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朝廷的确有了新气象。”颜钧是个做学问的人,却不是那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伪君子。
“大人,我承认天子励精图治,的确有不容易的地方,我也知道,不是谁都能坐在那把椅子上,但是我依旧要说,天下间的种种乱象,不就是皇帝造出来的孽吗?”
颜钧愤然道:“天子身居大内,足有近万间房舍,可是天子还不满足,兴建西苑,修西山别墅,建避暑山庄……耗费的国帑民财,不计其数,施工期间,累死的民工,更是多达数百,富丽堂皇的宫殿下面,尽是累累白骨,背后是无数百姓的血泪!”
王岳面无表情,低声道:“你这是转而质疑天子的私德了?”
“私德?大人以为这些是私德吗?”颜钧怪叫道:“大人,宫里十万太监,无数宫女,还有那么多佳丽美女,全都围着他一个人转,伺候着天子一人,这算什么道理?”
王岳沉声道:“还有吗?”
“当然有了!”颜钧朗声道:“我前些时候,听说天子打算将宣宗或者仁宗,从太庙移除……可要我说,便是将所有皇帝,都从太庙移除,将太庙拆了都是应该的。有了天子,便是以一国奉养一人。家国不分,就是我大明最大的弊政!”
“大人就是抚远伯吧?你的确有些本事,文韬武略,都是话,你丫的就跑了?配合一下好不好?
“陛下,臣遵照你的意思,去关了西山学院,让学生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敢!”
朱厚熜气得跳起来,“王岳,你关西山书院,你让太子去哪读书?”
王岳耸了耸肩,“那就找翰林官,给殿下专门讲学呗!”
“翰林?那不还是讲纲常仁义那一套吗?他们不还是想把殿下培养着仁宗、孝宗那样的天子吗?”
“那也未必吧?我相信太子的。”
“你相信管用么?就算太子不听他们摆布,这帮人依旧有办法,弄死太子,就像,就像我堂兄那样!”
话说到了这里,王岳终于哈哈大笑,朱厚熜愕然半晌,暴跳如雷!
这不又绕回来了!
话说当初他就是受不得杨廷和等人的控制,才扶持心学,才冲破理学束缚,才有了今天的一切,要是让朱厚熜毁掉这些,再走回老路,他死也不愿意。
可是既然如此,那颜钧就不用处置吗?
他骂得多难听?
尤其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愿意认错,不愿意悔改,继续蛊惑人心……朕辛辛苦苦,住的宫殿好一点,用的奴婢多一点,他都看不下去。
这样的人留着,早晚会煽动百姓作乱。
无论如何,朕也不能饶过他!