哥哥,我要出远门了,临别只求你一句真话——为什么父亲和二叔他们,都要针对四婶娘?非要逼死她?”
“没人要逼死她。”二哥四下看了看,凑到我耳边,“不过是想坏她的名声罢了,没人非要她死。”
“为什么?”
二哥叹道:“你傻!老祖母当年留下好大一笔私钱,分家的时候不见了,你以为是去哪儿了?”
我愕然:“竟是为了钱?”
他轻哼一声,掩住我的口:“别多问了,对你没好处。”
二哥松开我的手,摇头:“走吧,别再回来了。”
我心痛如绞,几乎说不出话来,却仍是硬挤出声来:“我不会回来了,这样的家,还是家么!我好恨!”
他亦同感于我,缓缓流下泪来。
车轮慢慢转动起来,我正要坐进车厢,就听得有人拼命地唤道:“姑娘!姑娘!等一等!等一等!”
急忙探出身去。
便看见一人拼命地追着马车,几次跌倒在地,却又挣扎爬起来,不断地向我挥着手。
却是盈盈。,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