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兄弟几人也在车上掀起了车帘,围观了这一场闹剧,心中自然不无好奇。
李成义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抬手指了指一个看起来有些面善的人,将之招到面前来询问道:“那个王阿忠是什么样人、做了什么恶事?竟然如此招人怨恨、他那故主又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呼喊出来,群众都不敢再动手殴打?”
听到李成义这问题,那人先是故弄玄虚的长叹一声,然后才指着那王阿忠离去的方向说道:“说起这个王阿忠,也实在是让人怨憎又同情。他这一番身世啊、真是……唉,这人往年也是一个体面人物,曾是圣人潜邸旧员,同今朝刘相公等一期进了王邸,结果却在圣人得志之前辜负背弃……”
这人一番卖弄,语调混乱,但也算是讲明白了那个王阿忠的身世。原来这人名王仁皎,算得上是当今圣人的巩固元从,结果却不知因为犯了什么大错遭到圣人的驱逐,自然也就错过了伴随圣人、鸡犬升天的机会。往年与其资历相当的刘幽求等俱封爵拜相,唯他仍落寞于人间。
至于众人对他的怨恨,其实也谈不上,道:“头前引路。”
一行人在曲巷间又折转前行,从东曲一直走到北曲,旋即便闻到一股酒肉混杂的气息,抬眼望去,便见到一座前后两座跨院的酒铺。
大唐立国之处,对于坊市的管理还是极为严格的,各种买卖经营不得混杂于民坊之中。但坊民们日常用度需求难免,也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出入两市,起先是有坊户专门代买物料,渐渐的就发展成了坊中的铺业。
朝廷开始时还管一管,但这限制也是越来越宽,特别到了近年,索性完全放开了这方面的管制。只要这些坊间铺业并不大肆破坏行情规定、售卖禁货,便也任由存在。
坊中这座酒铺生意很是不错,外间厅堂里坐了七八桌的客人,多数都是坊中的住户。宵禁所禁止的只是坊外行走,至于坊中,哪怕通宵达旦的闹乐,也都不会过问。
宦者早就将事情安排妥当,一行人不在外堂就坐,在铺员的引领下直往内院行去。刚刚转过一道影壁,便听到一间庑舍中传来拍案咒骂声:“怎么还不取酒来?莫非担心老子没钱?”
李隆基听到这话后便皱了皱眉头,但转念想到其人际遇之跌宕便也略有释怀,换了任何人受到这种打击,只怕都难以承受,有一些言行上的放纵也是在所难免。于是他便也收拾一下心情,直往屋内行去。
王仁皎本是一脸不耐烦的坐在屋子里,抬眼见到这一行人走入,视线一转便落在了李隆基的身上,凝望片刻后忙不迭翻身而起,入前先作叉手、片刻后更双膝一软拜在席前,同时口中不无惊诧惶恐道:“浪人无状,竟不知是大王屈尊召见……”
“王君认得我?”
李隆基见王仁皎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身份,不免有些好奇的笑语道。
听到这话后,王仁皎嘴角先是泛起一丝苦笑,然后又垂首叹息道:“小民旧未受人间嫌弃之前,也曾蒙恩出入禁苑几遭,大王仪容英姿也是深刻于心,虽然已经是远超当年,但也略有端倪可追。”
李隆基闻言后也叹息一声,转又说道:“既然于此处相见,应知彼此俱不从容。今日召见王君,并无别样怀抱,只是失意之人相见而生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