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就连恒通记都感到窒息的危险了。从去年十月初八江南银行开业到现在,仅仅半年的时间,恒通储户的存银数量就下降了三成,最敏感的汇兑收入更是暴跌去了五成!
这还是有漕运衙门的强行规定,所有运河相关业务,都必须走恒通记的户头呢。不然这块收入可能直接就要降为零了。
毕竟客户再有钱,也不可能放着千分之五手续费的汇兑不用,去用百分之五的。甚至就连‘漕包’们也偷偷在江南银行开户,大部分银钱往来不再走恒通了……
宋啸鸣可算体会到了,那些被自己消灭的小钱庄的绝望了。人家江南银行甚至没有专门针对他,就已经把刚刚成为大明第一钱庄的恒通记要逼上绝路。
这就叫,毁灭你,与你何干。
但对要被毁灭的一方,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那种浓浓的绝望挫败,甚至超过失败本身。
宋啸鸣背靠着漕运衙门,纵横商场三十年,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他当然要狠狠的打击一下江南银行,不然老虎不发威,还以为他是‘你好小喵咪’呢。
可偏偏江南银行后台够硬,业务又主要在江南一带。宋啸鸣的后台却主要在江北,猛龙过江还好勇斗狠,可不是智者所为。
虽然江南银行在运河沿线也有分行……基本是从伍记钱庄直接改过来的。但宋大掌柜也不敢用官府的力量使坏。因为恒通记在江南也有分号,而且数量是对方的好多倍。他打掉人家一个,人家就能打掉他五个,实在血亏。
宋啸鸣只好沉下心来,仔细研究江南银行和江南集团的特点和弱点。他发现,这是一家史无前例的商号,完全颠覆了自己已有的商业常识!
他觉得自己就够激进的了,可跟这江南集团比起来,自己就像贞洁烈妇一样保守了。
更可怕的是,江南集团的每一步,都走的堂堂正正、扎扎实实,完全没有任何急功近利的地方。他们甚至从不在乎对手怎么做怎么想,就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把摊子铺开,转眼之间就已经遍布整个江南了。
前所未见的强大对手,反而激起了宋大掌柜强烈的好胜心。
毕竟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杜员外……哦不,刘员外一样,打不过就加入对方的。
总有一些人,遇到强敌时,只想一决雌雄。要么战而胜之,要么被斩于马下,从来不做他想。
骄傲的宋大掌柜就是这样的死硬派。而且他终究是大明话不腰疼了。
“谁让你们自己不争气呢?有道是‘漕为国家命脉所关,三月不至,则君相忧;六月不至,则都人啼;一岁不至,则国有不可言者。”刘世延说着,翘起二郎腿,幸灾乐祸瞥一眼那些黑着脸的漕运官员道:
“现在还只是‘君相忧’的光景,朝廷还能稍稍沉得住气。等到‘都人啼’的时候,谁还敢拦着海运?有救命稻草抓就不错了。”
“你!”众人一阵恼火,但也只是怪他瞎说大实话,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诚意伯说的没错,漕运几年之内都没戏了。”一直缄默的镇远侯,这时却终于开口了。“户部那边都要急疯了,我们也没法拦着不让海运。”
说着他看看众人道:“诸位就不要再多费口舌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侯爷说的极是。”平江伯陈王谟接话道:“既然海运势在必行,我们就要看看,怎么对咱们最有利了。”
“当然是把海运抢过来了!”有人马上道:“当年平江伯的列祖平江侯,首任漕运总兵官时,就是兼管海漕二途的。嘉定县到现在,还有他老人家筑起来的宝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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